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老人的懺悔
周圍所有人的目光幾乎全部落在了葉幽若身上，對於她的身份，有資格站在這裏的人都清楚，知道她是蘇家二爺次子蘇言侖的外孫女，也是當年讓蘇家丟盡顏面的那個女人的孽種。
眾人的目光有鄙夷，有厭惡，有冷漠，卻唯獨沒有身為一家人的關愛。
甚至部分和她血緣關係最親的族人眼中充滿了憎惡，這些人，幾乎都是蘇家二爺這房的人，要知道，蘇家這一百多年來可是出過兩位國家元首，本來蘇振西也很有希望踏上龍騰國權力的巔峰，可當年葉幽若母親的那事，卻成為了蘇振西生平的一個污點，也因為這個原因，讓他止步中央。
若是沒有那件事，蘇振西很可能更進一步，走上權力巔峰，而蘇家的地位也將進一步的提升，特別是二房下面的這些族人，完全可以藉此壓過蘇家長房。
而這一切，都因為葉幽若的母親而功虧一簣。
葉幽若沒有在意這些人的目光，她只是朝着身前的蘇雨煙看了看，如果說蘇家還有人在意自己的身份，那就是眼前這位沒大自己幾歲卻和自己長相極為相似的小姨了。
蘇雨煙輕輕點了點頭，葉幽若沒有多說什麼，抬腿踏進了屋子。
和外面人滿為患的情況不同，偌大的屋子裏只有寥寥數人。
蘇家家主蘇振東坐在床邊，蘇家老四蘇振北坐在他的對面，除此之外，蘇振西的幾個兒女，包括她血緣上的外公全部站在一旁，而蘇家三代子弟卻是一個都沒有，更不要說像葉幽若這樣的四代子弟了。
而她名義上的親曾外祖父則是躺在一張紅木大床上。
老人已經快九十歲了，頭髮全白，臉上佈滿皺紋，一雙眸子也是一片渾濁，看上去和其他九十來歲的老人沒有太多的區別。
可對於像蘇家這樣的武學世家來說，他卻格外的蒼老，別的不說，坐在他旁邊的大哥蘇振東大他三歲，可蘇振東的模樣看上去不過七十多。
這也和老人的經歷有關。
老人二十來歲就進入了政壇，這一輩子幾乎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公務上，耽誤了自身修行，一直到現在，也不過是一名勉強踏入內勁的武者。
再加上公務操勞，自然無法和蘇家的其他人相比。
當老人渾濁的目光落在葉幽若身上的時候，葉幽若心裏升起了一陣奇異的感覺，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經常在電視里看到這位老人，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老人會是自己的曾外祖父。
當年的事情，葉修已經跟她述說。
自己母親的遭遇，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來自這位老人。
可她卻不像蘇雨煙那樣對老人充滿憎恨。
自她有記憶起，父母就已經不在，先是一對夫婦收留了她幾年，後來遇上了葉修的父母，哪怕葉修的父母並不是她的親生父母，可她卻從他們的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愛意。
不管蘇家也好，還是眼前的這個老人也罷，對她來說，都如同陌生人一般。
沒有愛，自然也沒有恨！葉幽若就這麼平靜地看着老人，老人也是平靜看着葉幽若，也許是生命大限將至，老人一向堅毅的目光中露出了一絲柔軟。
那隻放在床邊的手輕輕動了動，似乎是在讓葉幽若再走近一點。
「幽若，過來……」蘇言侖叫了一聲。
葉幽若挑眉，卻也沒有拒絕，直接走到了老人的身前。
「像……像……」老人就近看着葉幽若，嘴裏喃喃叨念著，那雙渾濁的老眼竟然出現了點點淚花。
這在老人幾十年的生涯中是絕沒有出現的情況。
一旁的蘇振東挑了挑眉，他知道自己的這個二弟雖然武學上的造詣一般，可他的心性，絲毫不比自己的三弟差。
否則他也不可能走到那個位置。
這一輩子，別說流淚了，甚至連傷感都很少出現。
可如今，行將入墓的他卻因為一個不曾見過的後人而流淚，這是他心軟了嗎？
還是他對當年的事充滿了後悔？
蘇振東絲毫不認為自己二弟當年的選擇有錯，即便是二弟當年沒有做出那個決定，他也會以蘇家家族的身份幫他做出。
如今二弟竟然當着一個後輩的面落淚，這傳出去多不好？
好在這裏都是蘇家核心成員，再加上二弟畢竟要離開了，他心裏雖有不滿，卻也沒多說什麼。
「大哥，我想和她單獨聊聊……」也許是迴光返照，蘇振西的聲音比之剛才高亢了不少。
蘇振東眉頭微微挑了挑，卻沒有多說什麼，輕輕點了點頭，招呼其他人一起退出了屋子，將這個空間留給了這對相差幾代的親人。
而蘇振西下面的那些人卻露出了不滿之色，明眼人都看出蘇振西快要不行了，可關於他們這一房的安排卻沒有說，這個時候，誰在蘇振西身邊呆的越久，很可能得到的利益越大，結果老爺子最後的生命卻要留給這個卑劣的賤種。
很多人看向葉幽若的目光都充滿了不善，卻也不得不跟着離開。
在蘇家，沒有人能夠違背家主的命令。
「你叫幽若？」
老人望向了葉幽若，輕輕叨念道。
「嗯！」
葉幽若點了點頭。
「誰取得？」
「我的父親葉正南……」葉幽若平靜說着。
蘇振西神色一震，葉幽若的父親是誰，蘇家查了那麼久都沒查到，她口中的父親自然是指她的養父，如今她這麼說，也是間接地告訴他，她和蘇家沒關係，她的家人姓葉。
「好名字！」
蘇振西的眼中閃過了一縷傷感，卻沒有發怒，只是幽幽嘆息了一聲。
葉幽若沉默！「我這輩子，無愧國家，無愧蘇家，卻唯獨愧對你的母親，當年的事，不管我有多少理由，終究是沒有盡到一個做爺爺的責任，你恨我嗎？」
老人望着葉幽若，輕嘆了一聲。
葉幽若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地位極高，性格也極其好強的老人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他竟然會為當年的事懺悔？
「不恨！」
葉幽若搖了搖頭，不管他是否懺悔，她心裏的確沒有多少恨意。
「那……你願意回到蘇家嗎？」
老人也被葉幽若的回答震了震，不過看到葉幽若那清澈的眸子，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又問了葉幽若一個尖銳的問題。
「不願意！」
面對這個很可能讓無數人心動不已的問題，葉幽若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很是乾脆地說道。
老人的眼中，閃過了一縷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