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值與不值

第七十九章 值與不值

這位美人自然就是孫娘子了,相互介紹姓名身份的時候,薛文自然引不起什麼興趣,等到崔源時,立時眼眸一亮,認真打量了對方几眼。

崔源被瞅的有些飄飄然,還好出身名族的他,養氣功夫不錯,總算沒有失態。

倒是蕭鉦從一坐下開始,就反覆盯着蕭逸,神sè有些古怪,就覺得這少年長相似曾相識。

端起丫鬟獻上的金橘蜜水茶,蕭鉦搖搖頭,揮去腦海中的疑huò,說道:「某乃是京城蕭家出身,還未行過chéng人禮,如今在國子監讀書。」

孫娘子頓時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位青年竟然是蕭家嫡子,能入國子監,絕對是五品官以上的家世,看其人的自負神sè,想必是出身蘭陵蕭家了。

久居京城,孫娘子非常務實,清楚自己就算有機會,也不能改嫁豪mén,因那裏根本沒有普通nv人家的容身之地。

眼眸流轉,美fù人的眼光不時掃向崔源,顯然對於這位長著桃huā眼的英俊青年,很感興趣,耳聽三位讀書人討論詩賦,興緻盎然。

唐初的各式詩詞深受南北朝影響,講究遣詞清麗,對仗工整;後期言詞比較空dòng,一味追求辭藻華麗,最主流的詩賦,屬於比較呆板的宮廷應制詩,時間越久,越是有走向極端的傾向。

蕭逸聽的昏昏yù睡,也不是他學問高深,而是真的聽不懂,三人所談論的,遠不是盛唐時經由上官儀等人逐漸改變,從而煥發青chūn的宮廷詩詞,從而帶動了整個文壇的清新風向,產生諸如李白,杜甫等大詩人,創作出無數通俗易懂,驚采絕yàn的千古名詩。

其實也是三位青年學識有限,探討的又是科舉時的詩賦體裁,加上一些策論等東西,難怪蕭逸聽不明白。

有意識的冷落蕭逸,崔源時不時的邀請孫娘子一起加入其中,其他二人也很有默契的相互配合。

耳聽那驪五驪六,高深莫測的古文,冷汗漸漸冒出,對於文言文,蕭逸本就不善長,這古人科舉又是一下筆必然引經據典,加上大肆堆砌華麗文藻,委實太恐怖了。

那等生僻字,冷僻字唯恐用的少了,又反覆引用前人經論,詩經等古籍上的名言,一篇詩賦,在現代人眼中,往往不亞於一部天書,而此種習慣對於古人來說,都早已深入骨髓了。

難道要從頭學起?蕭逸緩緩搖頭,憑自己的資質,就算學白了頭髮,充其量不過是個庸才。

蕭逸低頭沉思不語,其實他並未心灰意冷,而是在盤算著,如何能迅速達成目的。

孫娘子很奇怪,剛剛還灑脫不羈的少年,此刻竟然不發一言,說起來,她還是對於蕭逸最是滿意,年紀不大,俊逸非凡,談吐風趣,又沒有任何家世拖累,絕對是心目中的最佳人選。

「蕭郎。」

孫娘子神sè慵懶,笑道:「三位郎君都是大才,你不是來年也要參加科舉嘛?不妨做出一首詩,也好讓大家品評一下。」

三位青年同時住嘴,都有些好奇,想見識見識這位少年的文采。

「不了,以往屬於井底之蛙,這來了京城方知曉,自己實在是學識有限。」

坦坦dàngdàng的自爆其短,蕭逸站起身來,笑道:「我遠遠比不得三位兄台,來年不敢參加科舉,還是先想辦法吃飽飯吧,不比你們度日無憂,我還得抓緊時間做事,告辭了。」

「唉,你等等。」

孫娘子急忙站起,伸手阻攔,皺眉道:「你一個貢生,就得靜心讀書,手頭拮据算什麼,奴家還會缺了你的吃穿不成?」

蕭逸搖搖頭,笑道:「非親非故的,我從不生受磋來之食,娘子好意心領了,但蕭逸絕無此念。」

一口回絕美人的言外之意,語氣斬釘截鐵,毫不猶豫,蕭逸很欣賞孫娘子的熱情爽朗,但是此nvsāo媚入骨,絕非良配。

迴廊內,眾人眼睜睜看着少年大步離去,真是來得突然,走的更加突然,薛文冷笑道:「不過一寒mén,連起碼的禮儀都不懂,沒大沒xiǎo。」

崔源臉sèyīn沉,並沒有因為蕭逸拒絕美人而高興,反而越發嫉恨,他這些年受到的刺jī太多,以至於對於nvsè,有着極為可怕的佔有yù。

這裏面,就屬蕭鉦最是無所謂,他眼中哪會有一個普通人的存在?這眼神不時在孫娘子身上打轉,越看越覺得這美fù有味道,心中頗為意動。

孫娘子神sè不悅,氣哼哼的坐下,她xìng子火辣,也不管在場的還有外人,張口就罵:「不識好歹,這xiǎo子就是一個不解風情的蠢蛋,chūn雨,去告訴chūn喜,從今日起不許過去洗衣做飯了,除非舅老爺把他趕走。」

身邊一位丫鬟提醒道:「夫人,剛才您都答應把chūn喜送給他了。」

「哎呀,原來都是為了那個賤人。」

柳眉倒豎,孫娘子立時恨得七竅生煙,難怪剛見面時,這xiǎo子口角生風,舉止瀟灑,令人一見忘俗,自己一時受他蠱huò,就糊塗的答應把chūn喜送與他做個丫鬟,原來早就心懷不軌了?哼!不行,就算不能反悔,也要他付出一些代價不可。

古人重誠信,尤其是孫家還是商賈,即使口頭約定了,一般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隨意毀約的。

冷冷一笑,孫娘子火爆脾氣上來了,大聲道:「去,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本來想白送給他,但誰讓他不識好歹,人可以帶走,但必須送過來五千貫的贖身錢,而且只限他三日,過時就給舅老爺當xiǎo妾吧。」

好一個獅子大開口,在場之人無不為之咋舌,五千貫?夠買五十個漂亮丫鬟了。

崔源心中歡喜,就像是替他出了口惡氣似地,正想着趁機討對方歡心,誰知孫娘子心情不好,冷冷的道:「奴家身子有些不舒服,三位貴客請回吧。」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個男人一臉苦笑,當即起身告辭,灰溜溜的出了mén。

一出來,正好看到蕭逸背着行囊朝東邊而去,不遠處,孫歪頭雙手叉腰,破口大罵道:「滾,老子好心款待你,誰知你看中了老子的nv人,還敢得罪娘子,你。」

還想破口大罵,沒成想,就見蕭逸猛的一轉身,手中橫刀遙指孫歪頭,嚇得老人急忙閉嘴。

「chūn喜,跟我走。」

追出來的chūn喜急的眼淚不止,此刻聽到好似天籟般的呼喚,身子一顫,接着狠狠一咬牙關,雙手撩起裙角,朝着蕭逸跑去。

孫歪頭急了,大叫道:「不行,chūn喜你給我回來,反了你了。」

蕭逸緩緩收起橫刀,輕笑道:「此是我與孫娘子的約定,剛才那chūn雨不是說了嗎?三日之後,五千貫錢,chūn喜就是自由身了,而這三日,我不放心她留在孫家,因為實在是太危險了。」

「危險?」孫歪頭先是一呆,緊接着明白過來,這不是暗諷自己會暗害或是欺辱chūn喜嘛?

「好了,舅老爺您先回去。」

冷冷的聲音響起,剛好阻止住孫歪頭繼續大罵,正在瞧好戲的三位青年急忙轉身,就見孫娘子悄然立在身後,皺眉開口。

「憑什麼要我回家?我可是你的長輩。」孫歪頭大怒,指著孫娘子叫道。

孫娘子本身就討厭這個xiǎo人親戚,不過是礙於情面,又念在他年老無依,這才一直照顧他,當下也沒理會他,盯着遠處的蕭逸,說道:「你就敢堂而皇之的帶走chūn喜?」

蕭逸笑笑,點頭道:「君子一諾值千金,娘子雖是fù孺,但卻是大有豪氣的人物,我相信你既然答應了,那就絕不會反悔,反正你也不稀罕chūn喜,這三日,我敢立下毒誓或是寫下文書,保證chūn喜的清白,無非是短短的三天時間,你不會連這麼點的耐心都沒有吧?」

「哼!」

少年人的奉承還是很受用的,蕭逸的話,一語觸動孫娘子一生人中,最是引以為傲的地方,那就是言而有信,不屬於任何男兒。

表面上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孫娘子冷笑道:「用不着使出jī將法,奴家吐出的一口吐沫,落在地上就會發出金yù之聲。可以答應你,不過奴家很是好奇,這五千貫絕非一筆xiǎo錢,你為了一個婢nv,值得嗎?」

話音剛落,頃刻間,chōu氣聲連續響起,早有數十個村民跑來看熱鬧,無不暗暗乍舌,五千貫啊?就為了一個chūn喜,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孫歪頭忍不住跳出,嘲笑道:「他哪裏有五千貫?無非是為了臉面,或許今晚就會一跑了之了,還得防着他把chūn喜拐跑。」

不提村民們互相竊竊sī語,都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盯着蕭逸和chūn喜瞧。

三位青年站在一處,蕭鉦仔細看了半天,吃驚的道:「某觀那chūn喜不過是長的較為清秀,身子骨瘦弱的跟個竹竿一樣,哪裏好了?這傢伙莫不是瘋了吧,放着貌美如huā的娘子不要,卻要huā費五千貫,買個一文不值的xiǎo丫頭?」

薛文嘿嘿一笑,低聲道:「公子所言甚是,我看他就是瘋了,此人生xìng不會變通,腦子呆的可笑,剛才人家娘子的神sè,明明是已經屬意他了,這麼大的家宅,這麼多的nv人,哪個不是今後的囊中之物?非要學什麼情聖,果真是年少不經事,無非一個愣頭青。」

「呵呵,就是換做本公子,都忍不住心動了,我說薛兄,這大好機會,你可不能錯過。」

提到nv人,這男人自然都是一個德行,蕭鉦眉飛sè舞的又說道:「要不你開口求親,需要多少錢,儘管張口,只要事成之後分給兄弟一杯羹,這流外官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當真?」薛文立時大喜,一邊的崔源原本心中冒火,此刻也不由得一愣,脫口而出的道:「薛兄,你不去科舉,要做不入流的官吏?」

正在說着話的工夫,就聽遠處的蕭逸朗聲道:「值。」

輕輕鬆鬆的一個字,立時惹得chūn喜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神sè決絕的上前幾步,剛要哭喊著解釋,就被蕭逸用力拉了回來。

痴痴地望着少年那溫和笑容,就好像是天上的日頭一樣使人溫暖,xiǎo姑娘感懷於心,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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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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