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準備什麼時候還
裴政凝視着沐微。
她臉部線條流暢，薄唇恰到好處，泛著漂亮的桃色，在美貌上，她的確無可挑剔。
她在笑。
好像這是他遇到她，第一次見到她開心。
雖然很淺，但卻很少見。
裴政面無表情地上樓。
笑……
什麼事笑得那麼開心！
裴政始終不放心沐微這個人。
她總是神神秘秘，越了解她，越覺得她有問題。
他親自竊取了她的手機信息。
讓他意外的是，沐微的手機存入的號碼不多。
紀、恩，牧，裴，李。
簡單的他都懷疑，她是不是沒幾個認識的人。
前段時間，他調查過她，手機里的字，他大概也能猜到是誰。
通訊軟件里的朋友也很少，幾乎沒有朋友圈。
最新的聊天記錄是和沐恩，聊起聖誕節……
裴政關了電腦，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
沐微簡直不像是個年輕人。
*
早上。
沐微最近都是準時六點起床。
六點十分的時候，趙晴知道她會下樓，便提前準備早餐。
阿遠也早早地準備好車。
沐微才想起一件事，「我先前開的車在4S店修理。記得領回來。」
「好！」
恰好此刻，裴政穿着淺灰色的休閑褲和羊毛衫出現在樓梯口。
他眉眼間有深深的倦色，像是失眠的癥狀。
沐微一邊喝牛奶，一邊盯着他觀察。
按理說他養病，早晨一般七點起床。
比平時足足早了一小時。
裴政站在靠近湖邊的走廊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才轉身朝着沐微走去。
「早上院長打電話過來說，那個病人，他們已經儘力了。今天能不能醒來，看他自己。」
沐微吃完最後一口包子，快速喝掉牛奶，拿起柜子裏的夾克外套，道：「我先走了，有事打我電話。」
裴政目送她急忙離開，陰鬱著臉，冷魅的眉眼漾著寒氣。
*
醫院重症監護室，沐微站在玻璃窗前望向躺在床上的韓悠學。
她昨天回去后，調查了韓家。
韓家是大家族，人員眾多。
說起韓悠學的身世，是韓安兩家不可說的秘密。
韓悠學的母親是韓家老爺子的么女，正牌的豪門千金，名韓羽。嫁給安家長子安敬呈，婚後生活愉快，二人生有一子安玉瑾。
韓悠學的父親是個毒梟，安敬呈身負公職，與他多次結仇。
他一怒之下就綁架了韓羽，侵犯侮辱了她。
韓羽被救后，精神失常，意外懷孕卻不自知。
等知道的時候，孩子已經有四五個月了。
因韓羽體質特殊，不能流產，為了性命無憂，她不得不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韓悠學的親生父親在他還未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正法。
韓悠學生下來，只能隨母姓。
安家是名門，世代書香，公正廉潔，自然不會傷及一個無辜的孩子。
便由韓家老爺子和安家老爺子一合計，在外面買了套房子，給了個傭人照顧，每個月定期給點兒錢。
不讓他富貴，但也餓不死。
但他們都低估了一個孩子的成長。
韓悠學懂事以後，用盡辦法，調查到自己的身世，便經常去安家鬧事，去韓家找事。
反正他是個地痞流氓，在兩家，他無恥地趁火打劫，豪車，錢，只要他需要就開口要。
不給就鬧事。
兩大家族為了息事寧人，只能對他一忍再忍。
偏偏安玉瑾不是個好惹的主，只要韓悠學敢鬧事，他就帶人狠狠地揍他。
韓悠學，一個背負着恥辱出生的孩子。
無人教導，他對自己的定義就是，骯髒，壞人，黑暗，人渣。
事實上，他也把自己活得不像樣子。
【寶寶，韓悠學身世本就複雜，他為什麼還要鬧事？乖乖長大，好好做人不好嗎？】零不懂。
沐微塞了顆薄荷糖咬在嘴裏，依著玻璃窗道：「可能他在試探人性吧！」
可人性最經不起試探。
有些事情，從他出生開始就註定了。
他註定了不被大家接納。
「韓悠學，韓悠學，起床了。上學時間到了，再不起來我就生氣了。」
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盤旋，像是來自母親的呼喚。
病床上的韓悠學渾身捆着紗布，被包成了粽子。潛意識裏，他能聽到聲音，費力地撬動着手指，想要抓住什麼，卻又使不上力氣。
沐微摸摸鼻子，見他有了動靜，在他耳邊繼續說話。
「今天考試多少分？」
「及格了沒有？」
「回來這麼晚，你幹什麼去了！」
沐微一邊說，一邊想。
她也沒有母親，從記事開始，便是李梅照顧。
父親在她的生命里只是一個角色。
他早出晚歸，身邊有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夏溫柔，寵老婆都來不及，哪還有時間做其他事情。
沐藍，沐紫，沐橙，每年過生日都有生日禮物。早晨上學都有媽媽給他們準備水杯，冬天有媽媽準備棉衣。
只有她和沐恩沒有，如果不是李梅，他們姐弟在很小的時候估計會早夭。
沐恩能住上vip病房，也是她和軒轅冥私定終身以後……
沐微學着夏溫柔對沐藍說話的口氣，大概說了十來句話。
昏迷的韓悠學就睜開了眼。
起初視線朦朧，等看清是沐微以後，他綁着繃帶的臉如果能有表情，肯定是很憤怒的。
「醒了！」
沐微站在病床前，雙手插兜，一個懶散又邪肆的站姿。
「怎麼是你？」虛弱一點兒也不影響韓悠學的疑問。儘管此刻，他渾身都疼。像是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啃食一般。
「意外還是驚喜？」沐微沖他眨了眨眼睛。
「哪都有你？」韓悠學蒼白著唇，不耐煩地閉上眼。鼻尖還套著氧氣管。
如果他沒記錯，昨晚也是這張臉救了他。
片刻后，他又補充一句，「多管閑事！」
沐微拿着手套，在手中把玩，也不在乎他的話。
「說起這個，我也挺倒霉，半夜去捉鬼，也能遇到你。我總不能見死不救，作為良好公民，這會讓我心裏過意不去。」
沐微語氣嚴肅，在韓悠學耳邊，清清楚楚地說道：「昨晚手術費，醫療費，重症監護費，雜七雜八費用共八萬兩千零八毛。醫生說，你至少半個月下不了床，後續費用預估十萬左右。加上我的修車費，大概算了一下，二十一萬。零頭免了，你欠我二十萬。準備什麼時候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