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不自由毋寧死
大家舉碗一飲而盡，袁勝哈哈一笑：「說起來我等對孫公子慕名已久，最喜歡公子那首不負年少！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自由則國自由！……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
還真沒想到，袁勝居然還是自己歌曲的粉絲，孫銘小看了這首歌的影響力。這首四百年後在央視經典詠流傳唱響的歌曲，原本就是少年人的最愛，整首曲子義氣昂揚正能量十足，哪一個熱血男兒不喜歡？
二樓一幫武生，居然齊齊跟唱：「少年自有少年狂，身似山河挺脊樑，敢將日月再丈量，今朝唯我少年郎！敢問天地試鋒芒，披荊斬棘誰能擋，世人笑我我自強！不負年少！」
不負年少！這一幫最年長的是鄧華，他是萬曆三十六年屬猴的，比孫銘整整年長十歲。周崇明第二小，萬曆四十年屬鼠，比銘公子年長六歲。別看唱不負年少，實際上在座的幾位都已經娶妻生子，只有小孫大人還是單身狗呢。
樓上居然來了一個小高嘲，下面也有人開始哼唱，只聽有人曼聲道：「好一首不負年少！孫公子的少年中國說，是我聽過最讓少年人激動的，小生陳子龍恭賀孫大人高中！」
咦？陳子龍？哪一個陳子龍？孫銘看向樓下，兩個年輕學子，舉著酒杯向自己示意。孫銘也倒上一碗酒，漫步走下樓梯來到二人面前：「多謝二位，陳先生乃江左名士，銘倧塗鴉之作不值一笑，倒是先生詩文俱佳讓我欽佩之至，在下敬先生一碗，請！」
沒想到孫銘會知道自己，陳子龍大為好奇：「風傳公子被金人稱作是勾魂惡鬼，卻不料是如此風度翩翩佳少年，子龍謝公子的賞菜和美酒。這位金聖嘆金兄，才是真正的詩文俱佳……」
咳咳咳！孫銘慶幸自己重生在南直隸，居然會遇到這麼多名人雅士，這位可是金聖嘆啊！他鄭重的為金聖嘆倒上酒：「久聞先生善扶乩，在下倒是更喜歡先生之古文，藉助乩仙諷古喻今，讓小生佩服之至，我敬您一杯！」
哎呦！金聖嘆沒想到，銘公子會知道自己，忙不迭拿起酒碗：「孫大人過獎，小生詩文粗鄙不堪，着實難入法眼，能博方家一笑已然幸甚，謝公子的酒！」
看到金聖嘆一身道袍，跟幾個月前的自己有得一拼，很顯然這位是真窮啊！歷史誠不我欺，想來也是，大明王朝的書生除了考取功名，似乎基本上沒有其他出路，這一點跟四百年後沒有可比性。
就像之前的小孫同學，只能靠那幾畝薄田養活自己跟母親，沒餓死已然是萬幸了！孫銘暗暗嘆息揚聲道：「方總編這裏有江南才子，何不請他充當雜文主筆？」
那邊方以智飛快答應一聲走過來，上下打量金聖嘆之後一揖：「久聞金先生大名，若是不棄，請到風影趣報工作如何？」
都是江南文人，互相之間偶有風聞也是正常的，至於說久聞大名就是客套了。但是方以智相信銘公子，相信被孫銘看得上的人，絕對是璞玉一枚呀！
風影趣報？陳子龍一呆，金聖嘆輕呼一聲：「閣下是風影趣報的總編？您瞧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風影趣報第一期到最新一期，我都一一拜讀，常深夜擊掌嘆息。風影趣報文章明諷暗喻，讓我等嘆為觀止，實在是愛不釋手。」
沒想到這位會把風影趣報隨身攜帶，還有比這更讓辦報者幸福的事情么？只是幾張報紙都磨飛邊了，摺疊的地方已經有了口子，卻被金聖嘆珍而重之保管。恐怕這個不是他自己訂閱的報紙，畢竟風影趣報面向上層社會，定價着實不菲。
果然只聽陳子龍嘆口氣道：「不怕二位笑話，這些報紙乃是他人閱過之後，若采兄才拿在手中。」
嘿嘿！孫銘笑笑：「所有的壞情緒，無非來自缺錢和孤獨寂寞冷，幸好金先生還有朋友，有諸多閨中密友。此後當在風影趣報大展身手，最少可以先人一步看到散髮油墨清香的報紙，其次也可有不菲的收穫，再次還能直抒胸臆何樂不為？」
哈哈哈！幾個人縱聲大笑，感覺缺錢也是一種幸福，金聖嘆向孫銘深深一揖：「謝孫大人！在下自當勉力為之，當不負大人、方總編厚望，寫出讓二位滿意的詩文。」
別呀！孫銘搖搖頭：「風影趣報之所以為人所喜，乃是報刊文字崇尚自由二字，甚麼功名利祿，全不如自由二字，不自由毋寧死！不落俗套不迎合不命題不溜舔，金先生在風影趣報，大可以寫自己想寫的文章，比方說點評時事或者詩文，只要不觸犯禁忌即可。正如歌中所唱，少年自有少年狂，心似驕陽萬丈光。千難萬擋我去闖，今朝唯我少年郎。天高海闊萬里長，華夏少年意氣揚，發憤圖強做棟樑，不負年少！」
不負年少！金聖嘆臉色數變，彷彿頓悟一般展顏大笑，直到笑出眼淚才一揖到地：「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聖嘆痴長幾歲卻不若孫大人，不自由毋寧死，說的好！天高海闊萬里長，華夏少年意氣揚，發憤圖強做棟樑，不負年少！乾杯！」
果然是年少輕狂啊！角落裏二人相視無語，跟一幫少年人相比，這二位沉寂的多。卻不料被尹之平看到：「楊文驄、楊廷樞二位在此，之平這廂有禮了！」
楊文驄、楊廷樞？前者是馬士英的妹夫，率眾抗擊清軍負重傷被執，諭降不屈乃被殺。舉家三十餘口同時遇難，這位被東林黨餘孽各種鞭笞各種抹黑，卻大節不虧遠超錢謙益和侯方域之流。
銘公子最敬重這種忠肝義膽的文人武將，孫銘看向角落中的二位：「見過二位楊先生！不久前剛剛見過馬先生，今日果然好兆頭，得見的都是人中俊傑！如是這兩張桌免單，記在你家公子賬上！」
啐！柳如是輕啐一聲，一張臉兒艷若桃花心中卻是歡喜無限：「是公子！今晚只有這十幾二十桌，只剩下兩張桌沒有免單，或者公子也都免了吧，省的小女子還要結賬，豈不是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