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 從未改變

良久，龍怨天不再說話，苦苦思索后，他終於想起了一些記載在計都人古老傳說中的事情。

「五祭祀之書」記載了一些類似預言性質的文字，雖然他也未曾一窺真相，但據說，在星宿斗轉之時，原初混沌之核將降臨這個世界，「九星連體」之後，茫茫大地的地面表層將會扭轉，翻轉入海洋，升起的不祥造物將從未名深淵裏帶來真正的恐怖。

古老的計都一族曾見過它們展現出的真正形態，古代亞特蘭蒂斯人為了對抗不可違背的命運，利用偉大科技力量，製造出了強大的遮蔽力場，並將它們沉入海底。

隨後，世界將陷入一片黑暗，恆星的光芒將被永久遮蔽，就如同這顆星球當初誕生時的模樣。

沉吟了很久，龍怨天咬了咬牙說道：「我總算明白了，你為什麼要解開那些被埋葬的禁制，一定要到界域去，它們是亞特蘭蒂斯人遺留下的最後屏障……難道你要解放它們？」

「呵——這你就不用操心了。」

諸葛雲皮膚表面流淌著藍色的流光，冷哼一聲道：「你怎麼可能知道我的能力？你以為我會替代那些傻瓜們，跑去背負禁制的枷鎖嗎？」

諸葛雲輕蔑的笑聲，讓龍怨天心裏一陣發毛。

但他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那是為了什麼？我知道，不可能有人能背負那種東西……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想破解你所說的『輪迴』，破除那禁制，它就將是你永恆的枷鎖。」

「不……你錯了，這個世界本身，就是我的枷鎖。」諸葛雲淡淡的聲音，語氣波瀾不驚。

龍怨天一愣，問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打破這枷鎖……」

「沒錯，我就想要打破這個世界本身。」

「這……我有些不明白，你到底要做什麼？」

「沒你想的那麼複雜，那些亞特蘭蒂斯人留下的東西，不可能成為根除這個世界毒瘤的方法，你應該清楚，禁制的力量會在時間的力量下減弱，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諸葛雲的漠然回答，卻讓龍怨天心裏震撼不已。

「你有多了解他們留下的禁制之力？你知道些什麼？」

「呵，比你想像得多……當然，不僅如此，你將很快就會見識到以我的方式，徹底根治這些毒瘤的方式。」

「不可能！別說是古老的神袛了，難道，你有手段先消除亞特蘭蒂斯人遺留的禁制嗎？」

「廢話，你們這些無知的計都人，以為躲在那個界域裏就能避禍？」諸葛雲冷笑一聲。

「可是你的力量在界域裏也會被削弱，你在這顆星球的地表，是不可能有辦法破解禁制的，只有界域，那地方才有充足的靈力供你驅使！」他一邊搖頭一邊說着，根本不信諸葛雲有這種能力，只不過是痴人說夢罷了。

「所以，第一步，我就是要到界域去，據說那裏的靈力比這裏濃郁數倍……我如果有了那些力量，復甦的黑暗之物就不會永久籠罩在這片土地上了。」

諸葛雲的話讓龍怨天不禁打了個寒顫。

「可是，一旦你解除了封印的禁制，那些維度通道也會隨之崩潰，屆時，無數的黑暗之物將突破力量限制的屏障，橫行於大地，就連界域也難獨善其身，到時候我們計都人該怎麼辦？」

「呵——你們計都人？」

諸葛雲淡淡說道：「到那時，將不會有『你們』或『我們』之分了，至於那些黑暗之物么，我會徹底消滅它們的。」

「你要……徹底消滅它們……？」龍怨天無比震驚。

「是的。」

他徹底無語了，實在不明白，這個年輕人為何如此的逆天？他難道不知道胳膊拗不過大腿？

到底是什麼讓他有這種強大的自信？

若不是那時曾見識過他的手段，龍怨天一直認為他只不過是能力特彆強大的「人類」而已，但在隨後發生的幾次事件里，他漸漸改變了這種看法。

因為，這個年輕人不管怎麼看，根本就不像是人類！

他的靈力深不可測，幾乎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也許那個女人——喬伊娜說得對，主人的這種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人類身上的。

在他面前，就連無數世紀屹立不倒的強悍存在「伊斯帕廷」都如此卑微；在他面前，小巫見大巫或許是當前最好的形容詞。

而且，龍怨天完全看不透，這個年輕人為何知道這麼多遠古流傳的秘密，莫非他也是從界域裏出來之人？

但他很快就否定這個猜測，因為，就算是在計都人隱匿於界域之時，那些掌管整個族群命運的長老院和最高議會都無法了解這麼多，這麼透徹。

這個年輕人，難道真的是個外星人么？

不管怎麼說，有一件事龍怨天很肯定。

那就是，這個年輕人所說的星命輪迴里：在光與暗交融，兵戈相見的無數歲月里，在與無名古神的爭鬥中，也把他們這些自願被界域封閉的計都人後裔，困在了這個幾乎無限的循環之中，所有人都只是古老神袛卑微的棋子罷了！

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惡人怕，天不怕。

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有些事不可一概而論。

而這一次，偏偏有人不信邪，似乎沒人能左右這個年輕人的思維，他所作的一切，只不過是要為自己而戰！

就像是進化到頂點的生物本能一樣，只為了自己的利益。

「嗡！」藍色流光從懸浮空中的身體上發出。

龍怨天抬起頭，只見諸葛雲的身體被一團藍色的光暈包裹，那個小小的雕漸漸隱沒於他的身體，無比強大的能量感讓他體會到一陣眩暈。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去界域，我倒是可以幫你的，而且是現成的最快方式。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龍怨天咬了咬牙，一字一句說道。

「哼——沒人能在我面前提條件，你也不例外。」漠然冷酷的聲音傳來，龍怨天渾身又是一陣顫抖。

「不過……我知道你想讓我做什麼，是為了那個血族女人，對吧？」諸葛雲的聲音繼續說道。

「撲通！」

龍怨天竟然雙膝跪倒，雙手撐在地上不住顫抖著，嘴唇都被咬出血來，眼中似乎閃爍著晶瑩。

他只覺心中苦澀，只悔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心愛的人，聽到諸葛雲這麼說，他一咬牙強行提起力氣昂首道，「只要你能讓她恢復身體，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當牛做馬，供你驅使，萬死不辭！」

但，沒想到諸葛雲搖了搖頭。

依然閉着雙眼飄浮於空中，連眼皮都沒動一下下，緩緩說道：「你想讓她恢復正常的身體，這個要求我辦不到。」

「什麼！？你、你之前一直讓我為了你的回歸……莫非之前你是在騙我？」

龍怨天的精神瞬間崩潰了，神情萎靡頹然，就連面容都像蒼老了十歲。

他不相信，這個年輕人竟然出爾反爾？

還有，這世上竟然還有這個他辦不到之事？

「我那時只是答應你，要賜你一場造化，使你擁有能向敵人復仇的力量。想必，是你自己誤會了我的話。」漠然的聲音，甚至讓他想到了死亡之音。

沒錯，這個年輕人的確沒有說過能讓索多瑪的身體恢復。

當時的他只是興奮過度，一心只想着這件事，所以領會錯了對方的意思，所以，當然並不能怪這個年輕人食言。

雖然他一直渴望能讓索多瑪復活，但是，就連自己也不相信，真的有人能辦到，那時，只不過抱着試試看的心裏罷了。

「但是，我能重新為她找到一個新軀體，用來安放她的靈魂，並把她的肉.體塑造得跟你認識的樣子一模一樣，如果你能接受的話……」

「什麼？你說得是真的嗎？」

就像溺水即將淹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細細的稻草，只覺得這種微小的恩賜也剎那間點亮了心中的希望。

龍怨天的雙眼放出光來。

「她、她只要能復活就行！等下，但是……」

龍怨天忽然想到了什麼，一陣心悸和恐慌感襲來，並不確定這個復活過來的人，就是他所認識的血族女王索多瑪。

「你說的塑造……還有安放她靈魂的軀體，那……當真會是她么？她會是個什麼樣的造物？」龍怨天的聲音有些顫抖。

「以我現在能力，還做不到完美的塑造。也許她的記憶不那麼完整，也許會完全不認得你，也許她會是個瘋子……但你放心，在我得到更強大的力量后，哪怕讓她活生生出現在你面前，也不是什麼難事。當然，你可以決定要不要這樣。」

「我……我……不知道，也許我只能相信你……也許……」

他的內心在不斷拷問著自己的靈魂，這樣做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快決定。」諸葛雲催促道，他不喜歡扭扭捏捏的。

龍怨天的內心在掙扎求索，千萬個念頭盤桓在腦海里。

當然，諸葛雲願意幫自己，這已經是很讓他感動了，他無以為報，只能把自己這條爛命送給他。但是，若索多瑪被重塑后，並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他該如何面對？

最終，長期積累的強大怨念讓龍怨天艱難地點了點頭，然後就閉起了雙眼，長長吁了一口氣。

「你也不必太過糾結，她是血族，生命力不知比普通人強大多少倍，在我擁有更強大的能力后，別說她是被變成了鹽柱，就算是憑你的記憶細胞重塑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對我來說，也沒什麼難的。」

龍怨天木然的嗯了一聲，似乎對這些話並沒有放在心上。

如果諸葛雲不願意幫自己，他也絕無怨言，是他自己沒用，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但諸葛雲依舊是他的恩人！

這點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