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宮

37,宮

「剛成熟的金銀花果已經送來,我依照種花師傅的交待,把種子種在我新開的小花圃中,明年春天就會出苗。我想等到花開日請你來一同看花,你會來嗎?我是不是該在石府也栽一些呢?你待我是很好的,我的每一個問題你都會仔細回答,我的要求,只要和石舫無關,你也都會滿足。可你究竟把我擱在心中哪裏呢?有時候我能感覺到你走得越來越近,我正要伸手,你卻突然一個轉身又離我遠去,為什麼?……」

我停住筆,沉思起來,是呀!為什麼?難道我要這麼永遠去試探,猜測他的心思嗎?取出竹箱,將絹帕小心收好後起身出了卧房。

書房內,李妍正在燈下看書,我在門口站了半晌,她才驚覺,抬頭看向我:「要讓我背書嗎?」我搖搖頭,進屋坐在了她對面。

我道:「我想請你陪我去問李師傅一件事情?」李妍道:「什麼事情?我哥哥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裏,問我一樣的,還比哥哥爽快。」我手中玩弄著自己的衣袖,「男子的心思還要男子答,女子想出來的不見得投合男子的心,何況你哥哥正好……」我收了話頭,看向李妍,「陪是不陪?」

李妍笑道:「可以偷懶,為什麼不去?」說完,扔了書站起,我一面鎖門一面說:「等你走後,我把那些東西清理后,就不必如此麻煩了。」李妍臉又紅起來。

我突然好奇起來,握着她的手一邊走,一邊湊到她耳邊低聲問:「你究竟學得怎麼樣了?」李妍推開我,只顧快走,我趕了幾步搖了搖她的手,「說一說唄!」

李妍低聲道:「你這麼想知道,自己也去聽聽課,不就知道了?」我壓着聲音笑起來:「我才不費那功夫呢!我要學就直接學最精華的,等你學好了告訴我。」

李妍甩開我的手:「你好沒羞!連婆家都沒說到,就想這些。被人知道,肯定嫁不出去。」我哼了一聲沒有搭腔。

兩人靜靜走了會,李妍挽起我的手:「你雖不知道自己的具體年齡,但估摸著應該和我差不多,你別老盤算著做生意,自己的終生也該好生打算一下,你沒有父母替你籌劃,自己再不操心,難道坐等年華老去嗎?石舫舫主我沒見過,但我看你對他很是小心,想來必有不凡之處,如果年齡適當,他又沒有娶妻,你不妨……」

我伸手輕擰了一下她的臉頰,「好丫頭,自己要嫁就見不得她人逍遙。」李妍冷哼一聲:「好心沒好報。」

我們進門時,方茹恰好出門,看到我倆,低着頭小聲說:「我來請教李師傅一個曲子。」

我搖頭而笑:「我什麼都沒問,你怎麼就忙着解釋呢?好象有那麼點……」李妍暗中擰了下我胳膊,對方茹靜靜行禮后,拉着我讓開道路,伸手請方茹先行。

方茹向我微欠下身子,急步離去。我向李妍皺了皺鼻子:「還不是你嫂子呢!完了,有你撐腰,以後我園子中要有個太后了。」

李妍瞪了我一眼:「我哥哥和方茹都是溫和雅緻的人,可不是你這樣的地痞無賴。」

李延年在屋內問:「是小妹回來了嗎?」

李妍應道:「是我!大哥,還有玉娘。」李延年聽聞,立即迎出來。

李延年為我倒了一杯清水,謙然道:「我不飲茶,只喝清水,所以也只能用清水待客。」

李妍嘻嘻笑着說:「大哥,她說有事要問你。」

李延年溫和地看着我,靜靜等我說話。我低着頭,手指無意識地在席面上划著圓圈:「宮裏的人可好應對?」

李延年道:「因是平陽公主薦去的,大家都對我很有禮。」

我道:「聽說皇上聽過你的琴聲后,大為讚賞。」

李延年淡然一笑:「是賞賜了我一些東西,倒也說不上大為讚賞。」

我道:「你覺得住在這裏來回宮廷可方便?」

李延年還未回答,李妍不耐煩地截道,「金玉,你究竟想問什麼?難道還要問我大哥每日吃些什麼?」

李延年看了妹妹一眼,耐心地回道:「來回都有馬車,很方便。」

我端起水,喝了兩口,擱下杯子,抬頭看着李延年:「是這樣的,有個人情感很內斂,也喜歡音樂,有一個女子想告訴他自己的心事,可不知道男子心中究竟怎麼想,不敢直接說,李師傅覺得什麼法子才能又表明女子的心事,又比較容易讓對方接受?」

李延年面上呆了一下,低頭沉思起來。李妍在一旁抓着哥哥的衣袖笑起來,一面笑一面揉肚子,我沒有理會她,只是看着李延年。

「金玉,你也太好笑了,你的《孫子兵法》呢?你那一套洋洋洒洒的理論呢?現在連這點事情都要問人。原來你只是一個紙上談兵的趙括,我要仔細考慮一下你給我講的那些話究竟能不能用。」

我看向李妍,平靜地說:「我沒有把這視為一場戰爭,因為我一開始就是敞開心的,我沒有設防,我根本不怕他進來,我怕的是他不肯進來。沒有冷靜理智,只有一顆心。」

李妍收了笑聲,坐直身子看了會我,低下頭。李延年側頭若有所思的看着妹妹,一時間屋子裏只有沉默。

半日後,李延年驚醒,看向我抱歉地一笑道:「我是個樂師,我只會用音樂傳遞心聲,先秦有一首曲子很好,我聽方……聽人說玉娘學過笛子。」

李延年一邊說着,一邊取笛子出來,靜靜坐了一會,吹奏起來,我專註地聽着。李延年吹完后道:「小妹也會吹笛子,雖然不是很好,不過勉強可以教人。你們經常在一起,可以讓她教你。」

我笑着點頭,李延年的「不是很好」在一般人耳中應該已是很好。

李妍突然站起,一聲不吭地向外行去,我向李師傅擺了下手,示意他不必跟來,一轉身趕着去追李妍。

屋內沒有點燈,只有從窗外瀉入的一片皎潔月色。李妍面朝窗外,立在那片月色中,背影一如天上獨自寂寞著的皓月,雖有玉神雪魄姿,卻是清冷孤單影。

我站在門口:「你若想反悔現在還來得及,大不了就是得罪公主,但我會設法化解。」

她一動不動地站着,柔聲說:「我很羨慕你,你活得那麼自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追尋自己想要的快樂。」

我截道:「你正在做的也是你想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強迫你。」

李妍道:「可我自己在強迫自己。金玉,你現在不懂,我也希望你永遠都不用明白一個人強迫自己的感覺。」

我找不到可以寬慰她的話,沉默了會說:「你今天早點歇息吧!明天一切還要繼續。」說完轉身慢慢向回走,心情正低沉,在半空盤旋的小淘衝下來落在我肩頭,我看到它腿上縛著的絹條,一下開心起來,急急向屋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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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情緣之大漠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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