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孤獨的帝王

凄厲如炙鞭的雷霆劈在天穹之上，閃電的威力巨大，但在古鐵城周圍空間只是泛起一道紫色漣漪。

能量壁障發揮了作用，瞬間將雷霆之力轉化為能量儲存起來。

留在城中的守衛部隊其實並沒有太多，因為帝王有自信，在這個高度上是不可能被任何人襲擊的。

當少數幾名守衛發現，天際中出現的小黑點竟然是一個個長著翅膀的人，黝黑的鎧甲與身體渾然一體，正向這裏襲來，頓時愕然。

「那些……是什麼？」

「老天啊！這是……是黑曜獵兵團的異變者，他們怎麼會有這麼多？」

狂風與雷電中，陰暗的蒼穹下，無數尖嘯者和飛翼先鋒開始俯衝。

但在古鐵城外圍空間，他們很快就遭遇到了不測——巨大的電磁偏轉力場有三層，最外面是高強度電磁場屏障，用以偏轉帶電粒子；中間的一層是電極轉換，用於磁極化物質，緩衝動能；最後一層是納米薄膜，噴射出高能等離子體。

無數尖嘯者在碰壁后開始渾身燃燒，但依然不能阻止後續部隊繼續猛衝。

這些異變者企圖依靠強大的動能，硬生生開出一條通路，隨後，越來越多的尖嘯者和飛翼先鋒開始包圍整個屏障。

所有屏障起作用的方式都有基本條件，那就是要有充足的能量。

「糟了，屏障的能量供應持續下降中！」

「快——！拉響警報！通知城裏的部隊，他們想入侵這裏！」

尖銳的警報聲頓時大作，僅有的守衛部隊，其實已經看到了浮空城一隅的激烈戰鬥。

如同絢麗綻放的煙花，帶翼生物的肢體燃燒后紛紛落下，在空中經歷庫倫爆炸后變為灰燼。

耀眼的火光中，有一個小亮點非常醒目，守衛部隊眾人通過望遠鏡看清后，一片驚恐。

「那是……？」

「見鬼了！」

那竟然是漂浮在空中的人！

沒錯，是一個面容蒼老的人，本應該在狂風中舞動的黑色袍子卻紋絲不動。他的身旁還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披着緊身的戰衣，緊隨其後一動不動。

兩人就像傳說中的仙人一樣，老人手中的杖頭部位發出一陣耀眼的猩紅光芒。

猛然間，燃燒的天穹中出現了一個明亮的分界線，整個天空頓時像揭掉了一層薄膜，一掃之前的晦暗模糊，分外清晰起來。

兩層護罩的能量瞬間消失了，似乎維持護罩的能源被切斷，僅有的一層護罩已經形同虛設，而且能量同樣在極速下降，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身披輕甲的尖嘯者和飛翼先鋒直接闖入城中，見到守衛就直接殺了上去。

「嗖嗖！」

「噠噠噠——！」

地面守衛開始還擊，狂暴的武器吐出火舌，兩方人馬立時交戰在一處。

有些體型龐大的飛翼先鋒，還攜帶着另一些不會飛的異變者——這些貌似人形的傢伙，被黑曜獵兵團稱為「異源感染者」，被直接扔到了城中。

這些「異源感染者」動作迅速，渾身的黑甲能抵禦大部分的動能武器，動作像獵豹一樣，揮舞著尖利的武器兇猛撲向人群。

瞬間就有人被砍翻，一時間哀嚎遍野血流成河，簡直慘不忍睹。

「呲！呲！」

尖嘯聲中，防禦碉堡的飛彈系統噴射出兩道白煙。

緊跟着，兩團火光在街道上空炸裂，兩隻飛翼先鋒被炸成碎片，焦黑帶火的殘軀在下落途中瞬間化為飛灰。

「嗷嗷——！」

防禦碉堡下的厚重閘門升起，迎面濺射而來的火光亂閃。

一陣金屬熱流激射，把剛落地的「異源感染者」打成了篩子，幾隻雙足機械當先沖了出來，咆哮著吐出近一米長的火舌。

緊隨其後的，是一隊全副武裝的衛兵，每個人的身上都是先進的動力裝甲，眼中都是血腥殺戮和衝天的火光。

熱能感應的紅外設備，從來未像今天這般忙碌，就連智腦控制的武器系統，也來不及應付排山倒海襲來的敵人。

高大的山牆上，隱蔽的建築屋頂上，碉堡的外圍……

帝王曾在城中佈置的各種防禦系統和崗哨，此刻起了它們誕生為止至今最大的作用。本來是為了對付那些嗜血的暴徒幫派，如今卻成為了射殺潮水般變異者的終極武器。

一名身材高大的「絕體行刑者」正頂着狂暴的火力，瞬間撲到一台雙足機械上，兩條手臂相交后，猛然向身側橫揮。

「咔嚓！」

兩米長的一道白光躍動，迸發出無數火星。

刺耳的金屬撕裂聲中，機甲內部切口噴出一片血光，整個被斬為兩斷！

隨後，這名「絕體行刑者」就在無處不在的瘋狂掃射中，身體不由自主，像扯線木偶一般騰騰倒退了數步，被徹底打成了馬蜂窩。

沿着城中的街道看向不遠處，帝王城的堡仍舊佇立在高高的山丘上，俯瞰城中的血腥殺戮。

「呃——啊！」

令人恐怖、撕心裂肺的狂吼，響徹了古堡的天台。

銀色面具映出幾滴紅色的液體。

無面戰神艱難地撐起身體，但他還沒挺起上半身呢，又重重砸到地板上。

無數紛亂的聲音充斥在他腦海中，有的激烈，有的渾厚，有的尖銳，有的狂暴，所有聲音交織在一起，成為混沌的雜音。

冥冥中，一個聲音在低語着，不斷重複著幾個簡單的音節，毫無韻律可言。

血紅的雙眼燃燒着熾烈的慾望。

他，已經陷入了近乎瘋狂的狀態，腦海中不斷響起的龐雜聲音，讓他幾乎精神崩潰。

幾天以前，帝王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受控制，做了什麼事情在事後全忘了，一種類似於譫妄的幻覺不停騷擾着他。

影像、聲音、身臨其境的幻象、甚至……那些不屬於他的記憶！

而今天，居然出現了三次這種情況，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了。

雖然有時僅僅只有幾秒鐘，但他感覺卻像跨過了千年的時光，渾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姓甚名誰。

那些龐大的信息量如此恐怖，因為，它們並不是人類的大腦所能承受的。

二十幾分鐘前，他竟然鬼使神差，下達了啟動質子炮的命令……

指揮這次發射的軍官主管聽到命令后，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等到他回過味兒來明白帝王在做什麼后，自然也是驚恐不已，一身的冷汗，如墜冰窟。

但等發射完畢看到結果，他反而如釋重負……

原因也很簡單。

射偏了！

用反重力引擎剩餘能量作為武器的質子炮，本來發射角度就不大，在萬米高空的移動中，要想精確瞄準目標的確很難。

另外，以古鐵城的精確打擊系統還不成熟，再加之操作的士兵很緊張，出現了謬之毫釐差以千里的誤差，並沒有命中目標。

無面戰神跌跌撞撞回到了自己的城堡，本來想在外面陽台透透氣，稍微冷靜一下狂躁情緒，卻突然又陷入了那種狀態。

黑暗！絕望！痛苦！掙扎！

帝王雙手抱頭，自地上痙攣地翻滾，眼前出現了無數幻像。

震天的炮火掀起塵浪，漫天飄落黑灰色的燃燒的殘渣，遠處的平原上，大地在震顫。地面隆隆爬過一條沾著血污的履帶，戰車上所有的人都帶着防毒生化面具……

一條碩大的黑影穿透大地，數百輛駛過的戰車被巨大的衝擊力掀起，板結的土層像餅乾一樣被輕易捏碎。

所有戰車都飛上了幾十米的高空，待到落地后，熔岩隨之從地面的巨大裂縫噴出。所有活着的生物都被炙熱的岩漿瞬間淹沒，連骨頭都不剩，只留下四散的青煙，被風吹向紫色的天空。

恐怖的黑影消失了，紅色的大地上保留着熔岩的遺跡。

滿地都是戰車的鋼鐵殘骸，通紅、蒸騰，但是一瞬間，他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那些有履帶的戰車，並不是他所熟悉戰車的樣子，那是不屬於他經歷過的任何一個時代的產物。

不，絕不是前文明的造物，更不是現在這個時代的東西！

那個巨大的黑影是什麼東西？

他頭痛欲裂，渾身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在折磨着他。

無面戰神逐漸意識到，是自己的腦袋出現了幻覺，這是一種病。

但，這到底是什麼病，精神方面的嗎？

他一直被這種病所折磨，身體在痙攣顫抖，像是被某種超自然力量入侵了。

「等等！」

他急促地喊了起來。因為，有人走來了，腳步緩慢。

「我命令你！給我過來這邊！」

沒錯，確實是個人！

瞬間的清醒讓他坐起身來，瞪圓了眼睛，緊盯着那個身影，他想問問這個人，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但很快，他就停止了嘶吼。

因為他看清了，那是一個紅色的身影，正慢慢從戰爭的迷霧中走出來，臉上駭然帶着和他一模一樣的銀色面具，看起來像是一隻古怪鳥頭的形狀。

恍惚中，他看到那個人影正在孤獨地向自己的反方向走去，越來越遠。

有那麼一瞬間，他認出了這個紅色的身影，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沒錯，他肯定是見過的！

但，那是在什麼地方？他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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