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 密語者

剎那間，發射井內一片熒光噴出了數萬隻蜂。

在艾霍特眼皮底下，組合成一個跟他的形體和結構完全一樣的身體，就連被諸葛雲毀滅掉的殘缺部分都被複制出來了。

一陣嗡嗡的聲音后，瓦解的光霧籠罩住艾霍特的軀體，他無法繼續隱形了，小山一般的軀體逐漸顯現出來，每一顆細胞都在迅速分解，進而，傳送到蜂群所組成的另一個「自己」身上。

「分解酵素！」

酵素的作用堪稱恐怖，可不僅僅是分解有機體，而是將其肉.體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複製、轉化，在蜂群的能量下生成新的人造物。

艾霍特從身上的孢子內，噴出一陣藍綠色的霧氣，噴灑在無數蜂群上，但很快，這霧氣就消失在廣大的宇宙中。

不到十秒鐘，龐大蜂群組成了艾霍特的另一個形態，一陣熒光閃爍，隨後瞬間縮小到原先的百分之一。

血靈冷靜地在艦尾佇立，強大的精神波動發出，蜂群立即聚集在一起，互相滲透凝結起來，艾霍特身上的所有細胞被抽取一空。

在龐大身軀消失的最後的一刻，艾霍特的精神觸角觸到了「霧中者」那五個人，這幾個人每人面前都有一部懸浮的小型平台，就像操控鍵盤一樣，各司其職正在忙碌著。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沒辦法了，既然逃不過這一劫，只要還能存活，哪怕再進化無數個世紀，重新來過，也在所不惜！

電光火石間，一道幾乎微不可查的精神波動散逸了出去，悄悄攀附上「霧中者」中最高大的身軀，這是艾霍特最後的意識精華了。

傑多菲爾——「霧中者」回收小隊的隊長，忽然感到一陣眩暈，身上的衣服像是突然跨越了幾十年，變舊了許多，腦中猛然「嗡」的一聲，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由於是在外太空環境，他的異樣並沒有立即被其他人發現，身體依然保留着站姿。大約十秒過去了，他的意識開始恢復，感覺到有人在用手臂不斷推他，最後竟搖晃其他的肩頭。

「隊長，隊長！」

是副隊長摩根，他透過面具，看到傑多菲爾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神遊天外般，而且他的瞳孔顏色變得更加深了，身體僵硬，不管怎麼推都沒了反應。

總之，隊長的樣子像是變了個人。

「隊長，傑多菲爾隊長？回收任務已經完成，咱們該回去復命了。」

「嗯，對了，該輪到咱們出手了……不，我是說回去復命……可我，我忽然感到有些疲倦，你先代替一下，我回去休息一會……」

說完，傑多菲爾倒退著走了幾步，忽然轉身，輕飄飄地向著飛船的中央艙室走去。

摩根看到他的樣子很古怪，似乎像剛學會用雙腿走路一樣。

「也許，這是看到那樣的造物后留下的後遺症吧？隊長看來是最近過於疲累了……」摩根目送傑多菲爾離開后，喃喃自語。

游弋的巨大航器，中控室。

血靈的面前升起了一個環狀的物體，是由內環和外環組成的，兩個環狀物同時旋轉起來，但一個順時針轉動，一個逆時針轉動，瞬間從兩個圓環結合的部位發出一道光柱，白色的光芒中由一個小亮點擴散開，很快出現了宛如實體的影像，擴散到整個空間里。

充滿青翠碧綠的環境，這裏似乎是一個倒置的空間，一個密林深處。

陰森、黑暗的環境中，一束束光芒從斜下方透過樹梢射了進來，讓人的眼睛一時適應不了。無數高大、古怪的植物向下直立着，本該垂落的藤條飄向天空，植物的根部纏繞着無數殘破的古老石磚，貌似是一個叢林中的遺跡。

很快，影像調轉了一百八十度，恢復為正立的，一個與周圍環境近格格不入的，有着簡潔造型的寶座放置在叢林中。

寶座的材質光潔無比，看上去似乎是某種金屬打造的，找不出任何一道小小縫隙，但座椅的扶手上，卻鐫刻着無數象形文字般的複雜裝飾物，每個文字元號都依次隱約閃爍著光芒。

寶座水平轉動起來后，懸浮在離地二十厘米的地方，血靈抬起頭，看到影像里出現了一個額頭上有着獨角，實際卻是黑色晶體的人，正端坐在寶座上。

血靈跪了下來，光霧開始與周圍連接成一體，他也瞬間置身於叢林中間。

頭上有角的人，渾身被一幅軟質的鎧甲包裹着，頭部周圍被一團黑暗的物質籠罩，看上去像是飄渺不定迷霧。

那人從寶座上站了起來，頭上的霧氣立刻消失，露出一個科技感十足的古怪眼罩，眼罩邊緣與他大半張臉上的所有器官結合到一起，深深嵌入肉里。

一顆眼球樣的晶體在眼罩正中的透明物質後面，此時已然定住，看了看面前的血靈，緩緩開口說道：「我已經看到了你的獵物，也看到了作戰計劃的實施過程，相當不錯，你幹得也很出色。」

「多謝主人誇獎，這全是您的幸運值降臨在我身上的緣故。」血靈似乎受寵若驚，不敢抬頭，說話的時候仍是跪着的，帶着畢恭畢敬的語氣。

「你的身體還好吧？」

那人說話的時候，向另一個方向走了幾步，手指輕輕觸到旁邊一顆植物上的碩大葉片，指尖騰地出現一道綠色熒光，轉瞬間，那片葉子就消失了。

「我的身體目前還不太穩定，但看起來也沒差別，執行任務已經足夠了，也許還需要適應一段時間。」

「據說，你與那個上位者戰鬥過了，也一定把那個傢伙的碎片都收集起來了吧？」

血靈忽然顫抖了一下，小心謹慎地問道：「是的，密語者大人……他的碎片我都親自清點過，已經一樣不少地運送回母星去了。他因為消耗了大部分能量，身體非常虛弱，所以我才……」

「所以，你就私藏了那個上位者的基因碎片？」

這個被稱作「密語者」的傢伙語氣瞬間變得冰冷，面前的血靈身體又顫抖了一下。

「大人，您、您在說什麼？我並沒有隱藏任何東西……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是么？難道你沒發覺，他的主意識已經不在那個軀體上了么？」

「什麼，不可能！我明明用了精神鎮壓……這是怎麼回事？他、他的主意識不在那個軀體上了？」

血靈有些惶恐的頭仍低垂著，不敢抬起，一道冷汗從背後流下，心裏卻無比震驚。

當時，在他強大的精神波動鎮壓下，沒有感到任何異常，難道竟讓那個上位者的意識逃脫了？

那個虛弱的身體竟還有保留的力量？

這怎麼可能！

密語者的手掌輕輕張開，之前消失的那片葉子在他腳邊出現，瞬間變為只剩下枯黃的徑脈，喪失了生機，然後悄然落地。

「算了，我相信你說的……也許是對方太狡猾了，以你還未完全被掌控的身體來說，面對那樣的上位者，偶爾失手也情有可原。但你要知道，你的身體屬於梵普特雷帝國，背叛我就等於背叛第三皇子，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偉大賢者們的遺產搜集就換個人去負責吧，你，可以退下了。」

「是……多謝大人網開一面……」血靈的身上出現了不穩定的殘影，仍然跪在地上，沒有抬起頭來。

「等下，對了還有件事。」密語者向著血靈緩緩轉過身來，獨眼的光暈黯淡下來。

「您請說。」

「關於火種發源地的情況，我已經得到了新的情報，你可以回去看看新找到的資料，但此事你也不用插手，我會另外派人去的。此外，還有一件事，我準備讓你去負責，但要在你的身體完全恢復后……」

「大人，您說的是ec238，那顆原始小行星的情報嗎？」

「是的。」

「唔——我明白了，5號的身體雖然已經回收，但她的意識卻沒回來，想必與此有關？那麼，您剛說的讓我負責的另一件事又是什麼？」

「這件事先不急，但我可以透露你些基本信息，也讓你有所準備。一股不明的勢力正在我們的控制地外圍遊盪，帝國的力量還無法達到那麼遠的星域，推測很可能是受信息暴的影像，對方也想來分一杯羹，看行事手法，很像矽基文明剩餘的殘黨所為。」

「矽基文明？難道是那個古老的監星者文明……？」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現在還無法確定，你的任務就是摸清他們的底細。」

「我明白了，我會加快身體恢復的，但帝國的殲滅者軍團在何處？我需要避開他們單獨行動嗎？。」

「他們不是問題，只要別讓他們發覺我們的行動就好了，但我擔憂的是別的，我有確鑿的證據，我們內部有人發出了信號，就像是一封邀請函……」

兩人的交談突然中止了，似乎是對方切斷了聯繫。

密林中的景象隨後消失，只剩血靈站在空曠的大廳，怔怔地出神。

此時，在不知名的地方。

諸葛雲仍在苦苦探索著，他已經感到第四塊碎片的波動，艾霍特消失的時候，他在其身上打的靈力印記也消失了。

「我明白了，這傢伙的巢穴竟然建在這樣的地方，怪不得，靈力禁制如此強大，我真是服了他。」

地底的深淵似乎還在向下延伸，為了加快速度，諸葛雲硬抗著禁制飛行，但他已經知道眼前的這些造物是什麼了。

很多年以前，他確實曾在其它地方見過類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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