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曉青 回家過年（2）
初四，到了中午麥可總算清醒了點，他和王曉青說今天晚上他們中學同學在縣城搞聚會，然後他問了一句老婆：「你要不要去啊？」
王曉青覺得這話問得好奇怪啊，因為說老實話，無論是章麥可帶着王曉青回他老家，還是王曉青帶着麥可回安徽，兩個人基本上都是同進同出。因為作為外地人的那一位，在陌生的地方几乎只認識另一方，把另一邊拋下自己參加自己的朋友聚會，似乎總有點說不過去。更何況，誰都知道這同學聚會總有點微妙，你說誰沒有一個年少時暗戀的對象，誰又知道這樣的聚會到底會為這樣的暗戀製造多少再次萌發的機會呢？
但王曉青何等聰明，章麥可這麼一問，她就知道麥可並不希望她參與這場聚會。其實，她也無所謂參加什麼聚會，但麥可如此表達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如果我不去，我在你家能幹啥？」
誰知道麥可馬上指著來拜年的表妹說：「我讓她帶你上山去找蘭花，我們山裏的這種蘭花在深城的花市上是找不到的。你不是一直覺得我們家的蘭草花特別香。表妹家的後山上就有不少，她經常帶人去人去找，一找一個準。」
王曉青回到湖南之後，被麥可給錢及他偷偷回家這事整得很不開心，也懶得再看他那喝醉酒趾高氣揚的樣子：「這個選擇不錯，辛苦你了，表妹。」她直接喊過表妹：「聽說你們家後山的蘭草花特別多？今天下午你可以帶我上山去玩嗎？」
不待表妹回答，她又轉過頭對麥可說：「放心吧，我就不去你的同學會了，不打擾你了。好好陪陪你的初戀女友啊，多喝點！不要回來得太早！」
當聽到王曉青打算上山找花時，麥可心裏暗喜；但聽到王曉青後面的話，他越聽越不是滋味：「怎麼，你讓我喝那麼多幹嗎？就是同學聚會，哪有什麼初戀女友啊。哎……」
麥可還在那裏扯著嗓子叫呢，王曉青看都不看麥可一眼，徑自挽著表妹的手，就出門去了，她甚至都沒有回應麥可一聲。
全家裏面就麥熟對王曉青熟悉一點，他深知如果王曉青在那裏還說着點什麼，那就沒有什麼大事；而當她不再說話時，那麼之後的暴風雨一定很猛烈。
現在，麥熟看到二嫂看都不看二哥轉身就走的樣子，就知道二嫂只是忍着沒有發作而已，看到章麥可天天回家喝得暈暈的對二嫂不管不顧的樣子，麥熟也覺得自己這個二哥有點過了。
想了想，他就主動對哥哥說：我騎摩托送你去參加同學會啊，這樣你才好回來。麥熟當然知道大舅舅的事情誰幫了忙，他也清楚二哥為什麼不想二嫂出席同學會的原因，但是有自己在，就算二哥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也不會出格到哪裏去。
說實在的，如果王曉青那天在走之前不是如此冷靜和不在乎，又或者對着章麥可冷嘲熱諷一番，章麥可可能真得會在同學會上和檢察官女同學鬧出點什麼。這也是他這幾天難得清醒的時候，他知道老婆生氣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氣。
不管老婆怎麼想，他這次回來就是要感謝高中女同學的，他讓麥熟的女朋友在深城就買好了禮品，是一套價值2000多元的化妝品。有了麥熟監場，再加上麥可自己連續喝酒自己已經有點吃不消了，他在路上就對麥熟說：「今晚你替我喝酒，回來我開車。到時就說我喝酒都喝得打吊針了。如果我今晚醉熏熏回家，你嫂子肯定不饒我。」
麥熟應了，替哥哥喝了不少酒；麥可趁著喝酒起身的當兒，叫出女同學聊了幾句，把禮物送出去，高中女同學礙於人多，沒說什麼收下了東西。席上有老同學起鬨，麥可很認真地對他說：「哥們，我是有事找她幫忙，拜託！」他如此認真，別人反而不好起鬨。
晚上九點多，麥可載着暈乎乎的麥熟回到家，王曉青在屋子裏看書，看到兄弟倆，就像沒看到一樣，繼續盯着手裏的書看。
其實，說老實話，下午和麥可表妹在山裏走一走對王曉青來說未必就是壞事。湘西是山清水秀之地，靈山秀水蘊育草木精華。正是初春時節，太陽照進林地里，山裏面有着隱隱約約的蘭花香氣。
麥可的表妹在這深山裏長大，對一棵樹、一片林子都非常熟悉。表妹話也不多，她只是在前面帶路，偶而遇到有枝條擋住路她會很細心地為王曉青拂開，等王曉青來了之後再鬆開手接着往前走。除了隱約的香氣外，還有小鳥的叫聲傳過來。
這一切倒讓王曉青鬆了一口氣，因為自從到了章麥可家之後，王曉青就被各式酒席包圍，耳邊一片聽不懂的方言土語，每天被吵得夠嗆。
她和表妹在山裏地走着，只到來到一小塊兩個山谷之間的坡地，已經沒有多少路了。表妹說稍稍往上走一點，一些矮的灌木從下面就有蘭草花。
王曉青按照表妹的指引，真得一找一個準。甚至還發現了兩株帶有花苞的蘭草花。表妹用帶來的鏟子小心翼翼地連着泥土挖起，包在帶來的膠袋上，兩個人滿載而歸。
表妹看王曉青特別愛花，在回來的路上，她又為王曉青起了一小棵樹，說這是山裏的杜鵑花，春天開的時候特別艷。
過了一個很充實的下午，看到章麥可回來得又很早，王曉青便懶得動怒。她甚至連問都沒有問章麥可在同學會上見了誰，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碰到了好玩的人。要是以前，碰到類似的事情，王曉青會問個不停，章麥可也會主動說個不停。章麥可已經看到老婆超級不爽，但是他撇掉老婆獨自去參加聚會本來就有點理虧，也裝作特別累的樣子早早睡下了。
但是在沉默的王曉青的意識里，她彷彿看到自己的生活已經進入一個炸藥陣中，一個個小的炸藥包被相繼踩中，而那個被炸中的人似乎再也不肯說話，她在那裏撫著傷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接下來的三天，王曉青保持沉默，跟着章麥可串門走親戚，不說任何廢話，不起任何波瀾，在章家過完年假。但是在心底，她告訴自己，再也不會回到這裏過年。
初八一早，兩個人就飛回深城上班。
一個年就這樣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