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毀滅后的虛無

血靈身上隱隱現出了漆黑的顏色，乍一看上去就如同黑夜的細胞湮沒了她的身體，火紅的烈焰被黑暗的大塊色斑侵蝕。

諸葛雲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知道這是什麼，曾經在萬域縱橫的時候，見過被毀滅的文明殘骸上出現過類似的東西。

那是一個無比繁榮而強大的文明，擁有無數令人驚嘆的都市和頂級的造物，但在一瞬間被湮滅於一場毀天滅地的災厄之中，數百萬大軍就此被塗炭，只留下都市的殘垣斷壁，為後來的見到這景象的人們記錄下他們的悲慘。

而且這種毀滅性的能量也讓他的人生軌跡發生了改變。

無法讓人想像的變化。

那也讓他逆天而起，踏出了一條血路，被人稱為「殺神」。

雖然已經過去了四百多年的光陰，但他不曾忘記車次見到那種能量毀滅后的世界的情形。

暗物質炮——血靈正在以自己的坐標為記號，從外層空間輸送暗物質，這個時候她的身體，處於一種離子體狀態，沒有實體特徵。

怪不得剛才的「聚星幻靈斬」直接穿過了她的軀體，轟擊在了大地之上，因為她的形體已經隱沒於另一個維度。

不對……她的身體怎麼可能突破自己的靈力防線，輸送那巨大的能量，而自己卻沒有絲毫察覺呢？

此地的黑暗夜晚突然降臨，連遠處冰雪覆蓋的山巒上空，都出現了紫色和淡綠色的絢爛美麗的光輝，像一場壯麗的「煙火盛會」。

諸葛雲知道，那是被太陽風與地球磁場形成的極光。

高能帶電粒子流，是地球周圍的一種大規模放電的過程。

來自巨大能量體發出的帶電粒子到達地球附近后，地磁場迫使其中一部分沿着磁場線集中到南北兩極。

當它們進入極地的高層大氣時，與大氣中的原子碰撞並激發，能量釋放產生的光芒形成圍繞着磁極的大圓圈，即極光。這種能量通常是由太陽風引起的，但是在這時出現，顯然並非自然形成。

極光雖然美麗，但是剛剛發生的極光在地球大氣層中投下的能量，可以與這顆星球上倖存的人類文明所有電容量的總和相比。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几秒時間內。

他身上的感應到了一種危險信號，鳥神像似乎在「空間罅隙」里有了反應。

諸葛雲猛然抬起頭，看到了被驅散的巨大旋渦，那是大氣層被溶燒出的空洞。

逐漸顯形的龐大黑影遮蔽了星光，隨後，一個小亮點在那個黑影中逐漸明亮起來，那個小亮點繼續開始增加亮度並晃動起來，如同無數閃耀的繁星中的一個亮星被分裂出了5個。

「這是？」

他的手中忽然出現了那個小雕像，又忽然間消失掉了。

災厄終於發生了！

「嗡！」

被放大了數億倍的小光點，神奇地擴展成直徑4、5米的光柱。

一共5道天光先後襲來，如同看不見的利刃般，但幾乎同時籠罩住他周身數米的範圍，粒子流穿透了他的身體。

前一刻還完好無損的身體輪廓，在瞬間就失去了形體，像變化的影像，晃動了幾下就湮滅於空氣中。

他不見了。

甚至連一粒細胞灰塵都沒留下，就這麼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沸騰的地面鼓起了像岩漿一般的泡沫，隨後，從冰冷堅硬的凍原深處噴涌流出，順着起伏的地面蜿蜒到了那個無數坑洞附近，帶着濃濃霧氣和燒焦的味道，注滿了坑洞。

血靈身上的黑色腐蝕斑點很快就消退了，她開始漸漸恢復了原本的身體，但是被損壞的戰衣依然破爛不堪。

她顯然也在與諸葛雲恐怖的戰鬥中受傷不輕，能量幾乎耗盡了。

而且被一個本土生物逼到這種地步，實在是讓人駭然。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星系帝國中堪稱強者的存在，在第一皇子的陣營中也不是隨便就可以出動的強大殺手，如果真的敗在一個偏遠、蠻荒行星的渺小生物手上，這是對她，或者說整個星系帝國都是絕對的莫大侮辱。

「哼——凡人，也敢對抗我！」

血靈的身形飄落到地面上，忽然一陣晃動，緊跟着就跌坐下去。

她發現地面變得很柔軟，像是被剛才的攻擊完全軟化的糖果一樣。

就在此時，她發覺不對勁了——這根本不是什麼地面，地上有些像蠕動的東西和皮膚般的深深裂痕，都是無比巨大的，大到不像話。

像是脈搏搏動的聲音響了起來，「通……通……」。

她警覺的從地面佔了起來，觀察著周圍的變化。神識探出，但是只延展到了幾十米就遇到了一堵看不見的「牆」！

這牆是怎麼回事？

她閉上眼睛，開始用多維通訊聯絡星系帝國的其他血靈，身邊同時湧現出了防禦性地東西——許多絮狀物。

在隨後的幾十秒里，她疑惑了。

因為，完全聯絡不到任何東西，甚至包括被她剛剛呼叫過的自己的終極旗艦。

在被諸葛雲的「靈力點陣」封鎖的時候，她一邊組織強大的防禦護盾，一邊動用了龐大的神識，龐大的能量一舉穿透了靈網的某個薄弱點，從外層空間開了一道時空裂隙。

她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使自己的終極旗艦形成一個「靈陣」，這是8位血靈所共有的技能，可以暫時藉助不同時空中存在的其他血靈的能量。

很顯然，她成功了，停泊在外層空間的旗艦很快就在萬米高空的地方輸送了一個空間奇點，驚人的紊亂能量流把地球磁極都改變了，並出現了像是太陽風爆發引起的極光。

最關鍵的是，這個奇點讓龐大旗艦的實體也一同顯現了出來，如同一顆直徑幾公里的巨大隕石，瞬間遮蔽了極圈上空的星辰，並連帶着呼叫到了另外5名血靈。

在她傳送坐標的時候，給出了對方大致的能量層級分析，旗艦上運算給出精密數據很快就鎖定了對手的各項能力，並向其他的血靈發出需求指令，調集到了一種武器——暗物質炮。

這就是諸葛雲在察覺到她的身體顏色改變，先是如同燃燒的流星般變得炙熱火紅，而後又轉變為透明漆黑后所發生的事情。

被那五道天光同時擊中的時候，他的身體就被完全湮滅了，非常徹底，而且只發生在不到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內。

但是，他就在最後一刻，災厄降臨時，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個決定做得非常艱難，但是卻很及時：他把自己的所有意識和記憶，通過靈力的轉移，完全交給了鳥神像。

至於體內殘留的「那個存在」他根本沒有考慮，不是他不去想，而是他知道，那是無論任何手段都無法毀滅的東西。

因為，那是自宇宙誕生之日起，就一同共生共存的存在。

在意識轉移后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在龐大的星艦上，同時出現的5個身影，都是帶着面具，身穿樣式雷同的戰鬥服、臉上有着古怪面具的血靈。

他們的身影模糊而不穩定，說明能量的準備還未充分。幾個人在靜默中把手掌各自伸出，凝聚成了5團純白色的光芒。

下一秒，諸葛雲就看到了在那顆熟悉的行星表面上閃耀起5道細小的線，指向同一個位置。

同一時間，在漆黑的宇宙中，一隻像是神魔的手臂伸展開來，橫亘了上萬米，一隻小小的尖端凸起就是它的小拇指。

那小指彎曲成半圓形，輕輕向著血靈的龐大的旗艦彈落，就像是一個好奇的小孩子，認真玩弄手中的新玩具一般。

空間傳來一陣莫名的碎裂波動，血靈的旗艦伴隨着瘋狂燃燒的火光消失掉了，被冰冷的宇宙所吞噬。

「啪嗒！」

女性血靈的面具掉落在「柔軟」的地面上。

她大口喘著氣，一種窒息的感覺，混合著已經被深深的恐懼感支配了的神經讓她駭然，這感覺已經多久沒出現過了？

最讓她奇怪的是，這感覺讓她回憶起了無數的過往。

被毀滅的文明世界，飛行的交通工具從上空跌落；無數臉孔在朝她怒吼，根本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麼；碎裂的建築物殘骸伴隨着轟然巨響，向著大地傾斜下來，聲音恐怖至極；扭曲的空間里，金碧輝煌的宮殿和像草原一般廣闊的王室花園；穿梭在龐大星艦集群里的光芒；最後，還有一個男人的臉龐，這人的容貌竟然與剛才自己交戰的傢伙有幾分神似……

這是種精神攻擊嗎？

血靈的臉龐上帶着扭曲、痛苦的表情，但看得出來，她在抵受無端出現的巨大悲痛，雙眼間流淌下兩道血痕。

她的美麗簡直像虛幻的一般，像是被最完美的機器雕琢過的臉孔和肉體。

黑色的頭髮依然直直垂落到地面，但與之前的生機勃勃不同了，這次是了無生機的垂下，看不出一絲一毫活物的氣息。

她被一種不可描述的強大力量征服了，此時感覺不到她身上有任何一處能活動，除了那兩行滴落的血痕。

腳下的地面也如同活了一樣，翻轉起無數道皺摺，她的氣若遊絲，但難以掩飾的驚恐目光，看到一幕如同地獄般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