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 無畏

幾秒種后，她看到了。

那兩名尖嘯者從頭頂飛過，手裏還一人一個提着什麼東西。

她想起幽靈之前所說，黑曜獵兵團為帝王提供了「病毒」樣本，難道他們手裏的那些箱子裝的就是這東西嗎？

喬伊娜現在沒工夫去搭理他們了，如果真有這些東西，那她還不如直接去帝王的實驗室一探究竟更方便些。

厚重的合金閘門就在建築旁邊的庭院裏，看起來就像地庫的門，沒有一點要掩飾的樣子。

喬伊娜轉了幾圈后，發現並沒有可以打開的機關。思索了一陣，她認為這道閘門也許並不是從外面控制的，控制和機械傳動部分應該在裏面。

「沒辦法了！試試吧，只要不是暴力破壞就行了，希望不會觸發警報一類的東西。」

她在確定周圍沒人發現后，直接彎下腰，用手指伸進鐵閘的縫隙里，雙臂略微用力，耳畔傳出了絞盤和齒輪摩擦的「吭吭」聲。

她心中一喜，看來用蠻力也是能夠打開的。

只要是有齒輪結構的機關，就能夠逆向操作，不管是機械的力量或是其它什麼力，所不同的就是力量施加的方向是相反的。

普通人當然不可能想到要用這樣的蠻力來開門，但喬伊娜不一樣，她的力量大到能把裝甲車的裝甲板當毛巾擰，這種幾頓重的鐵傢伙，在她手裏就像是兒童玩具一樣。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警報系統，她的手臂上力量涌動，皮膚長出了一根尖刺，時刻準備彈出，搗毀警報設備。但這種擔心顯然也是多餘的，扒開一條縫隙后裏面沒有傳出任何動靜。

強行打開后閘門后，她用胳膊撐住裂隙，探頭看了看，眼睛很快適應黑暗，看清了通道內的情況，隨後毫不猶豫地飛身跳下。

就像預想中的一樣，這個通道是連接地下基地眾多出入口的一個。

不算太寬的道路頂壁有熒光燈閃爍，並排行駛兩輛車顯得有些過窄了，看起來是通往某個主入口的支路，通道里不時傳出電機馬達和隆隆的機械運轉聲，可能是車輛或其它什麼機械設備在裏面。

喬伊娜往前走了幾步，好笑的搖搖頭，覺得自己這身裝束也未免太顯眼了。

她思索片刻后，終於有了主意。

如果說，這些地上建築就是工程師或者學者的住宅，在地庫里修建隧道，是為了他們出行方便工作起來更舒心，所料不錯的話，房子裏應該能找到那種防護服一類的東西。

並沒有急於探索，她轉身重新返回地面建築，直接竄上了二樓陽台。

裏面一個人都沒有，推開陽台的門，迎面就是一面照片牆，幾幅大尺寸照片下面，還掛着一排三叉戟和城堡圖樣的徽章，與之前見過的那枚並無區別。

「嗯，這傢伙還是有很多貢獻的工程師呢。」喬伊娜微微一笑，目光緩緩移到了那些照片上。

正中央的照片里一個老年***在中間，身後還有一些同樣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

這些人身後是沙化地帶上的起伏小丘，不遠處是隱約能看見屋頂的一座建築，旁邊是稀稀拉拉的幾棵椰棗樹，背景是一座掩埋的巨大物體，幾乎與遠處的山脈一樣巍峨。

「嗯？這不是前文明的……」

喬伊娜仔細看了看那些照片，有些驚訝。

絕對沒錯，背景里的建築物龐大無比，雖然露出地表的是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殘骸，但通過搜索記憶，她依然認出來了。

「對了！這個像車輪一樣的殘骸……不就是人類的第一座太空城，美洲號么？看起來，那個帝王是通過挖掘這些遺物來增強科技實力的。」她自言自語。

經過仔細辨認后，她看出照片有被複制過的痕迹，很可能是印刷品，顯然曾存在過很多份，至少當時照片里的人都應該人手一張吧？

她不禁這樣想着，不住四下張望。

卧室里有些過分的乾淨整潔了，房屋主人就算沒有潔癖也差不多。

靠牆的位置是一張鐵質的大床，除了正面的那面照片牆，其它的什麼都沒有，窗戶上甚至沒有窗帘，一張不大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擺在角落裏。

喬伊娜的目光落在另外一邊，要找的東西就擺在那裏，是一個木製的衣櫃。

這個衣櫃的樣式與她小時候家裏用過的有些相似，2米高3米寬，方方正正的，表面的漆皮有些斑駁，木製外框和門把手上有統一的歐式花草紋樣式。

喬伊娜看到這種東西不禁有些意外。

她用手摸了摸殘舊的漆皮，不禁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衣櫃竟是金屬做的，外面是仿木質的效果而已，不知是不是照搬了以前的設計。

喬伊娜想起了小時候，大約6、7歲的樣子吧，因為害怕閃電雷雨和隆隆作響的炸雷聲，在狂風大雨天氣的時候，經常會慌亂地躲進衣櫃，龜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她的軍人父親也會適時出現在門口。

幼小的她捂住耳朵，把頭深深埋入雙膝，假裝聽不到雷聲。

「咚咚——你在害怕打雷嗎？」

他會用手輕輕敲打衣櫥的邊框，模仿客人來時的敲門聲，用低沉的聲音問，「我可不可以也進去一起避難？」

她已經心慌的沒邊了，以為這敲打聲是雷聲的一部分，沒等到她同意，父親就拉開一道縫隙沖着她嘿嘿笑着。

「你知道么，我在你這個年紀也害怕過，你知道恐懼的情緒是怎麼來的嗎？」

她會繼續捂住耳朵根本不想聽，於是拚命搖頭。

「呵呵，恐懼是無知造成的……有些東西在你了解了之後，就不會害怕了！」父親不管她有沒有聽見，依然耐心地解釋道，那聲音聽起來很穩健，對雷聲一點都不害怕。

她把手指張開一道小縫，偷偷聽了幾句。

「明明是這麼恐怖的巨大聲音，為什麼大人不害怕而我卻會害怕呢？」幼小的喬伊娜不禁這樣想着。

「我這裏有種葯，名字叫『無畏葯』，吃了它你就什麼都知道了，也就不會害怕了，你要不要來一顆試試？」父親的大手攤開，掌心裏是一顆小小的淡黃色糖果。

「來，把它含在嘴裏，勇氣馬上就會從你身體里長出來，不信你就試試吧。」

喬伊娜鬆開一隻捂住耳朵的小手，飛快地抓起那顆糖，一下扔進嘴裏，然後繼續用手捂住耳朵。

品嘗到略帶酸味和甜甜滋味的糖，讓她感到心裏有些平靜，果然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

父親嘿嘿笑着，擠了半個身子進來。

嘴裏甜甜的味道，似乎也讓她恐懼的神經放鬆了下來，開始聽父親講話：「人類的大腦中一個特定區域，在產生恐懼感后，會變得活躍，時間一長就使人產生勇氣。」

看着喬伊娜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父親咧嘴一笑：「科學家已發現了引起恐懼的基因，這種基因控制着大腦中樞，一個與恐懼反應有關區域的蛋白質分泌。」

「那你剛才給我的『無畏葯』就是用它做的嗎？」

「恭喜你，答對了！怎麼樣，現在不害怕了吧？」

喬伊娜點點頭，拉住父親伸來的胳膊，慢慢直起腰來走出衣櫥。

當然，就如她在長大后所了解的那樣，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無畏葯」，所有的恐懼都來自於人類的內心——由各種未知因素引起的複雜情緒。

父親給她的糖只是一顆再普通不過的糖，那時確實管用，也許它的象徵意義更大於實際意義，安撫了她那幼小的心靈。

但後來，父親和母親離婚了，原因到現在她也不知道。

離開了母親后，父親獨自帶她。而且，他開始酗酒，脾氣變得越來越差，對她也嚴厲了許多。

最主要的是，他再也沒有用糖果在打雷天來安慰她了。

但她已經把那句話深深印在了腦子裏，「無畏」已經成為她的習慣了。

雖然依然是個柔弱的小姑娘，但遇到令她恐懼的事情后，習慣於先搞明白恐懼的原因，再解決問題。這個習慣一直保留着，直到碰到那個男人，她的初戀情人——同時也是一名軍人。

與她的猜測一樣，眼前的衣櫥里果然有一套工程師的工作服。

她把紅髮盤起，戴上了頭盔，從鏡子裏看去與那些真正的工程師根本分不出來。

她很滿意這套裝扮，騙過人們耳目已經足夠了，除了渾圓的胸前有些緊繃，這件衣服還算合格，她給自己的新容妝打90分。

喬裝了一番后，她又從牆壁上摳下一枚三叉戟的胸章，別在自己左胳膊上。

又一次來到那個通道中，昏暗的熒光很不穩定，忽明忽暗。她在轉過一條岔路后，看到右側有一條向下的台階，緊靠路旁有個金屬門。

略微打探了一下動靜，見沒有任何異常她就拉斷了鎖，徑直走了下去。

前面一片漆黑，連那些閃爍的熒光燈都不見了。那些機械轉動的咔咔聲，和不知哪裏傳來的叮噹響聲混成一片，不絕於耳，迎面吹拂的風中都帶有金屬燒灼的味道。

直覺讓喬伊娜覺得下面肯定是一個熱火朝天的場面，也許是像鍊鋼廠一樣的車間？

「嗯，看來找對地方了！只是不知道那下面到底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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