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小神醫

房門關上，穆清媱看着緊閉雙眸，氣息微弱的孕婦。

拿過銀針，扎在幾處穴道上，希望她能撐住。

深吸口氣，穆清媱看了看眼前的四個大夫。

「一會兒我來主刀，做手術的過程中我會盡量給你們解釋，剩下的就靠你們自己記住了。」

「好。」

幾人認真的應下，臉上都帶着不同程度的緊張。

穆清媱同樣的緊張。

她從來都是開死人的肚子，那個可以沒有任何顧忌。

而活着的人，她心裏壓力還是很大的。

「刀口可以橫切和豎切兩種。一般情況下是豎切。一定要一點點的來，否則容易傷到病人，也容易傷到裏面的孩子。」

穆清媱邊說邊忙着手上的事情，有時候因為謹慎也會停止說話。

圍在床邊的幾個大夫也是看的認真，就算有疑問也不敢問出口。

「切子宮的時候要尤其注意。」

穆清媱說着話，動刀。

看着漸漸露出來的孩子，穆清媱臉上是恍然。

怪不得孩子生不下來，臍帶繞了好幾圈，這孩子若是強行生下來估計也活不下去。

看到就這麼出來的孩子，包括蘇老大夫在內，臉上全都帶着震撼。

「給孩子洗澡，穿衣服。」穆清媱拿出孩子之後，交給旁邊早就做好準備的醫女。

之後轉回來又接着幫孕婦清理。

「裏面有一個叫胎盤的一定要取出來，千萬不要遺留在裏面。」

幾人點頭，認真的看着穆清媱手上的動作。

「縫合傷口用鴨腸是因為鴨腸可以讓傷口癒合，不需要取出來。」

「外傷可以用棉線，就像關蓉的，那個可以取下來，就是有些疼。」

說了這麼兩句，穆清媱就專註縫傷口的事情。

這些動作已經做過很多次，穆清媱非常熟悉。

但，情況特殊，她還是不敢像縫屍體那樣縫這個傷口。

女子的情況還算可以，現在尚有一些氣息。

拿出孩子的時候，穆清媱讓蘇老大夫下了幾針，之後加快手上的動作，又說了一個方子讓人趕緊去熬藥。

這邊孕婦還在縫合傷口，外面的人等不及的想知道什麼情況。

當聽到裏面傳來孩子的哭聲的時候，站在醫館大堂的人靜寂了瞬間。

而後，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敬佩。

孕婦的丈夫，也就是身材微胖的男子聽到孩子的聲音，臉上的歡喜溢於言表。

隨後想到穆清媱的話，笑容漸漸消失，開始擔心妻子的安危。

剛剛那位小神醫進去的時候就說了，能夠確保小孩沒事，大人不一定。

眾人等待中，時間悄無聲息的過了正午。

當穆清媱和幾位大夫神色如常的出來的時候，男子立刻上前詢問，「小神醫，我妻子她怎麼樣？她，她沒事吧？」

穆清媱見他知道關心孕婦了，微微挑挑眉，也沒有再冷著臉。

「現在還沒脫離危險，需要觀察半日。若是有什麼變故，我會及時通知你的。」

男子聞言，趕忙向穆清媱道謝，「多謝小神醫，多謝小神醫。」

怕穆清媱再發脾氣，男子連孩子的性別都沒敢問。

剛剛穆清媱對男子的一通話，讓大家都覺得這神醫本事不小，脾氣也不小。

「你可以去看他們，但是要好好的清理一下，別把什麼髒的東西帶給孩子和孕婦。」

「是是，我一定按照神醫說的做。」

男子對着穆清媱連連鞠躬道謝。

穆清媱無所謂的擺擺手，轉身想去後院用膳。

真是又累又餓，她如何都不知道自己不過好心救了個人，就傳出個小神醫的名號。

她也不是所有的病情都能看，幫這個孕婦開刀已經是極限了。

剛抬腳走了幾步，站在大堂的人群就開始叫穆清媱。

「小神醫，您給我爹看看吧，他的頭疾已經很多年了，到現在都沒好。」

「小神醫，我娘的腰也是，吃藥都沒用，您......」

聽到那些人的聲音，穆清媱簡直無語。

早知道給自己招惹這麼個名號，她當初就應該把功勞推到別人身上。

穆清媱不理會他們，繼續往後院走。

漫寒冷冷的看了那些人一眼，轉身跟上穆清媱。

姑娘的醫術再好也不可能留在這裏給這些人看病。

而大堂的人看穆清媱頭也不回的去後院，打算跟着過來求情。

蘇恆抬手攔下要跟進去的人，「你們總要讓小神醫吃些東西吧？這救人用了將近兩個時辰，你們吃過了，小神醫可什麼都沒吃。」

這會兒都午時過半了，這些人只想着自己，難道就不顧及穆姑娘還餓著肚子。

眾人聞言，訕訕收回自己的腳，也不好意思再跟着過去。

這裏大部分都是京城的普通百姓，家裏還算有些家底，聽說了穆清媱這個神醫，也就找了過來。

還有一部分家底比較豐厚的，都是派了下人在這邊守着，確認穆清媱的醫術之後再決定要不要來看。

這種是比較謹慎的，沒有單純的聽信外面的傳言。

還有一些是知道穆清媱和攝政王走得近，就開始打聽穆清媱所在的地方，準備等穆清媱離京之後再找機會拜訪。

這些事情，穆清媱暫時沒有精力關心，她簡單的用完膳之後又去了孕婦所在的房間，一直到傍晚才出來。

「病人的情況穩定了，我說的護理傷口的方法你們一定要記好了，切勿疏忽大意。」

「關蓉也要拜託蘇老大夫多照看幾日，等十日左右我會讓人來接她。」

蘇老大夫點頭應下，看着手上的幾張紙，上面寫的全都是孕婦有可能出現的情況以及應對方法。

「穆丫頭放心，這邊的事情我們會看着辦。」

「嗯。我後日一早回去，你這邊圍着太多人，明日我就不過來了。若是有什麼緊急的情況你可以去攝政王府找我。」

「好。」

又簡單的和蘇老大夫說了幾句，穆清媱被漫寒抱着飛上了隔壁的屋頂，而後進到一個小衚衕里出來。

因為醫館的後門也有幾個人在那邊等著。

「這些人真是太可怕了。明明那些小病小痛的蘇老大夫他們也能解決，非要找我。」

這邊沒有一個病情緊急的，全都是一些老毛病。

他們不過是覺得花的銀子挺多，當然要請個比較厲害的大夫。

只能說，人性大部分自私，只為自己着想，卻不想那些真正需要看病的人怎麼辦。

「姑娘不必在意這些人，咱們後日就回莊子了，他們總不能追到莊子去。」

穆清媱點頭，「說的也是。不過，這些人不會去，肯定有人會找過去。」

這也是在所難免的。名聲都傳出去了，總會有幾個找上門的。

不過，這些都是後面的事情，她先甩開這些人再說。

從小衚衕里走過，轉了幾個彎，穆清媱去看了看自己買的那些下人。

主要是看看洪和平的腿傷如何了，順便告訴他們後日一早會離開的事情。

沒有在小院停留多久，穆清媱又坐上馬車去了程府。

到程府的時候，正趕上晚膳的時辰。

「穆姑娘若是不嫌棄先跟我們一起用晚膳吧，從氏現在一切穩定，晚個一時半會兒也無甚大礙。」

程老夫人看着穆清媱是喜歡加隱隱的恭敬。

「老夫人不用客氣，我幫少夫人看過就要趕緊回王府。晏梓臨應該還在府中等著。」

穆清媱話音落，程老夫人眼神變了變。

聽程非瑤說穆清媱在宴會上直呼攝政王的名諱，她還有些不信。

這會兒看穆清媱能說的這麼隨意，她不信都不行了。

看來穆清媱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受攝政王的重視。

「好好，既如此，老身就不強留穆姑娘了。」

她可不敢讓王爺久等。

穆清媱點了點頭，跟着府中下人去上次那個院子。

因為從凝夢不能下床，幾乎都在躺着，而程陽澤也不能時刻守在身邊。

所以，程非瑤幾乎在這個院子呆了一整日。

房間里除了她們兩人，還有一個就是從凝夢的娘家嫂子謝氏。

謝氏在今日上午聽說從凝夢被小神醫救治好，就起了找穆清媱為自己哥哥看看的心思。

謝氏的哥哥早年騎馬的時候從馬上摔了下來。

不僅如此，摔下來之後，還被馬踩了命根子。

這麼些年，一直都躺在床上不說，連個子嗣也沒留下。

謝氏今日上午就帶着些禮物來了程家，一直到現在都沒說要走的事情。

從她來的時候，程非瑤就猜到她的目的。

而謝氏也隱晦的跟程非瑤說着這件事，想讓她幫着給穆清媱說說情。

只是，程非瑤很明確的拒絕了她。

「穆姑娘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實在不方便給令兄醫治那樣的傷勢，謝嫂子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

謝氏也知道這樣不合適，心裏又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想着總要試試才行。

於是，在被拒絕之後，謝氏乾脆想着自己等等看。

萬一自己提出來，小神醫心一軟，說不定就答應了。

程非瑤和從凝夢兩人見她直到傍晚還不回去，就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

提過兩次讓她先回去，說會跟穆清媱說這件事。

只不過謝氏怕兩人忽悠她，硬是留了下來。

而程家也不好直接撕破臉的趕走她，勸說無果之後，就讓她在府中等著了。

所以，在穆清媱進了程府之後，程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就趕緊去告訴了程非瑤。

這邊穆清媱進了院子，程非瑤已經等在門口。

「穆姑娘。」

「咦？怎麼還出來迎接我了？」穆清媱輕笑着走近她，「你叫我的名字吧，咱們這姑娘小姐的叫着還真彆扭。」

程非瑤聞言，臉上的笑深了幾分，「好，清媱。」

「嗯。」

「那個什麼，清媱，我跟你說一下。我嫂子她的娘家嫂子也在裏面，她的哥哥早些年......」

程非瑤簡單的跟穆清媱說了情況，說完之後還很不好意思的道歉。

「都是因為我提出這件事，所以才讓她找上來，你不要理她就好了。」

穆清媱淡淡點頭，不是很在意，「沒關係，我來應付就好了。」

就算程非瑤不找她，他們也會從醫館那邊聽說自己，到時候也一樣會找過來。

程非瑤看她心裏有數，也不再多說，帶着穆清媱進了裏間。

從凝夢看到穆清媱，笑着跟她打招呼，「穆姑娘。」

穆清媱對她點點頭，朝床邊走去，「感覺怎麼樣了？」

「基本不會疼了。」從凝夢臉色沒有了昨日的蒼白，和正常人一般的帶着血色。

穆清媱坐在凳子上，還是伸出手給她把脈，看看情況。

坐在一旁的謝氏看到進來的穆清媱，先是震驚她的年齡。

而後想着自己要如何開口比較合適。

「你正常的喝葯即可，七日後就可以喝我給你開的那個方子。以後絕對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

「嗯，多謝穆姑娘。」

「不用。那你好好休息，我還要趕回王府，估計晏梓臨已經等急了。」

穆清媱說着話站起身。

那邊的謝氏聽着穆清媱的話，踟躕著怎麼開口。

而且，從穆清媱的話中就能知道她在攝政王面前有多麼的隨意。

只是自家哥哥躺了好幾年，謝家也需要傳宗接代，這件事勢必要開口啊。

「那個，穆姑娘。」謝氏在穆清媱轉過身的時候上前幾步，臉上帶着巴結的恭維笑容。

「你是？」穆清媱輕輕挑眉問。

謝氏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心裏對程非瑤不滿。

剛剛她說出去迎穆姑娘，難道沒有說這件事？

看來，還真是要靠着自己來說才可以。

「我是凝夢的娘家嫂子，我姓謝。」謝氏介紹完自己之後，生怕穆清媱着急回去，也不敢多耽誤，直接就說了自己的想法。

「穆姑娘，不知能不能請您幫我哥哥看看身子，他......」

謝氏將自家哥哥的情況細細的向穆清媱說了一遍，而後一臉祈求的看着穆清媱。

穆清媱眉頭微斂，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從夫人說的這種情況我可能治不好。」

「啊？治不好？」謝氏眼底希望掐滅。

「嗯。我對男子的病情沒有過研究，所以並不了解該如何治療。像從夫人哥哥這樣的情況可以找專門精通這方面的大夫幫着看看。」

「可是，穆姑娘，你不是神醫嗎？你怎麼可能治不好呢？或者你覺得不方便的話，也可以讓別的大夫看過之後告訴你情況，然後再想想辦法。」

「穆姑娘，我知道你一個姑娘家不方便給男子看這方面的病。但是，我的哥哥已經躺了好多年，現在只有你能治好他了，求你去幫忙看看吧，就把個脈也行，穆姑娘......」

謝氏不想放棄這個機會，總覺得穆清媱是不方便去才拒絕的。

若是不讓她去看看，她心裏怎麼都覺得不甘。

穆清媱微微蹙眉，剛要開口，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姑娘，王爺差屬下前來看看您什麼時候回去，王爺說還在等著姑娘用膳呢。」

話音落，穿着桃紅衣裙，拿捏著嗓子說話的冥寒站到了房間門口。

可能是不習慣穿裙子，也可能是因為躲在暗處的時候沒注意。

他的衣服上蹭了不少的臟痕，還有幾處破掉的小洞。

穆清媱看着這樣的冥寒，嘴角微抽。

穿上女裝之後怎麼連臉皮都變厚了，也不怕他這個形象折損了攝政王府的顏面。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穆清媱淡淡的應了一聲。

漫寒看着這樣的冥寒，嫌棄的動了動眉頭。

而程非瑤幾人看到突然出現的冥寒，不解的多看了幾眼。

攝政王府的丫頭這長相和穿着......一言難盡！

冥寒端著板正的臉，抿了抿抹著口脂的大紅唇。

「姑娘，您趕緊動身吧。王爺說了，一定要讓屬下帶您回去才可以，他的肚子已經餓的不行了。」

穆清媱無語的抽了抽嘴角，移開視線，看向謝氏。

「從夫人，不好意思，令兄的病情我真的無能為力。」

說完，穆清媱轉身準備出門。

謝氏臉色一急，緊跟兩步，繼續開口，「穆姑娘，您就抽時間去看一眼好不好？就看一眼，若是真的沒有辦法，我們絕對不強求穆姑娘。求您了，就想想辦法吧。」

謝氏一臉快哭了的表情。

穆清媱停下步子，「從夫人，男子的生殖器都毀了大半，你告訴我怎麼樣讓他生孩子？」

「就算我有辦法，也不方便去給令兄看如此私隱的部位吧？」

「再說，不是我不想去，而是真的沒有辦法。」

謝氏捂著鼻子哭了幾聲，聲音中帶着哀求，「穆姑娘，您不是可以給人剖開肚子嗎？那，那換個地方不也一樣嗎？」

「只要您能把我哥哥治好，什麼樣的方法都可以。」

「姑娘若是怕影響了名聲。這件事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的，真的。」

「而且，我們謝家會給穆姑娘補償，多少銀子都可以，真的，求求您想想辦法救救我兄長......」

謝氏其實心裏也有些畏懼攝政王府的威嚴。

只不過，除了穆清媱，找不到任何醫術高明的大夫給她哥哥看了。

宮中的御醫早就請了幾百回，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也就穆清媱敢用如此不同的方法救治病人。

就算穆清媱去府中幫着把把脈也是好的啊。

穆清媱被她糾纏的有些不耐，反問她，「暫且不說那些方便或者不方便的問題，也不提補償的問題。」

「若說讓你謝家傳宗接代，不是沒有辦法。」

謝氏聞言，眼睛一亮，都忘記哭了，灼灼的看着穆清媱。

「只是，我需要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沒有。」

「東西？什麼東西？姑娘儘管說，我謝家不管如何都會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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