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生嫉

第三十一章:生嫉

我那日雖與月風吵了一架,但是因為聽到司命與我八卦月風的生世之事,到底讓我心裏對他生了幾分同情。

我平時日與他接觸,他這個人雖然嘴巴壞,但是人確實是個瀟灑人,我因着玄女告誡我的話,對他存了幾分懷疑,但現下卻覺得,也許他與魔界的往來,只是因為母族,不為其他也說不定?

這日我待在重華殿中,看着容鶴緊閉的殿門,知虞從外頭進了來,想來今日是到她灑掃院落,我本來就在這老梅樹底下坐着,可因着她最近總是看着很不順眼的模樣,所以我起身準備回房。

因為容鶴閉關,這重華殿裏的仙侍們無事可做,幾日過去,便都懶懶的了,此刻這偌大的院中只有兩個仙侍守着正門,再來就只有一個知虞和我。

我起身的時候與知虞擦肩,她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的說了一句:「其實我還挺同情你的。」

我有些不明所以,於是站定,問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的神情一如之前看我那般,像是把我當成了敵人,卻又帶着點輕蔑,讓我十分不舒服。知虞之前喜著紅色,這九重天上的仙侍的衣冠多為素白,那時候她一席紅裳行走在天宮裏,大家都說知虞公主是個美人。

現下她也隨着九重天上的仙侍們一般著素白裝扮,卻不想顏色並沒有減去些許,看起來反而更加俏麗。

我看向她的眼睛,她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怨憤的看着我,但是從嘴裏說出的話確實那般的輕蔑:「你不過就是一隻連上仙都沒有修成的青鳥,我道是天帝為何那般的喜愛你,本來以為是多麼感動天地的愛情,卻不想鳥類就是鳥類,不過養著逗個趣兒罷了。」

她說話的聲音非常小,傳到我的耳中確實有如天雷一震般,其實我心中對一些事情不是沒有感覺,但是我盡量的讓自己不要去在意那種異樣。我從小在崑崙長大,也無人管過我,是以我總自詡為修的是逍遙道,凡事兒只求個逍遙,不要為難自己才好。

我確實在容鶴這裏初嘗到了情愛的滋味,我初時一直不懂,為何容鶴也會心悅我,對我這般好,後來我被火鳥所傷,回了崑崙,從桃樹老頭那裏偶然得知了容鶴與青鸞的往事。

竟是同我與容鶴一樣,桃林微雨人初見。

後來崑崙異動,我擔憂,實在不能幹等下去,決意出了崑崙去尋他,我在洞庭湖底再見容鶴,那時魔皇將出世,我想去見他最後一面。

我與容鶴的關係也是在洞庭湖之後就明了了起來,我盡量不讓自己去想他與青鸞的種種,可是他們的往事卻偏偏幾度入了我的夢。

知虞此刻面帶嘲諷,說出的話讓我有些站不穩,她怎麼會知道我最細微的心事呢?見我不接她的話,知虞繼續說道:「桃梔啊桃梔,你真的以為你了解天帝嗎?你真的以為他心悅你嗎?笑話,他從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庶子,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你真的當他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只屬於你的少年郎嗎?」

我聽了這話,幾乎快要站不住,我卻不能在她的面前露怯,我只憋住一口氣,穩住心神就要走開,她卻牢牢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推開了她,然後跑出了重華殿去。

可我卻不知要去哪兒,我在寬闊的高牆之下漫無邊際的走,我的腦子裏面亂糟糟的,什麼畫面都在往我的眼前浮現。

從桃樹老頭同我說他初見容鶴的時候,再來我夢中那個身着白衣在桃林中的仙子,三危山中救下容鶴的神女。青鸞,容鶴,青鸞,容鶴。

我怔怔的走着,一時有幾個仙童見了我喜滋滋的想同我打招呼,可我陷入了自己的神思中,沒有瞧見他們,一時間走出了好遠。

徹底的回過神來是不知不覺走到了飲冰宮前,撞上了月風的,他見我靈台不清明,然後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間,輸了一道靈力給我,我才清醒過來。

我方才發覺剛才竟是被自己困住了。

上次與月風起了口角,他本來見着我不欲搭理我,可見我此模樣,還是出手助我。我回過神來之後,發覺自己竟然有一天也能有這般的體會,讓我欷歔不已。

我對着月風行了個禮,然後準備離去,他卻開口道:「你這般痴傻的模樣還要去哪兒?在往前走就是天河邊了,你可別掉進去。」

是啊,再往前走就是天河邊上,玄女的望水閣就在天河的那頭,或許我可以去望水閣中找她。月風見我不說話,然後道:「算了,你進我宮中來吧,好歹穩一穩心神再走。」

我見月風有些擔憂我的模樣,又想起前日從司命神君那裏聽說了他的身世,心中升起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於是抬腳走入了飲冰宮中。

我突然記起有一日我在月風這裏看到過一幅畫,畫着月下礁石,還有白衣神女,我今日也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執拗,我在月風宮中坐定后,他給我倒了一杯茶,然後我開口問他:「上次在你這兒瞧過的那幅畫,可能再給我看一看嗎?」

他倒是不覺我會說出這句話,於是挑了挑眉,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我心道是那時候瞧他對那幅畫甚是珍重的樣子,自己突然這般要看人家的珍貴之物,確實太過唐突。

於是我又道:「要是你不願意也罷了,我也只是隨口一說吧。」說完之後我端起那杯溫茶,飲下一口。

我終於想起來我是在哪裏喝過那邑城的白茶了,竟是在月風這裏,我此時嘗了出來,這入口淡雅,卻唇齒留香的味道不就是那日我與容鶴在三危山下的城鎮中點了那杯邑城白茶?

於是我好奇的問他,為何他這裏會有人間的茶葉,不是我說,這九重天上的仙人都有些驕矜,有的仙人不食五穀,只以清風微露為食,就像王母與玄女那般,也有些仙人可食五穀,卻講究許多精細,比如容鶴這般,若不是為了個新奇,誰也不會去食凡間之物。

月風只撇了撇眉,說他喜歡這茶的味道罷了。

我於是低下頭不說話了,月風卻開口問我:「你方才是怎麼了?怎麼那般魂不守舍的模樣?」

我瞧着他的模樣,想到他曾經幫過我的種種,心中當他是個知己,於是我只說:「我也不知是怎麼了,就是想起了些小事。」

他倒是有些好笑道:「你近日是怎麼了,你向來心大,我倒是有些好奇是什麼小事會讓你連路都不能好好走了。」

我想了想然後說:「你也知道我從小在崑崙長大,千八百年也沒有人來管過我,我所有的認知全是從我看過的那些古籍雜書上來的,可若是如今,我心中有了一個人讓我甚為芥蒂。」

他聽我說到此,然後打斷我:「可是那知虞公主?」

我卻搖了搖頭,他坐直了身體,然後好奇問道:「天帝瞧著如此心悅你,原來也是假的,竟然還有人能讓你吃味的嗎。」

吃味?

我只道:「那個人,不是我能置喙的,所以我不是很懂這種感覺是不是算違背了神仙的道義。」

他只說:「你直說到底是誰,我才可幫你拿一拿主意。」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神鳥...青鸞?」

他的神色突然凝固住了,我瞧他這神色,也知道我這種想法是萬萬不能生出來的,他卻起身,在書案后的架子上,取出那副畫卷,然後攤開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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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深深音曾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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