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羅江? 等待（一）

羅玫說到做到，特意找了個周末到羅江家裏來。

兩姐妹依然聚在一起做飯吃，不過和一年前比起來，兩個人的做飯條件好了許多。

兩姐妹好長時間不見，羅江撒嬌，要羅玫給自己做酸豆角炒肉沫，這是媽媽小時候經常做的一道菜。

春天剛過，羅媽媽就忙着在菜園裏播下茄子、豆角、辣椒以及西紅柿的種子等。等小苗長出來之後，天氣就開始慢慢熱起來，三姐妹就要竭盡所能幫助媽媽照料這些菜。媽媽用兩個大木桶從河裏取水，挑水澆菜。三姐妹小，也挑不動水，就用臉盆跟着媽媽從河裏端水幫助媽媽給菜澆水。除了澆水，小草和菜長得一樣快，羅媽媽就帶着女兒們用小鏟子一點點把苗周圍的草鏟掉。鏟草時，羅媽媽就會順手給女兒們講點種菜的知識。

到了夏天，菜園裏開始熱鬧起來，茄子開紫色的花，黃瓜開黃色的花，辣椒開白色的花，豆角開的花則是紫中帶一點點白，仔細地看每一朵花的顏色都像一個天才畫師的作品，紫色與白色隨意地交錯，看上去很隨意，但都滿布匠心，讓人驚嘆。

菜園裏的菜需要的照顧也不一樣，黃瓜和豆角一定要搭架子。當黃瓜和豆角的葉子快要長出藤蔓時，媽媽就要回山裏外婆家，找親戚們砍一點毛竹過來，為了節約材料，還要把這些粗粗的竹子剖開。羅江到現在還能記得媽媽帶着一雙破舊的布手套，一隻手拿着竹子，一隻手揮起刀，將竹子一下對剖到底，把砍下來的一半再拿來對剖，這樣一根竹子能得到四根竹棍。

在女兒們的幫助下，媽媽先要把這些竹棍一根根插在黃瓜苗或者豆角苗的兩側。女兒的工作主要是兩根竹棍交叉放在一起，羅媽媽再用麻繩將兩根竹棍緊緊綁在一起。等到整個工作完成時，在羅江眼裏，這一排排交叉站立的竹棍就像是菜園裏的土兵，豆角也罷，黃瓜也罷，就在架子上瘋狂生長，竟相開出花兒。

在炙熱的太陽和清涼的河水之下，各種菜都瘋狂生長。晚上天黑或者早晨天剛剛亮，羅江媽媽就會把菜園裏摘些茄子辣椒豆角之類的，放在籃子裏。羅江家就住在小鎮的邊上，既有菜園，又有集市，家裏的零花錢絕大部分就來娘們幾個種的菜。特別是羅醫生不在家又不給錢的那幾年，羅媽媽和她的三個女兒們都很勤快地澆灌著菜園。

一到冬天，安徽西部的菜地里只有一點不怕凍的菠菜和黃心菜，菜實在很少。會過日子的主婦們都要趁夏天菜多的時候做點泡菜，泡豆角就是非常重要的一道菜。

那些最嫩和品相最好的菜都被羅媽媽賣掉了，但豆角們長得太快了，羅媽媽有時下午沒有那麼忙的時候，就會去菜園裏摘下有點老的豆角，放在大河水裏漂洗乾淨了，把水淋掉之後就可以做泡豆角了。

羅媽媽的泡菜罈子不算太大，畢竟家裏的女人多，飯量沒有那麼大。泡菜罈子洗乾淨之後，用布盡量擦乾淨。把豆角盤成大小合適的弧度一圈一圈放進罈子裏，在罈子中間再放進生薑和紅辣椒，最後倒進適量的鹽和涼開水，壇口用河裏撿的鵝卵石壓住。因為時間越長，豆角里的水越來越少，所以壇口一定要用石頭壓住，這是非常重要的步驟。否則豆角就會浮上來，變黑長毛非常難吃。

夏天的晚上，媽媽通常都會煮一大鍋稀飯，有時家裏麵粉多的時候，媽媽就會拿點麵粉放點水，攪拌成麵糊，沿着稀飯鍋的周邊糊上去，幹了之後就成了原味麵餅。因為餅熟了之後的顏色是暗黃色，頗有點像當地老黃牛掉了毛之後的皮膚色，因此當地人都叫這麵餅是黃牛皮。這邊煮著稀飯、攤著黃牛皮，那一邊媽媽就會打開泡菜罈子，撈出一把酸豆角，再撈出幾個紅辣椒和一小塊生薑，切得碎碎的，把鍋燒熱，放點麻油，再將豆角、紅辣椒和生薑都放進去，幾分鐘之後就可以出鍋。

媽媽再讓女兒們先把門口掃乾淨，端幾盆水潑在地上，之後放一張小方桌在門口。再將色彩鮮艷的酸豆角和脆脆的黃牛皮放在桌上，一個人一碗粥，這就是夏日最棒的晚飯了。羅江和姐姐們還發明了新吃法，將黃牛皮攤開，酸豆角放在麵餅中央，再將麵餅小心捲起來，就是味道超級棒的麵餅卷酸豆角。

羅江自從懷孕之後，心心念念酸豆角。羅海回來時，兩個人去川菜館和湘菜館吃了幾次。羅江吃着，卻總覺得不是小時候媽媽泡的酸豆角的味道。

上次回家結婚，羅江問媽媽現在還泡不泡酸豆角。羅媽媽說現在家裏只有三個人正常吃飯，再說也沒有那麼多豆角了，已經很少泡酸豆解了，媽媽還特意找親戚要了點酸豆角。羅江還是覺得味道不對。

這一次，羅玫來之前還特意去自己經常去的菜市場買了點酸豆角帶過來，以便安慰羅江那個思鄉的胃。

兩姐妹炒了個酸豆角肉沫，又做了個炒花甲和青菜湯，很簡單但也很下飯。

兩個人聊了點新房子裝修的事，羅玫把話題慢慢引向了羅江未來的動向問題。

「小妹，你將來怎麼打算？現在小孩子沒有出來，問題還不是太大。但是如果孩子越來越大，離爸爸太遠總歸不是好事。當然，如果你的那個姐夫是靠譜一點的，我也不會帶着小宇離開他。」

「沒想好呢。姐，你說我要辭職跑去重慶，短時間也找不到什麼好工作，全靠着羅海養活我，短期沒有問題，長期恐怕就有問題了。」

「你自己想好。在深城，當然對你最有利。短時間不走也好。就是不知道做業務你會不會覺得太辛苦？忙得過來不？要不要再回到采編部？」

「哪裏是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羅江開始苦笑：「現在業務還好了。我自己親自跟的客戶絕大多數都已經帶上路了，部門內的同事也都還好，最艱苦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至少在孩子很小的時候你打算要在深城?」羅玫再次確認。

羅江點點頭：我不願意為了老公和孩子放棄我好不容易才掙到的這一切。如果將來有一天我非要去重慶，那就再說吧。

羅玫搞清楚了羅江的想法，第二天就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告訴了朱天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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