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嘴賤蕭郎

哼哼！不等二人離開有人擋在身前，蕭郎一臉的驕矜：「童生試還是看真本事，那些小聰明就算了，不知道孫公子有幾分把握？考不中也不打緊，和州府有幾人能夠一飛衝天？不行就老老實實寫甚麼《聲律啟蒙》，不妨厚顏提高潤筆分成，否則養家餬口都成問題，忠言逆耳呀。」

還真是賤啊！不等孫銘說話，陳圓圓緊緊抓住他的手，仰著頭看向蕭郎：「銘倧少爺這人好老喔，恍惚比我姨丈都老呢，他也是童生么？有這麼多鬍子的童生么？」

其實蕭郎原本有點山羊鬍，三天沒有打理，面上鬚髮有點亂。原本要擠兌孫銘，卻被一個小丫頭鄙視，蕭郎老臉一紅：「胡說八道！童生又不是說年紀，童生是學問，童生是身份地位，豈是你等頑童能知曉的？」

咯咯咯！小丫頭的笑聲清脆，像是黃鸝兒的脆鳴，引來諸多生員的關注。不愧是顛倒眾生的陳圓圓，絲毫不怯場：「我曉得我曉得，銘倧少爺這般少年郎，跟長鬍子大叔同等身份地位，叔叔你好厲害呦！」

噗！蕭郎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去，沒想到孫銘身邊的小丫頭，居然如此的伶牙俐齒：「你！你你！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古人誠不我欺！哼哼！明日三更過後，本公……本人就是秀才老爺了，你的銘倧少爺充其量不過是童生，但願明晨在這裏看到你！」

老傢伙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孫銘哈哈一笑：「本來想要酣睡不起的，既然蕭童生如此盛情相邀，那就明早見？告辭！請留步！」

湯名秀端坐在八仙桌旁，換做一般的少年，絕對看不出婦人眼中的期盼：「回來了？辛苦了，快去洗漱一番，馬上開飯了。」

如不算恩科，秀才考試三年一次，每次全國錄取25000名左右。其比例取決於報考人數，少則幾十取一人多則上百取一。各縣錄取名額在15至20名左右，大縣至多30名，小縣10名以下。

如此激烈的競爭遠超高考，秀才不到全國人數的千分之二，由此可見秀才還是相當值錢的。難怪湯名秀會這麼緊張，孫銘微微一笑：「有勞母親掛懷，銘倧去去就來！」

有一個大家閨秀出身的母親，想要吃美食純粹是做夢，要知道此前這裏有下人服侍的。孫承宗被熹宗朱由校免職后，給母子倆的例錢大幅減少，不得已才辭了傭人節省開支。

說實話母親似乎除了煮麵，其他的都不會，畢竟此前雙手不沾陽春水，讓她做飯真的難為人。孫銘吃着水煮菜味同嚼蠟，偏偏還要做出一副無比好吃的樣子，太痛苦了！

下一次還是自己做飯吧，前世的孫銘雖然工作忙碌，但是家裏妻子女兒都是吃貨，他一向喜歡給家人泡製美食。真的受不了這樣的水煮菜，不是說沒有原材料，啥都有為什麼就做成這個樣子？

或者回頭給母親弄一份菜譜？還是算了，只要考上秀才，想必也就有了更多的收入。生員享受免賦稅和徭役的特權，萬曆三十八年《優免新例》規定，未仕舉人優免田一千二百畝，生員、監生八十畝。

要知道為了避稅，民間很多人採取投田法，就是村民鄉紳就把田投到秀才舉人名下。原農民甲按稅法需交稅銀五錢，把田投入到舉人名下，舉人免稅但投田人向舉人交田租二錢，如此節約了三錢稅。

如果真的可以收到足夠的田地享受投田稅，娘仨就算沒有孫承宗的例錢，也足夠衣食無憂的了。本來孫銘打算放蕭郎鴿子，沒想到不到三更陳圓圓就把他折騰起來：「銘倧少爺我們去看榜！」

天哪！孫銘哭笑不得：「天還沒亮……額！母親您沒睡？我這就去看榜，或者我們一起吧，回頭高中銘倧下廚為您做菜！」

「你做菜？」湯名秀笑了，婦人忽然臉一紅，「我做菜手藝是差了點，如果此次考中秀才還是請個傭人，免得吃飯比吃藥都痛苦！」

感情母親看出來了！天還沒亮呢，府學外面已經擠滿了人，黑查查偶爾一兩聲低語，氣氛有點壓抑。就在此時身邊傳來蕭郎的聲音：「孫公子這麼早來，莫非是篤定看熱鬧了？」

這傢伙厲害了，這麼多人居然能找到母子三人身邊，其實孫銘忽略了拿着燈籠的陳圓圓。不到十歲的小丫頭，在燈光下光**人：「抱歉本公子不是吃瓜群眾，更不會於童生試中打醬油，我是要一蹴而就。至於蕭兄七次童生試的紀錄，還是留着我輩瞻仰的好，模仿就算了吧？人生苦短，沒有太多精力浪費在童生試啊！」

噗！什麼時候孫銘變得如此犀利？似乎是從童生試前一天開始的，這傢伙的嘴彷彿開光了一般，蕭郎指點孫銘：「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上榜，不要到時候哭着回家……」

忽然州學裏面一陣鑼聲響，剛剛還沉寂的大街瞬間沸騰，所有人都翹首以盼。只見大門敞開燈火通明：「……和州生員李宏圖高中三十名秀才！恭喜李老爺！」

「我中了！我中了！嗚嗚嗚！」

至於么？倒數第一名罷了，居然開心到哭，孫銘難以理解這樣的場面。要知道大明王朝對讀書人很優厚的，僅僅是童生每個月就給予一兩銀子的補貼，要知道童生對社會、對國家沒有什麼貢獻，僅僅是死讀書罷了。

一兩銀子看似不多，卻足以讓三口之家餓不死了，加上免稅政策帶來投田掛靠的收入不菲，秀才一家人絕對能過上小康生活，這幫人無疑是妥妥的社會寄生蟲、大老爺啊！隨着一個個高中的秀才欣喜若狂，湯名秀臉色越來越難看。

現在天光大亮，看着別人互相恭喜真心不舒坦：「走吧！回去！」

按照童生試的規定，和州每次院試只有三十個秀才員額，十四歲的孫銘，沒有出現在後十名，似乎已經沒有希望了。蕭郎緊張的渾身發抖，卻依舊嘴賤：「夫人慢走！也許貴公子就在下一名呢？」

想要看笑話么？湯名秀臉色越發難看，只是婦人不擅長跟人鬥嘴，倒是陳圓圓聽不得有人擠兌孫銘：「少爺《聲律啟蒙》功德無量，不惑之年大叔可有孫否？即便十八歲娶妻生子，孫兒該當垂髫少年了吧？跟孫兒不遑上下少年同場考試，簡直丟人至極，真真是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