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運籌帷幄
酒啊！這個年代的酒水，還真的無法滿足孫銘的口味：「說過的店鋪怎樣了？」
吳六奇規規矩矩回答：「自幾日前賊兵犯境，各商家人心惶惶，店鋪內客人寥寥，兌店商鋪暴漲。店鋪價格不足十日前五成，更有甚者三成出兌，富人遷居金陵城說法甚囂塵上。」
李過三人臉色古怪，朱之瑜詫異道：「公子投資商鋪？今日民眾逃亡眾多，傳言稱那個劉宗敏將率大軍返回報復，此時投資殊為不智。」
咳咳咳！劉文秀咳嗽不止，劉宗敏已經死了，也許會有人前來報復，卻絕對不會是劉宗敏。孫銘搖搖頭：「此處乃金陵城上游戰略要地，有日前賊兵犯境，勢必引發軍方關注。料想不超旬日，此地勢必駐軍，屆時店鋪價格自然恢復常態，此時不投資豈不暴殄天物？六奇兄明日即去洽談收購，按照店主出價上提三成，手續務必齊全。」
咦？吳六奇詫異道：「提價三成？彼等商人逐利忘義，公子何必體諒他們，不借勢壓價已然足夠厚道，加價三成未免被人恥笑。」
「非也！」朱之瑜搖搖頭，「此乃公子仁厚！收購以五星盟鏢局名義，有此仁厚名聲在外，草創的鏢局勢必人氣飆升。受公子恩惠的商人，也必然口口相傳，如此一來鏢局不虞無貨可送，義商之道也！」
義商之道么？其實孫銘只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此外，暗堂派得力人手，足夠忠誠足夠精明手下，前往西南各地，收購硝石秘密運往瀏河山基地。前往珉南建寧府此地建窯遺址，不計代價買下周邊土地，同時尋找制瓷大師重建建窯。此外結交嶺南省民間鐵場，收購成品鐵坯轉運瀏河山基地，有大用。」
說着話拿出一張地圖，雖然簡陋卻足以看清，那上面標註清晰硝石產地和建窯遺址。從銘公子手中接過地圖，吳六奇臉色大變：「火藥？槍炮？」
咦？知道的不少么，孫銘似笑非笑看着吳六奇：「硝石是燒瓷、製藥、製冰和燒制玻璃材料，鐵用途之廣泛毋庸諱言，記住飯可以隨便吃，話不可以亂說，否則命不久矣。」
咳咳咳！吳六奇臉都白了，他不知道孫銘殺人的事情，但是這一刻李過、劉文秀甚至李定國，爆發出來的殺氣，差點把他嚇死：「小的失言！請公子放心，縱赴湯蹈火也必盡心儘力，然僅鐵坯收購已需巨額銀錢，這個不好賒欠的。」
老吳家鄉就是嶺南省的，對那邊的情況還是很了解，連朱之瑜都好奇孫銘要幹什麼。不過眼前十四歲少年，是他看着長大的，絕對不是那種膽大包天的，更不會有謀反的想法，故而他反倒是最淡定的。
孫公子笑笑：「只要告知他們貨到付款即可，五星盟鏢局全程護送，價錢雙方協商照比市場價即可。眼下世道不太平，鏢利還是要隨行就市的好，貨到地頭商家返航乃至銀錢安全，亦可由五星盟鏢局負責，價錢么好商量。」
噗！李定國忍不住笑噴了：「哈哈哈！銘倧哥哥厲害！如此一來十車鐵錠，倒有一車送予鏢局，高人！」
真的要買鐵錠啊？吳六奇已經不敢質疑：「謹遵公子命！小的明日即去選人出發，金陵城那邊小的……」
金陵城么，孫銘看向文瑛文浛：「有地頭蛇伴左右，金陵城雖大卻可去的，各事項務必捉緊辦理，時不我待！還請朱先生把《聲律啟蒙》《三字經》刻製成木質竹簡，每枚竹簡仿製對聯樣式，陰刻楷書務必規整，屆時竹簡可以出售給蒙生練字。」
沒有人知道，孫公子為什麼會這麼着急，總感覺像是面臨世界末日一般。他們自然不會理解，在崇禎五年大明王朝一派盛世景象，沒有人知道十二年之後，一個龐然大物轟然倒塌。
用竹簡練字？朱之瑜笑了：「大善！《聲律啟蒙》《三字經》蒙生普及版本，如此勢必加速蒙生練字進度，提升練字興趣，這個售價幾何？」
竹簡練字是仿製前世的練字魔板，售價幾何孫銘還真沒考慮過：「照比木匾加五成給付工匠工錢，去掉流通費用，五星盟只賺一枚銅板足以。」
好一個一枚銅板！李過拱手道：「五星盟三百壯士中，有木匠可做此事，當能降低成本，降低蒙生採購價格。」
「工匠薪水不能低！」孫銘正色道，「五星盟範圍內營造風氣，匠工地位要提升，他們的收入更要提升。此後五星盟工場，工匠才是主人，他們賺的錢要養得起家、買得起房、娶得起媳婦，如此匠工才會受人尊重，如此工場方能招徠更多匠工。」
匠戶制度始於元朝，明代沿襲了元代的匠戶制度，被編入特殊戶籍的工匠和軍匠比一般民戶地位低。明中期開始的匠役改革，算得上社會的一大進步，極大促進了民間手工業生產的發展。
大家沒想到，孫銘再度顛覆常理，居然給予工匠如此高地位。朱之瑜一怔之後豎起大拇指：「好主意！無匠不工，如此五星盟對匠師吸引力大增，未來可期！」
正是如此！孫公子繼續道：「工場內匠工要照比軍隊管理，強調秩序強調紀律，違規者軍法處置。每日卯時初晨練，晨練后早餐，一日三餐兩菜一湯，一葷一素。非節日晚餐或官方決定，杜絕飲酒，屢次違規者清除五星盟，終生不得錄用！」
公子是啥意思？這不只是工場了，簡直是潛藏的軍隊么，李過、劉文秀和李定國眼中閃爍異彩。朱之瑜也明白了：「規則不可訴諸紙墨，不可被人抓把柄，口口相傳足以。工場外圍仿照軍營形制，杜絕不相干者亂入，杜絕五星盟內部資料機密外泄。」
好！李過一拍桌子叫道：「請公子放心，瀏河山基地嚴防死守，不會任由外人深入，鏢局願意承擔此事。」
成了！這一頓飯吃到後半夜，孫公子給大家帶來的堪稱驚詫，他根本不像十四五歲少年，更像是運籌帷幄的軍師。家中一切總算安排妥當，第二天一大早，孫銘帶着劉宗敏處得來的珠寶上路了。攜帶金銀太不方便，一不留神被官兵查獲是要出問題的，何況這些珠寶來路不正，此次到金陵城換掉也算是銷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