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羅玫 靠自己（五）

就在朱天偉為尋找新平台不斷想法籌措之時，8月份，分管他們的國土局副局長老呂又把朱天偉給叫了去。

在找朱天偉之前，老呂特地把自己的秘書小朱給叫了過去：我前一段時間讓你去找找看，有沒有人接手置業導報，這件事你辦得怎麼樣？

小朱之前已經接受過朱天偉好幾次宴請，在朱天偉的刻意籠絡之下已經變成了朱天偉的好友。其實，他根本就沒有把呂局交待他的這件事放在心上，也沒有到處去打聽，畢竟離合同結束還有好幾個月呢。

眼下呂局長突然問起，小朱倒也不慌不忙，他神色坦然地對呂局說：局長，您也知道，我們國家這報紙經營一直都很少放開，除了那幾家主流報社，餘下像咱們局這樣運作行業報的就沒有幾個。我去跟其他幾家也像咱們這樣也辦了報紙的局機關的人聊了聊，發現他們的報紙都是自己養的，辦得都沒有什麼影響力還虧本。不像你管的這一塊，不僅沒有虧本，每年還有進賬，他們其他機關的秘書都說佩服您呢。

小朱知道呂局長已屆退休，他之所以想去動一動朱天偉的報社，更多是要在朱天偉親戚那裏找點存在感。其實誰來辦報紙，辦報紙能掙多少錢，呂局長又哪裏真關心呢？

上一次，朱天偉很誠懇地和親戚請求關照，那親戚看在平時朱天偉對自己很盡心的份上，跑到呂局長辦公室坐了半個小時，噓寒問暖一番之後，又在快要走之前輕描淡寫地對呂局長說：我那個小老鄉朱天偉一直想見您，卻又見到您，改天您老一定要花時間再去他辦公室視察一下，看看他們報社還能為局裏的建設做些什麼貢獻。

呂局長混跡官場多年，朱天偉的親戚在國土系統很年輕卻升得很快。眼下這個紅人對自己示好，呂局長就坡下驢，自然也不願意為報社的事得罪朱天偉的親戚。

小朱了解這一切，在給呂局長彙報時自然盡撿對朱天偉好的說。不過，關於別的局機關報都在虧本，唯有國土局的置業導報不僅不虧本還能為機關賺點錢，小朱倒真得沒有瞎說。有時，在政府機關碰上開會的秘書們，他還真得都不露聲色地調查了一把，所以他才能理直氣壯地對呂局長如此說。

「另外，局長，我也真是到處都問有沒有人願意接手這置業導報。但問了一圈，我的覺得是有錢的人做不了，做得了的人又沒錢。」小朱知道，呂局長絕不會輕易鬆口，說要為置業導報再找下接盤者，因此他得給呂局長找下台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局長，您看，咱們這國土規劃和房地產業其實還是有點專業含量的，而辦報紙那也得需要專業的人來經營。您要想找一個既懂房地產業又懂報社經營的人來負責做這個報紙才行吧，我們至少要找一個在報業和房地產業都懂行的人才行。要不然，比如說找一個不懂報紙經營的人來做，在報紙上亂說話，或者和我們國家或者局裏的政策唱反調，那您天天都要來操心他們會不會亂說話豈不是很心煩？其次，光懂報紙光會經營還不夠，咱們還得找一個有錢來接盤的人。朱天偉他們現在每個月光印刷費用就要幾十萬，一般沒有實力的人哪有這個錢來做件事呢？當然了，深城有錢人很多，但是要想找到有錢、又懂地產、又懂報業還要肯做的人，局長，我們一時間到哪去找這樣的人呢？」

其實，小朱和老呂都明白真要在社會上公開招置業導報的接盤人，怎麼可能找不到？只要有個有錢人，肯出錢來運營，自然有老楊這樣的報人和老薛這樣的廣告人出力。但小朱明白，自從朱天偉的親戚在老呂辦公室出現過之後，老呂的日了平時過得和神仙似的，他哪裏會在意誰來負責置業導報呢？

「你這樣一講，也是啊。沒有想到朱天偉這個人還是個人才，又懂房地產，又懂報紙，這幾年也沒有出什麼大事。」老呂說着，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這樣，你下午給朱天偉打個電話。他前幾次來我不是都沒見嗎？今天上午我和局長提了個建議，這『非典『也結束了，我們這房展會也可以再開了。你讓他準備下房展會方面的報告，讓他明天來辦公室見我。」

小朱明白，老呂看來已經不打算去解除朱天偉的經營權了。儘管心裏有點納悶，但小朱從呂局長的辦公室一出來，就立即給朱天偉打了電話，告訴他要快速準備房展會重啟的事情，並且明天一上午就要到呂局長辦公室去面談和討論。

朱天偉儘管滿肚子疑問，但還是馬上把老楊和老薛叫過來，三個人開始關門討論秋季房展會的方案。

你說這呂局長為什麼會突然改變對朱天偉的態度？其實，不是他想變，而是他不得不變。

話說當天上午，老呂一上班，就被正局長給喊了過去。平時，因為老呂已經退居二線，管的也都是機關後勤，只有涉及到員工福利或者逢年過節發什麼福利給員工，老呂才會去找正局長彙報下工作。正局長對他的工作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少找他。

老呂在去局長辦公室的路上想：最近，還沒有到中秋節，也不需要發什麼福利，找我有啥事呢？

呂局長一邊想一邊推開局長辦公室的門，只看正局長手裏拿着一疊新聞稿再看。他只示意老呂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卻沒有說什麼。老呂坐在對面無聊，就把眼睛也往那疊稿子上瞄，發現是去年房交會新聞的。

埋頭看了幾分鐘新聞之後，正局長抬起頭，給外間的秘書打了個電話，讓他來給老呂泡茶。

老呂看正局長一直不說話，也就專心品茶，決定局長不說，自己也不說。

局長低頭看着新聞稿，突然發問：聽說你在對置業導報進行審計？審計結果怎麼樣？

老呂覺得有點奇怪，怎麼會關心置業導報：對，我看他們和局裏的合同快到期了，也從來沒有審計過，就帶了兩個審計師過去了。

正局長抬起頭：這個審計也像不在合約範圍內吧？你搞的是突擊檢查？

老呂在心裏想：誰這麼厲害，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了？不過，老呂做事，向來不怕：「對，我剛剛接手，財務這一塊還是理清了好。」

正局長看老呂坦蕩蕩，提都不提合約的事情，也就沒有就這個話題糾纏下去：「昨晚，我接到張一志副市長的電話，在市長辦公會上，書記對『非典『以來的經濟形勢很不滿意。因為』非典『，市裏前幾個月把所有的展會都停了。但現在馬上就要到第四季度，市裏的旅遊業很不景氣，外面的人也不怎麼敢到我們深城來玩。每個分管副市長在會上都領了任務，要在自己管的行業一個轟轟烈烈的展會，把周邊的人吸引到深城來，推動會展來旅遊業和服務業。要不然，GDP上不去的話，每個副市長都要挨罰。張副市長和我商量了一下，覺得置業導報去年搞得房展會不錯，既可以推進第三產業的發展，也可以推動房地產業的發展。你要把這個展會當成下半年最重要的事情來做，務必要讓這個展會對深城的GDP有幫助。」

「敢問領導，這個展會有沒有什麼具體的數據考核？」

正局長沒有想到老呂會這麼問，愣了一下：「你要把展會辦得熱熱鬧鬧，確保每天都觀者如雲。讓全市所有開發商都來，必要的話可以發通知。要讓市民對經濟有信心。」

老呂從辦公室出來以後，就明白不要再想着去拿朱天偉的報紙經營權，沒有人明知道馬上沒有經營權還會努力幹活。於是，他就高效地安排讓朱天偉來彙報工作。

所以有時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爺還是睜着眼的。倘若朱天偉去年沒有想辦法辦個房展會之類的，老呂或許真得能拿走他的報紙經營權。

老天爺對勤奮的人還是不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