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有意見

最近一段時間，穆清媱每日早出晚歸，盯着荒地那邊的事情。

這日臨近午時，穆清薴和方萬一起過來了。

「清妍，娘和小妹呢？」穆清薴進了鋪子直接站到櫃枱前。

方萬緊跟在後，眼神掃了一遍鋪子，最後從穆清妍的臉上掃過。

「呀！大姐，姐夫，你們來了。」穆清妍看到大姐很是驚喜。

「嗯，來看看你們。」穆清薴氣色看上去不錯，就是有些黑了。

穆清妍也注意到了，從櫃枱後面繞出來，拉住她的手，「大姐，你下地了？」

穆清妍拉住她手的時候摸出一些繭子，應該不是之前留下的。

眼神掃到旁邊站着的方萬的時候，見他沒什麼變化，穆清妍眉頭輕蹙。

穆清薴掩飾性的笑了笑，「這不是朝廷讓挖河道嗎？我就去幫了一點忙，現在都弄好了。」

穆清妍想問，方萬怎麼看上去還是白白凈凈的。

沖着這一點，穆清妍心裏對方萬的印象就瞬間不好了。

話還沒出口，穆清薴就問她邱氏和穆清媱。

「娘在廚房，小妹沒在店裏。」

「小妹忙什麼去了？還沒從京城回來嗎？」穆清薴上次過來的時候正趕上穆清媱去了京城。

「不是。」穆清媱搖頭，想着小妹交代過買荒地的事先別告訴大姐，直接指了指樓上，「小妹準備將二樓開放，去忙這件事了。」

「樓上要開了嗎？」

「嗯，小妹說她先準備些東西，過段時間就開。」

「這樣啊，那到時候我來幫忙。」穆清薴最近一直想找機會跟穆清媱說回來幫忙的事情。

方萬也跟她說過幾次，說住到縣城的話會比較方便讀書。

穆清薴記得小妹的交代，只說等見了穆清媱問問她。

方萬一直站在旁邊聽着姐妹倆說話，臉上帶着淺笑。

聽說樓上的包房要開，方萬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這段時間他其實很想讓穆清薴來店裏幫忙，這樣的話，自己也可以順理成章的住過來。

只有住過來，才能更加了解這邊的情況，也能接近穆清妍兩人。

上次知道穆清媱去了京城，而邱氏也沒說她去做什麼，方萬一直在猜測著穆清媱去京城的目的。

這次二樓開業，也許是個搬來縣城的機會，到時候......

只要這三姐妹全都成了他的人，那麼，這鋪子，還有每日進賬的銀子，就都是自己的了。

就算下年的春試考不好也沒關係，有了這家店，他根本不用愁吃喝的事情。

說不定還能花銀子買個一官半職。

方萬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沒看到穆清妍看着他蹙眉的樣子。

穆清妍從猜到自家大姐幫着挖河道，而方萬卻在家讀書的時候就特別想說他。

要不是穆清薴給她使眼色，穆清妍還真是不想忍。

「別告訴娘。」穆清薴小聲的叮囑了穆清妍一聲，轉身往廚房走去。

剛剛要不是二妹拉住了她的手，摸出手上的繭子，穆清薴是不打算說出來的。

幫着挖河道這事是她自己要求的。

穆清薴覺得自己既然嫁到了方家，就應該做到為人媳的基本。

她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事，不就多幹些活嗎，以前又不是沒做過。

對於方萬，穆清薴還是非常支持他好好讀書的，畢竟不到一年時間他就要參加會試了。

穆清妍聽着大姐的話，抿唇沒有說話。

看着她去了廚房，穆清妍將視線轉到方萬身上的時候，眼神涼淡了幾分。

剛剛兩人的話估計方萬也聽到了，穆清妍也不關心他站在那裏想什麼，兀自去忙活自己的事。

穆清薴到后廚，邱氏也問了她怎麼變黑了，穆清薴說是給公婆送吃的，在地頭曬的。

邱氏也沒多想，讓穆清薴在一邊歇著，不用幫忙。

這邊回過神的方萬看着櫃枱里的穆清妍，笑着走近，「二妹，需要我幫忙嗎？算賬，收銀子的事情都可以。」

穆清妍心裏呵呵，也不知他是真沒聽到自己和大姐的話還是裝的。

突然之間就對這個姐夫生出了一股排斥。

「算賬就不用了，我們家這一天也就十幾兩的收入，還真是用不着勞駕姐夫。」

「收銀子的事更是不用了。你這個讀書人，連地里的事情都不會去干，又怎麼能讓你做這麼市儈的事啊。」

穆清妍的語氣帶着幾分嘲諷，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況且又提到了地里的事情。

方萬剛剛沒仔細聽姐妹倆的話，這會兒聽着穆清妍說的，眼神微微不自然了一下。

輕咳一聲，解釋的道，「二妹是說挖河道的事情啊？這事還真是不怪姐夫。清薴說我現在應該將心思放在讀書上，就沒讓我操心這事。」

穆清妍現在又不是那個沒接觸過外人的傻妞，聽到他這蒼白的解釋，嘴角扯了扯，「是嗎？既然姐夫這麼聽姐姐的話，不是應該在家讀書嗎？怎麼還跟着來我們店，路上得耽誤多少工夫啊？」

方萬聽言，臉上尷尬了一下，眼神暗了暗。

穆清妍也不在意他想什麼，繼續道，「我看不如這樣吧。姐夫呢，你就回家安心的讀書，讓大姐在我們這裏過一段時間。等忙過這陣子，我們再把大姐送回去。」

方萬嘴角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他來縣城本來就是帶着目的的，現在穆清妍讓自己回去。

沒有穆清薴陪着，自己怎麼好意思過來？

「二妹真會開玩笑，我們剛成親一個多月，怎麼能分開呢？」

穆清妍無所謂的呵呵了一聲，「那姐夫還是抓緊時間去看書吧。」

方萬見穆清妍說完話就低下頭看賬簿，沒有再跟自己說話的意思。

臉色沉了一下，腳步一轉，朝二樓的樓梯而去。

穆清妍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眉頭又狠狠蹙了蹙。

今日看這方萬怎麼看怎麼彆扭！

以前還沒覺得怎麼樣，今日發現這個人好像有些虛偽。

穆清妍甩甩腦袋，可能是因為大姐的事，她心裏替姐姐不平，所以才會多想吧。

方萬沿着樓梯上了二樓，沿着走廊一直走到盡頭，看到唯一的一間書房門鎖上了。

停下步子，站在門前思索著。

之前這間房門不會鎖著，裏面也就是簡單的擺放着一些筆墨紙硯和書。

他來過兩次都是在這間書房看書。

這次竟然鎖上了。

方萬想着裏面是不是放了不能讓自己知道的秘密，還是邱氏母女在防著自己？

要說這間書房，是最近穆清媱在用的。

之前店鋪剛開，裏面什麼都沒有，方萬用一下也無所謂。

這段時間，穆清媱畫的荒地的圖紙，還有一些將來的計劃，甚至是關於一些水壩的事情都有寫。

穆清媱鎖上的原因就是怕有人上二樓看到這些東西。

當然，那個人也包括方萬。

穆清媱一直就想通過時間慢慢了解這個姐夫，荒地的事情連穆清薴都瞞着，就是怕她說漏了。

不想讓方萬知道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怕他見財起意。

穆清媱知道這也就能瞞過一時，等廠子正式開業的時候肯定瞞不住。

她也是想知道方萬一家在這段時間是如何對待穆清薴的而已。

再說了，書房中放着的關於挖河道的一些細節問題，還有和晏梓臨傳的幾封信。

這些事情連邱氏都不知道，更不可能讓別人知道。

方萬抬手碰了碰那把鎖，眼神灰霾了下來。

在門邊站了片刻之後，轉身推開旁邊一間包廂的門進去。

郊外的荒地，此時一片繁忙。

已經蓋出五個院子，但是還要通風幾日才能住下。

之前種下的辣椒也都長得挺好。

今日穆清媱帶着大家將辣椒苗挨着種到地里。

三百多畝良田，估計要七八日才能種好。

好在他們人多，大人負責栽種，小孩子則是幫着運送辣椒苗。

穆清媱蹲在地里，一手拿着小鏟子，一手拿過辣椒苗，挖幾下就直接種好。

看那樣子，很是熟練，絕對不會有人懷疑她不是農家女。

「穆姑娘，王爺的信。」漫寒在幫着挑水，看到王府的信鴿就知道是自家王爺傳過來的。

穆清媱抬手抹了把頭上的汗，站起來，「給我看看。」

這幾日，晏梓臨每日都會傳信問一些細節的問題，穆清媱也很耐心的回給他。

有一些需要的東西穆清媱也會畫了圖紙給他傳過去。

漸漸的，收到晏梓臨的來信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兩人除了說一些關於河道的事情，還會講一些吃食的問題。

晏梓臨會問很多軍隊糧食之類的，說上次穆清媱做出的東西已經教給軍隊里的廚子了，他們都很喜歡之類的。

穆清媱也說自己準備做土豆粉和紅薯粉，到時候可以給他們提供。

她這也算給自己找了個很大的潛在客戶。

紅薯和土豆都是便宜的東西，做出來的粉也貴不到哪裏去，到時候賣給軍隊肯定是一筆大的進項。

「嗯？要我去看看大壩？」穆清媱看着上面又一次提出的要求，看了看地里忙活的人。

還是約個時間過去看看吧，「漫寒，給我準備紙筆。」

「是。」

『我這幾日會儘快處理好手上的事情，等我確認時間之後告訴你。』

『不需要王爺來接，我會帶漫寒直接過去。』

晏梓臨在信上說會來接她，穆清媱覺得不需要多此一舉。

穆清媱傳完信之後又繼續忙活手頭的事情。

因為是第一次種辣椒，也關係到開工廠后收益好不好，所以穆清媱想親自盯着。

「蔣大哥，你們現在都熟悉了嗎？」想着要去看大壩的話有可能會去兩三日，穆清媱覺得有必要交代一下這邊的事情。

「穆姑娘放心吧，這些事情我都記下了，不會出錯的。」蔣宇達這幾日看着穆清媱跟他們一起下地，一起幹活。

現在對穆清媱這個僱主也多出了一些不一樣的看法。

「那就好，這邊的事情你好好盯着，千萬要按照要求做，我還要忙活別的事情，可能不會每日過來了。吃的東西我會派另外的人送過來，你們放心。」

「是，姑娘也不用擔心地里的事情，我保證不會出錯。」

蔣宇達身上髒兮兮的，手上和衣服上全是泥土，掩蓋了他身上那股書卷氣，多了幾分農家漢子的既視感。也更加真實，生動了幾分。

「好，那這邊就交給你了，我去找武伯交代些事情。」

「嗯。」

穆清媱說完，在一個桶里隨意的洗了下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朝蓋房的那邊走去。

武中正在指揮手下人上房梁，穆清媱一直站在遠處看着，等他忙完才上前。

「武伯。」

「唉，丫頭，你過來了。」

這段時間的相處，兩人也已經熟悉，說話也省去了那些客套。

「嗯，武伯，您蓋好這邊的房子之後在那個方向量出一塊地方。」

「最少離一千米遠，我回頭給你圖紙，上面都標記了大小。」

「丫頭這是準備蓋什麼？」

穆清媱之前沒說過蓋廠子的事情，武中也一直覺得這些院子是給那些種地的人住的，心裏還感慨著穆清媱的大手筆。

「蓋廠房，需要好幾間，武伯看看能做嗎？」

穆清媱沒見過這個時代的工廠，她也不知道武中之前有沒有蓋過這樣的廠房。

「廠房？」武中驚訝看向穆清媱。

這丫頭，這麼小的年紀就要開工廠，也太，太妖孽了吧。

能把這些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就已經讓武中感慨了好久，這廠房......

「武伯，您能做嗎？」

「哦哦，應該沒問題。我之前幫人建過酒廠。丫頭可以拿來圖紙給我看看。」

穆清媱攤手，「今日沒拿，我就是先給您說一聲，好讓您有個準備。」

武中也不着急，這才剛幾日時間，看穆清媱的樣子應該是要先把院子蓋出來。

「丫頭你放心，我肯定能給你蓋好，到時候你把圖紙給我，我再聯繫一下需要的東西。」

「好，武伯若是還能找來人的話就再多找點，工廠要趕在秋收之前蓋出來。」

「行，我今日回去再找一些人過來，絕對不會耽誤丫頭的事。」武中了解的點頭，也大概能猜到穆清媱的打算。

「嗯，那武伯先忙，我這兩日可能不會過來，您還有沒有什麼事？」

武中想了想，搖頭，「暫時沒事，丫頭你先忙就行。」

「好，那這裏的事情您多操心。」

「放心吧。」

這邊的事情都簡單交代之後，穆清媱帶着漫寒回了縣城。

既然決定去幫晏梓臨看看大壩的事情，還是趁早比較好，她後面還有別的事情。

鋪子裏，忙過正午，邱氏，穆清薴，穆清妍還有方萬，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因為穆清薴過來了，邱氏中午準備的飯菜比較豐盛，讓穆清薴多吃點。

邱氏看穆清薴瘦了一些，想提出讓兩人搬來縣城的事。

只是，話到嘴邊又閉上了。

剛剛一直在忙也沒多想，現在看着坐在對面的穆清薴和方萬。

自己女兒黑了，瘦了，方萬還是原來的白凈樣子。

邱氏這心裏就忍不住的多想了。

剛剛穆清薴說是送水送飯晒黑的，但是這瘦了那麼多不可能是曬的。

「方萬，最近讀書可好？」邱氏本來不想多問，但還是沒忍住。

方萬面色恭敬的回話，「回岳母，挺好的。」

「嗯。這幾日都在挖河道，你們家的河道都挖好了嗎？」邱氏問著話看了看方萬那養的極好的手，心下有些不滿。

邱氏也是農家出身，乾沒幹活，根本不需要摸，看一眼就能知道。

穆清薴聽邱氏這麼問，剛想開口替方萬回答，抬眼見邱氏看着她和方萬的手擰眉。

穆清薴手一緊，放到桌子下面。

方萬聽到問話，以為穆清薴跟邱氏說了什麼，心裏對穆清薴有了些意見。

今日穆清薴要來縣城，自己娘讓自己阻止她的，說晚幾日再來。

當時方萬還不明白為什麼，現在聽到邱氏的問話，再想到剛才穆清妍那冷淡的話語，方萬明白了。

伸出去想要夾肉的筷子也縮了回來。

「岳母，我明年會試，所以河道都是我爹娘在挖，現在已經挖好了。」

「哦，清薴是不是跟你爹娘一起去了？」看方萬避重就輕的話，邱氏乾脆直接問出來。

「這......」方萬眼底惱火閃過，很快隱下。

穆清薴已經嫁到方家，幫着做這些不是應該的嗎？

「娘，您幹嘛呀？我是看爹娘年紀大了，身體不好，自己主動過去幫忙的，跟方萬沒有關係。」

穆清薴見方萬臉色不好看，忙着攔住邱氏，幫方萬說話。

邱氏嘆氣，「清薴，娘就是問一下方家的情況，你別多話。」

自家這傻閨女啊，看不出自己這是在為她作主嗎？

她不是生氣自家閨女幹了活，受了累。

身為媳婦，穆清薴做這些事情是沒有錯，邱氏也是理解的。

讓她覺得不舒服的是方萬這個女婿。

若是方萬也跟着去幫忙，夫妻倆一起做了這些事，邱氏肯定不會說任何話。

但現在是自家女兒黑了，瘦了，而方萬看上去連鐵鍬都沒碰一下的感覺。

「娘~您就別說了。這不是已經忙完了嗎？接下來家裏就種一些普通的莊稼，我也累不著的。」

穆清薴不想讓方萬掃了面子，朝邱氏求情，讓她給方萬留點面子。

邱氏也知道這樣不好，輕瞪了一眼自己的傻閨女，「好了，娘不說了，你多吃點，看你瘦的。」

「嗯。」穆清薴心下舒了口氣，對邱氏笑笑，抬眼，剛好看到跨步進門的穆清媱，「呀，小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