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6 挑釁

「明媚，難得你主動找我一次，我很高興。」唐蕭正準備召開公司高層會議，在會議室門口止住腳步。

明媚聽得出來，他是發自內心的欣喜，心頭又是一暖。

「你應該已經上班了吧，不知道有沒有打擾你？」

唐蕭嗓音低沉而溫柔：「只要是你打來的，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打擾。」

以前明媚會下意識反感這種貼心的話語，此刻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滋生。

她擁著被子靠坐在床頭，努力尋找話題：「蕭哥當真確定周三飛來倫敦？」

唐蕭微微揚唇：「聽你的口氣，好像不歡迎？」

「怎麼會呢？你來倫敦談生意的，不是嗎？」

「是，但過去看望你，跟談生意一樣重要。」數次前車之鑒，他不太敢直白地說出目的，怕招來她的排斥。

唐蕭又哪裏知道，明媚獨自在異國生活這段時間，對國內的親朋好友說不出的思念。尤其這種噩夢連連的半夜，她拒絕去想任何可怕的畫面，更拒絕腦海里出現霍仲庭的音容笑貌。

話筒里一片沉默，唐蕭以為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失落道：「對不起，我好像無意中又給你造成壓力了。」

「沒有。」明媚決定對他坦然此刻真實的情緒，「蕭哥，以前是我不懂事，不懂得體會你的好意，其實你真的是一個極好極好的男人。」

唐蕭嗓子一綳，變得沙啞：「明媚，你這麼誇讚我，會讓我聯想非非的。」

明媚來不及接話，只聽那邊傳來女秘書的聲音：「總經理，會議馬上要開始了，董事長請你進去。」

隨後，唐蕭大約捂住了話筒，明媚沒聽清他的回復。

過了幾秒。

「明媚，我有個會議趕着要開，晚點再聯繫你。」唐蕭飛快皺眉，「不！我差點疏忽了，你那邊正好是半夜三更，怎麼會突然找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蕭哥，你還是先去開會吧！」

「不，讓我先看看你，否則這個會沒辦法開。」唐蕭把女秘書的話拋在腦後，快步走到拐角無人的地方，給明媚發送視頻通話申請。

明媚盯着手機「嘟嘟」的申請提示，只好接受。

房間兩三盞燈全部打開，包括浴室也是一片明亮，清晰映照出她美麗的臉龐。

她揚起唇角，綻開一抹甜美的笑：「現在你看到了？我沒什麼，只是半夜突然醒來，想找個人隨便聊聊天而已。」

唐蕭定定注視着屏幕中的容顏，不知是否燈光太亮的緣故，她臉色潔白如紙，唯獨笑容一如記憶中甜美。

他稍微鬆了口氣：「沒事就好。今天已經星期一，再過兩天就能再見到。」

明媚同樣透過屏幕，一瞬不瞬地回視着唐蕭。

他是俊朗的，菱角分明的五官透著男人獨有的陽剛，凝望她的時候，常常不經意地流露出柔情。

他個性冷硬霸氣，因為喜歡她，才會一再遷就甚至小心翼翼。

他似乎從沒有像霍仲庭那樣，有時候蠻不講理，霸道而固執地命令她這個不許，那個必須……對，他一次都沒有勉強過她。

唉！真要命！明媚差點想捶打自己的腦袋，霍仲庭、霍仲庭——人家都有了新女友，過上了新生活，為什麼自己還不能從他的魔咒解脫出來？

唐蕭看她半分鐘一動沒動，以為通訊信號不佳，皺眉道：「明媚，我已經迫不及待跟你面對面談心，不用再受這垃圾網絡的限制了。」

明媚回過神來，破天荒地充滿期待：「好，我等你，還有真真。」

「有你這句話，我無論如何都會過去。

這通電話，安撫了她受驚恐懼的心，後面竟然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沒再被噩夢纏繞。

唐蕭在會議室做報告的時候，嘴角始終愉悅地高高揚起，所有人看出來了，總經理今天心情極好。

而他的好心情，足足維持了一整天。

有人歡喜有人憂，霍仲庭的心情，一個「憂」字不足以形容。

明媚不解他的電話，連仲堅也不搭理，讓周伶俐以姐妹的身份去探口風，她一樣沒有多說。

這讓霍仲庭焦躁不安，辦公桌前拿着文件，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陶穎站在桌子對面，看看原封不動的空白簽名，再疑惑地打量他：「老闆，你昨晚沒睡好？」

「小穎，馬上幫我訂一張去倫敦的機票。」

陶穎驚愕地下巴快要掉下來，「去倫敦？你要去找紀老師？」

霍仲庭濃眉擰得死緊，除了紀明媚那個女人，還有誰能讓他如此牽腸掛肚。

陶穎笑了起來：「老闆，看吧！早被我說中了，你中了紀明媚的毒，這種毒只有她一個人能解，否則你永遠無法逃離這個愛情囚牢。」

霍仲庭盯了她一眼：「知道你是女神算，行了吧？幫我把後面的行程調整一下，機票訂最近的航班。」

據他所知，唐蕭將在星期三飛去，自己趕在那傢伙之前最好。

誰料，陶穎立刻嚴肅道：「老闆，這周至少有三個重要項目需要親自你參加，其中兩個屬於跟市文化部門的合作洽談，不能缺席。」

「不能調整？」霍仲庭啪地合上手裏的文件。

姚穎道：「除非，明遠打算放棄凌江市今年爭創國際藝術之都的一些項目，還有十一國慶節大型文藝展演的活動協辦權。」

霍仲庭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你把這些相關資料都傳給我，我自己看。」

「OK，如果不影響公司重大項目的進展，老闆取捨之間不會感到後悔的話，我非常支持你去找紀老師。」

錢，對霍仲庭來說已經足夠，不說多的，他至少兩輩子都花不完，但一份真正渴望的愛情，可遇不可求。

一如陶穎所說，他中了紀明媚的毒，除了她本人親自解決，其他毫無辦法。

……

周一到周五，明媚跟李成鈞商談過，白天正常上課，合同里要求的第三期節目錄製可以選擇晚上。

倫敦這兩日的天氣不錯，暖陽高照，明媚在學校里變得更低調，更勤奮。

轉眼已是星期二下午，倘若沒有意外，再過一天就能見到唐蕭和真真。

因為這個，恐怖屋造成的陰影減輕了不少。

放學后一如既往地單獨留下，在舞蹈室自我訓練，平靜的時光卻被托尼那幫外國學生所打破。

「喂，Sunshine紀！」他們喜歡用嘲諷的口氣這樣叫她，「以後不許再這裏跳舞，這是我們的地盤！Out！」

倫敦本地的金髮女同學更是傲慢：「你們中國的舞者，天生比不上我們，尤其是你這種年紀大的女人，怎麼學、怎麼練都沒用，別丟人現眼了！」

托尼用手指著學校大門的方向，叫囂道：「沒錯，你跳了這麼多年，還這麼差勁，簡直糟糕透頂，趕緊滾回中國去吧！」

明媚沒有跟他們一般見識，只是按捺著脾氣，以極冷的聲音回道：「我們中國有個成語叫做井底之蛙，專門用來形容你們這種沒有見識，又盲目自大的人。」

金髮女孩聽后，不服氣地衝到明媚面前：「你沒有資格這樣說我們！」

「是嗎？難道你們就有資格說我？中國芭蕾在世界舞台上，興許比不上英國美國俄羅斯，但那是真正的舞蹈名家成就的地位和榮譽，而不是你們幾個初出茅廬的學生的資本！」

明媚說完，懶得與這些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傢伙糾纏，從角落抓起包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時，托尼突然橫伸一腳，踩在門框上。

「現在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明媚將背包緊握住，冷靜道：「托尼，勸你最好不要亂來。據我所知，舞院的管理相當嚴格，如果你們想鬧出校園欺凌的事情來，我一定會告訴院方，你們將面臨被開除的後果。」

托尼聳聳肩，然後不屑地將雙手抱在胸前：「你想走可以，除非先跟我們承認，說一句中國舞蹈最低級、最糟糕，跟垃圾一樣！」

金髮女孩打了個響指，得意洋洋地附和：「對，中國舞蹈跟垃圾沒什麼兩樣！」

明媚自問在舞院進修的這一個月時間，每堂課都認真聆聽，及時消化每位老師的舞蹈理念和知識要點。

這所現代舞院重在將古典芭蕾進行現代改編，也就是說，學會融入與時俱進的現代元素才是培養重點。集眾家之長將舞蹈靈活地糅合改編，恰好是她喜歡探究的方向，所以每一天都受益匪淺，讓她有種求知若渴的快樂。

偏偏碰到托尼這幫傲慢無禮的同學，大約自己被各科老師表揚得多，無意中引起了他們的不滿。

托尼見她不出聲，催促道：「快點說！不說今天別想離開這裏！」

明媚見識過娛樂圈的爾虞我詐，經歷過職場的陽奉陰違，應付過安藝美等人的各種卑鄙手段，這幾個涉世未深的外國學生，尚不足以引起她的害怕。

只是，校園是用來求學的，鬧出任何亂子都會影響到自己的學習。

她咬咬牙：「托尼，我們中國有自己的文化藝術，中國舞蹈的特色與魅力，你們恐怕都沒有見識過。如果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們領會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