2、陶俑娃娃

2、陶俑娃娃

說來也怪,鼻血一出,面前濃霧竟然一散而空,露出清明世界來。張天生伸手扯過桃木劍,沾了鼻血,甩出一個劍花,面前視野更開闊。

張天生一隻手扯著齊慕鼻子,繼續摳著血,一邊抹在桃木劍,甩出一條路來。就這種怪異方法,竟然生生劈開濃霧,找到來時的道路。張天生不敢再遲疑,馳足狂奔,足足跑了一刻鐘,衝到了山腳下,回頭看去,山腰平靜,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放,放開我!」齊慕奄奄一息,張天生嚇了一跳,趕緊鬆手。齊慕躺在地上,捂著鼻子大叫:「狗道士,豬道士,你,你瘋了嗎?小爺我都破相了!」

「嘿,小子別不識好歹,剛才你這烏鴉嘴,還真是招來一群老鴰子。有老鴰子助陣,這鬼引路是怎麼都走不出去了,唯獨你的童子血,純正剛烈,正是破這些邪門歪道的好辦法。」張天生咳嗽了一聲,笑道:「你瞧,咱們這不是走出來了么?」

「童子血?鬼扯!我記得你那破書上說,童子尿百無禁忌,才是克邪法門!」齊慕跳了起來,叫道:「你把書拿出來,我看看,到底是童子血還是童子尿!」

「童子尿么?也許也許,我忘了。」張天生嘿嘿一笑,轉身要走,齊慕氣得抓狂,撲過去就要搶,結果剛碰到張天生,張天生晃了一下,摔倒在地。

齊慕一呆,怒道:「狗老道,別裝死,起來起來。」

張天生不說話,齊慕慌了,連忙抱起張天生,卻見他神色慘白,一股黑氣在額頭皮膚下竄來竄去。齊慕連連搖晃,急道:「師傅,師傅,醒醒,別睡!」

張天生勉強睜開眼,笑道:「臭小子,我就睡一會兒,你都快把我搖死了。」

齊慕也不懟了,關切道:「師傅,您,您又犯病了么?」

張天生摸了一下額頭,額頭黑氣散去。他笑了笑:「是犯病了。山上風冷,又有這鬼引路,陰氣逼人,犯病也正常。」

「都說了不要從這裏走,就算沒錢坐飛機,我想辦法賺錢都行。」齊慕心裏難受,嘆氣說:「你偏要從這裏走。」

「從這裏走,才是最快到你師娘家的路,」張天生笑道:「我這病,只有你師娘能解,不從這裏走,你想給你師傅送終么?」

張天生本是柏海市純陽道觀的道士,十八年前收養了孤兒齊慕,養出了這麼個小道士。張天生身有頑疾,這一次不遠萬里來這蒼雲山,就是為了治病。

「你,你總說來找師娘看病,我倒是從沒見過你說的師娘。」齊慕憂心地說:「真有師娘,為啥不去柏海市找我們?」

「臭小子懂個屁,快扶我起來。」張天生哼了一聲,又是喘著粗氣。齊慕說:「還要繼續上山么,我怕。」

「今天走不了,這山奇怪,我得回去修養一下,先回賓館吧。」張天生擺擺手,就要走,齊慕卻轉過身跑到小路邊,抄起路邊一塊木板,又從身上拿出一個口紅,在木板上歪歪扭扭寫着:內有猛鬼,切勿登山!然後把木板牢牢插在地上。

張天生微微點頭,小子雖然混不吝,但卻心地善良,還算沒白養。

「小子,不錯,不過你這口紅是哪裏來的?」

「咱們離開道觀的時候,隔壁的尼姑庵的素清老尼姑,送過來的,我看這筆挺好用的,就留着自己用了。」

「什麼筆呀!這是口紅,這是定情信物!」

一老一少吵吵鬧鬧,朝着蒼雲山下的賓館走去。

蒼雲山位於山城市邊角,山腳下清一色的賓館農家樂,齊慕跨進一家叫做「桃色賓館」的小店,笑道:「二狗!快出來接客,小爺我又回來了!」

二狗身子矮小,正在前台打着盹,聽到聲音跳起來,怒道:「臭小子,你還敢回來?昨天的房錢還沒給呢,給錢給錢!」

齊慕哼了一聲:「趕緊開房間去,師傅他老人家休息休息,錢不會少了你的,趕緊的!」

兩人重新住下,張天生卧床修養,抓着齊慕的手還不忘絮叨:「小徒弟啊,師傅我要休養,你去幫我準備一些東西來,記好了,芭蕉葉,柳樹枝,兩個黑豬蹄,再加一盆黑狗血。」

齊慕瞪大眼睛:「你要這些幹什麼?」

「登山破陣。」張天生淡然說:「朗朗乾坤,蒼雲山上竟然有這種鬼引路的邪門兒,作為道士,撞上了怎麼能袖手旁觀?這些東西就要破這鬼引路!記着記着,還有一瓶白酒,一隻燒雞,一盆拍黃瓜,記住了么?」

齊慕沒好氣地說:「這些也是破陣的?」

「對,破師傅的饞蟲之陣,」張天生呵呵一笑,推了一把:「滾蛋吧,小子。」

齊慕走出房間,二狗沖了過來,齊慕趕緊說:「你別急,錢肯定給!」

「不是這個,你們師徒倆,還真上了蒼雲山了?」二狗瞪着眼睛看着齊慕。

齊慕眼珠一轉,笑道:「不就是蒼雲山么,怎麼了,還上不去了?不只上去,我還把師傅帶下來了。你們這個蒼雲山,有點門道喲。」

他故意拖了個長音,想引起二狗的注意,二狗卻吃驚道:「這蒼雲山上鬧鬼的,你們竟然能下來,你們不是假道士啊!」

齊慕頓時志得意滿,嘿嘿一笑:「什麼假道士,小爺我是如假包換的真道士!降妖抓鬼,驅邪避魔,小意思,洒洒水啦!」

「哎喲,那可真是找對人了!」二狗興奮起來,撓了撓頭,說:「小道爺!我們這會兒有個有錢老闆姓周,家產雄厚啊,周老闆家有個小娃娃,周老闆對這個小娃娃重視得很,但是上周,這小娃忽然高燒不退,去了各大醫院,也找了不少醫生,都沒用。我們這裏的人說,是,是……」二狗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輕聲說:「聽說是撞鬼了!」

「撞鬼?」齊慕皺起眉頭:「現在怎麼樣了?」

二狗說:「周老闆也沒辦法呀,那娃娃估計是要夭折了,但問題是還有呼吸,老人們都說得找個會點法兒的人才行了。你們是道士,這種神神鬼鬼的事兒,你們肯定也能行,對不對?」

齊慕呵呵一笑:「那是肯定難不倒小爺的啦,不過小爺要事纏身,真是沒時間去管這種小事兒,算了算了,我還要去一趟超市,買買東西。」

他說着就往外走,二狗砸吧嘴:「那真是可惜了,我要是有些辦法,我就去了,要是能看出些門道,就能拿些禮錢了。」

齊慕走了出去,忽的又折回來,說:「什麼禮錢?」

「酬金唄。」二狗隨口說:「我昨天還看到一個老和尚去看了那小娃娃一眼,也沒什麼辦法,不過周老闆還是給封了一個大紅包,我估摸著怎麼也有一千塊錢吧。」

「二狗,周老闆在哪裏,快帶我去看看。」齊慕站直了身子,義正言辭地說:「我是修道之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件事既然讓我遇上了,就要管一管。」

二狗翻了個白眼:「你是道士,說和尚的話幹什麼?」

齊慕這一路跟着張天生長途跋涉,囊中早已羞澀,一聽有錢賺,自然來了興趣。他跟着二狗穿街走巷,繞過一條步行街,來到一處三層別墅前,大門虛掩,裏面隱隱傳來哭聲。

兩人走了進去,只見大廳里站着不少人,全都圍着一個小床,裏面紅色棉被包裹着的,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一雙眼睛閉着,好像睡熟了一樣。

二狗叫道:「周老闆!我給您帶來一位高人,快給您孫兒看看病!」

這一聲叫喊,直接讓大廳里所有人都轉回頭來,一個老頭兒步履飛快,沖了過來,神色焦急,打量一下齊慕,急切開口:「誰?是你么?你是醫生?」

所有人都看着,齊慕頓時有些緊張,結巴道:「醫生,不是不是,我,我是道士。」

「大爺,還是等國外請的醫生到了再給小寶看病吧。」一個年輕人皺了皺眉,說:「說到底就是生病了,咱們怎麼能靠這些三教九流的人看病?之前那和尚也是神神叨叨的,今天又來個道士,哼,無非是想騙個錢吧!」

這話直接道出了齊慕的小心思,讓他心裏一慌,但被這麼多人看着,怎麼也不能怯場。齊慕一隻手背在身後,輕咳一聲,說:「老……小道我雲遊天下,路經此地,聽說了你們家的事兒,所以來看看,要是不相信的話,小道我也就走了。」

齊慕說着就準備開溜,二狗拽住他,回頭說道:「周老闆,您別看這位道爺年輕面嫩,這可是有真本事的!他昨天上了蒼雲山,今天剛下來,平安無事!」

蒼雲山上不正常,這是當地人心知肚明的,能從山上下來,這句話本身就有分量。周老闆大喜過望,一把抓住齊慕,急道:「小道爺,您快看看我那乖孫,快看看!」

齊慕還沒開口,已經被拽到小床邊,他看了一眼,忽的發現那小娃娃臉上白得嚇人,就像塗了粉一樣,小嘴鮮紅,又像滴著血。再仔細瞧,不像尋常小娃樣子,倒像是個玩偶,整個臉,像是用泥土捏成,顏料塗抹一樣,滿是怪異。

「陶俑娃娃?」齊慕看在眼裏,忽的叫了出來。

張天生有一本書叫《道士行為準則》,聽着不倫不類,卻被他奉若寶典,每天翻看。齊慕以前被師傅逼着看這本書,裏面文字深奧難懂,倒是有很多插圖讓他感興趣,有些插圖凶神惡煞,有些插圖奇奇怪怪,其中有一頁,就畫着陶俑娃娃。齊慕看着面前的孩童,慢慢回想起來書上對陶俑娃娃的描述,臉色一下子慘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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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門風雲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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