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真假欽差（八）
轉眼之間，孔亮翻身上了黑駿馬，手裏提着那一對狼牙棒直奔對面。
「小心，亮崽！」
江濤明白這個時候叫住孔亮讓他回頭已經來不及了，而且會更加危險，只好大聲疾呼提醒他提高警惕。
跟在孔亮身後的壯漢發現情況不妙，立即抽出兵刃噔噔噔徒步追了上去。
江濤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盯着百步之外那人手裏拉滿的弓箭，替孔亮捏上了一把汗，心說這小子比他老子孔武還要冒失。
更讓他吃驚的是，就在此時，那人身後又來了幾個騎馬的。他們騎在馬背上，手裏的弓都已拉滿，箭在弦上，只消一鬆手，孔亮可就有性命之憂啊！
蒲州大漢見此情形，一個箭步上前，操刀橫在江濤與石大山前頭，以防不測。
江濤的視線被擋住了，他怒不可遏。可是蒲州大漢像個罩窩的老母雞，恁是用一扇門板一般寬闊的脊背做了他與石大山的擋箭牌，罩在前面保護他們。
無奈之下，江濤只好在他背後左右上下探頭縮腦地探視遠方，關注著孔亮的情況。
黑駿馬疾馳而去，四蹄之下騰起一道土霧。
再看看馬背上，孔亮那小子揮舞著兩根狼牙棒，一副視死如歸勇往直前直取對方軍士首級於馬上的架勢。
「好你個王老五，還不快快命令手下弟兄們放下弓箭？」
遠遠的傳來孔亮洪亮的聲音，江濤心中十分震驚。
王老五？
在他的記憶里，這世上有兩個王老五：一個是黃河對岸金城驛王記修車鋪的老闆，另一個則是五泉馬場楊總管手下長得像張飛的王老五。
孔亮認識的王老五一定是楊總管的人！莫非——
就在江濤胡亂猜度之時，只聽對面那王老五放聲大笑道：
「啊哈哈哈，原來是孔公子，你怎麼也在此處？」
「你王飛能來，難道我孔亮就不能來了嗎？——哎呀，小心手裏的弓箭！」
孔亮一面打趣地喊話，一面眼睛緊盯着王老五手裏拉開的大弓，生怕對方一不走神鬆手將箭放過來。
你還別說，這王老五見了孔亮一時激動，居然真就忘了放鬆弓弦。
話說這牛角大弓拉起來不容易鬆弛下來更不容易。
他這半天像抱着個大圓月亮在馬背上同孔亮說話，胳臂用力時間久了點犯了酸，手指捏得都出了汗，一不留神，居然讓箭給竄了！
「嗖——」
好在孔亮心裏早就有了防備，再加上那王老五情急之下手臂顫抖失去准性，人一低頭箭矢恰好從頭頂擦過。
好險！
王老五幾乎被自己嚇傻眼，眼睛睜得像大銅鈴，手裏的牛角弓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他翻身下馬，連爬帶滾奔到孔亮面前。見箭矢並未傷了孔亮半根毫毛，才放下心來，解釋說：
「孔公子，請你相信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孔亮知道這哥們不是故意的，看他此時的熊樣，竟有些想笑。
「我曉得你是故意的，你仗着自己箭法好拿我當活靶子練，是吧？」他故意調侃說，「要不是本公子命大福大造化大，怕這陣子正在赴黃泉的路上吧！」
「啊呀呀，罪過罪過！」
王老五急了，連連鞠躬致歉。
「算了吧，本公子今天已經賺了！——呃，我師父他們人呢？」
「楊總管他沒來，去州衙找胡刺史理論去了！」
江濤瞧了大半天，不知道這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趕緊喊話詢問：
「亮崽，你沒事吧？」
「沒事的，二叔，」孔亮回應，「您帶大夥兒都過來吧！」
幾個人都過來，江濤一瞧此人果然是自己在楊總管那裏見到過的王老五。還記得那時楊雄給他起了個高大上的名字叫王飛，名字是張飛的飛，表字也是翼德。
「俺是晉州王老五，這位是長安剛公子吧？」王老五指著自己的鼻子疙瘩向江濤自我介紹。
江濤點了點頭，又搖搖頭，因為他越來越不想自欺欺人，說自己是「長安人氏」那樣的鬼話了。
「巧了，俺也是河東人，柳老六，蒲州的！」
蒲州大漢一聽，激動的心顫抖的手迎了上來，倆壯漢來了一個熱情相擁。
王老五忽然推開柳老六，盯着他這一身官家皮子和官配環刀，一臉嚴肅地質問：
「你……你到底是何人？為甚麼與那假欽差秦童寶手下一般打扮？！」
「呃……這個……」
柳老六滿臉通紅，一時語塞。孔亮笑曰：
「厲害了，我的老五，啥時候練就了這般厲害的火眼金睛！兩個時辰以前，這二位壯士的的確確還在為他們的秦御史效力，可不幸的是姓秦的拋棄了他們！於是乎——」
「於是乎，兩位兄弟歸順你孔大公子了？」王老五接過話茬，哈哈大笑道，「這叫好的鳥……什麼來着？——亮崽，你瞧俺這大字不識兩眼黴黑的莊稼漢，這原話是咋說的？」
大夥兒都被王老五給逗樂了，除了石大山。
「這叫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孔亮將他沒說出來的話說了出來，王老五激動不已，讚不絕口：
「對對對，還是孔公子厲害！」
江濤此時並沒有在這裏說笑的一點心思。他對王老五的話疑惑不解，便問：
「王兄，你方才說秦童寶是個假欽差，何以見得？」
「哈哈，你們都被這個秦童寶給騙了吧！」
王老五拍著巴掌笑道：
「這傢伙打着欽差大臣的旗號，說是皇上爺的命令，要立即將這三十萬城磚運往京城，你們信他說的話嗎？反正胡刺史是信了，州衙里的大小官吏一大早就亂成了一鍋粥，急急忙忙到各縣徵調牛車役夫去了！」
柳老六說：「對呀，俺也聽說了這事！」
「對個屁！」
王老五道：
「算是俺們楊總管英明，聽說這事兒后立馬來到州衙，當面質問那秦御史，結果你們猜咋滴？」
「怎麼了？」江濤趕緊問。
「那姓秦的拿不出皇上的手諭或者信物，死撐不住，最後被迫承認了自己冒充欽差大臣的事實，還想拿錢財買通咱楊總管呢！」
王老五手舞足蹈說出了結果，柳老六與另一位壯漢大驚失色，心想秦童寶這回怕是闖下大禍了。
「如此說來，王兄是奉楊總管之命前來護衛八道灣磚廠的？江某可否進去查驗城磚質量？」
江濤欣然而問，王老五欣然回答：
「剛公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