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6章紅顏禍水

趙劍翎在空中化作一輪春日，溫暖的陽光照着這些枯竹，接着降下一陣春雨，落在這些竹子上。

之前毫無生機的枯竹，這時煥發勃勃生機，竹枝上長出新葉，散發着陣陣竹香。

周霏看到春日耗盡，消散於天地之間，眼角流下一滴清淚，淚水之中充滿了苦澀。

失去雙臂的黃海林，看着眼前清脆的竹林，目光不停的閃爍，最終發出一聲長嘆。

周霏清冷的看着黃海林說：「我恨了你一輩子，等了你一輩子，結果現在才發現，原來這一切根本就不值得。

我真是個可悲的女人，為了一個自私自利的男人，將一生都毀掉了，就是咎由自取，根本怨不得任何人。」

黃海林苦笑着說：「我和師兄鬥了一輩子，最終還是一敗塗地，和師兄比起來，確實有很大的差距。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永遠都只能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何為付出，這是我和師兄最大的差距。

我這個人懂得只有恨，而師兄卻懂得愛，恨在愛的面前，簡直就是一個笑話，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師兄。」

周霏輕輕的搖了搖頭說：「無論對你還是師兄，我都不覺得有所虧欠，唯一虧欠的就是我的女兒。

女兒一直都在我身邊，結果我對她一點都不好，只是把她當成復仇的工具，將她逼成一個魔女。」

黃海林聽到這話，臉色頓時一變，瞪着眼睛說：「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婉兒並不是我女兒，我女兒是……？」

周霏張狂的笑了起來：「你說的沒錯，我把對女兒所有的愛，都給了婉兒，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婉兒就是我的女兒。

實際上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是譚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促成的，包括當年在銀宵樓，我為她留下一個爐鼎。

至於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就是因為我恨你，恨你們所有的人，所以我不想要這個孽種，但是不能讓這個孽種死，我要用她來報復你們。」

沐小婉在竹林外聽的目瞪口呆，其實在她的心裏，一直都覺得師傅是親娘，沒想到最終卻是如此結果。

她剛想上前說話，在竹林的另外一側，傳來凄苦的笑聲，譚莉從外面飛身而入。

譚莉也是忽然心血來潮，才會到翠竹峰來，沒想到聽到這麼一個秘密，一直不喜歡自己的師傅，居然是親娘。

而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個位置，成為一個邪惡的魔女，全都是親娘安排的，真是太好笑了，真是太凄慘了。

周霏看着譚莉根本就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畢竟親娘把女兒害到這種程度，就應該天打雷劈。

譚莉剛衝進來的時候非常憤怒，可是到了兩人面前，卻突然平靜下來，而且平靜的令人可怕。

她淡漠的說：「多謝你們為我解惑，讓我知道爹娘是誰，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妒忌師妹，妒忌她得到師傅的垂愛。

師傅對師妹就像親生女兒一樣，而我無論如何努力，都沒辦法得到師傅的認可，現在才知道我錯了，不應該妒忌師妹。

因為一直對我不好的師傅，實際上是我的親娘，一切都是我的錯，根本不應該活在這世上，對不對呀母親。」

周霏面色凄苦，如今在面對女兒，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說，現在回想一下，自己實在太惡毒了，根本就不配為人，更不配為人母。

譚莉平和的說：「我不怪任何人，要怪就怪自己有眼無珠，不應該投胎到你肚子裏，一切都是我的過錯。

不管怎麼樣，你們是我的爹娘，而且娘對我還有養育之恩，這份恩情我是還不了的，但也不會恩將仇報。

既然這雙眼睛沒有用，那就沒有必要留着，如果真的有來生，不想再有爹娘。」

她說着雙手一揮，將眼珠掏出來，手中握著血淋淋的眼珠，凄慘的笑着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能隨便毀去，但是我恨。」

譚莉說着居然把兩個眼珠吞了下去，隨後跌跌撞撞的向著外面而去，作為一名破天境強者，即便沒有雙眼，單憑神識也和正常人無異。

她主要是心中的痛，絕對痛徹心扉，哀大莫過於心死，比心死更難的是心痛。

黃海林冷冷的看着周霏，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我和師兄就是一對傻子，為了你這個蛇蠍女人，付出的一輩子。

我替自己不值，更替師兄不值，我不會死，雖然廢了雙臂，可雙腿還在，但我也沒有面目見自己女兒。

以後我就臉帶鬼面，化身鬼仆，永遠跟在女兒的身邊，償還我的罪孽，孩子是無辜的，你就不配做一個女人。」

周霏看着這個男人如飛而去，臉上都是苦笑，看着蒼翠的竹林，這顆心卻如死灰一般。

兩個對她最重要的男人，一個為了她甘願犧牲，但是犧牲的這個，卻孤苦了一輩子，這都是她害的。

另外一個為了她墮入魔道，毀了大好前程，如今更願化身為鬼，對她不再有任何的愛，只有無邊的恨。

比這兩個更重要的是她的女兒，一個特別無辜的女孩子，如今卻如此癲狂，確實不配為人之母，真是枉自為人。

沐小婉來到師傅面前，兩眼之中全都是憐憫，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也不能說些什麼。

她最終只嘆了一口氣，轉身向著外面兒去，一邊走一邊說：「做錯了就不能回頭，師傅好自為之吧，對於師姐來說，也是一個解脫。

師傅待我恩重如山，但我只是師姐的影子，你在愛我的時候，實際上心裏想的是師姐，明明女兒就在眼前，卻要把愛給他人，把恨給女兒，這就是人性嘛。」

周霏苦笑着站了起來，兩眼變得空洞，整個翠竹峰的竹林，一瞬之間全都枯萎，就好像她這顆心一樣。

她凄苦的說：「我這一輩子一直都是錯的，當初就應該了斷殘生，那樣對大家都好。」

周霏皮膚迅速變得跟老樹榦似的，隨後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