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書房內灰塵比郄龍預想中要多，二十分鐘后才基本清理乾淨，不算邊角等地。瓦蓮京娜則利用這段時間去廚房煮了一壺咖啡，連同杯子端回書房，安德魯目前的狀態不能再喝酒了。她此刻的心情很複雜，如果不是為了查詢德米爾修道院的地址，自己一秒鐘也不想待在這裏。

因為面對安德魯，她總是會想起的自己的父親，心裏很不舒服。

安德魯喝了一杯咖啡后，手不再抖了，起身走到鐵皮文件櫃前，很快打開左數第二個柜子，挨個抽屜翻看尋找。他搜集的資料都放在牛皮紙檔案袋內，上面有分類標註，查找起來較為方便。郄龍和瓦蓮京娜想幫忙，卻被他抬手阻止了，這些資料都是他自己親手收集分類的，很多分類編號只有他明白是什麼意思，人多沒有用。

郄龍和瓦蓮京娜只好坐在書房的舊沙發上等候，不便交談，以免打擾全神貫注搜尋資料的安德魯，現場十分安靜。沙發中間的茶几上擺放着十幾本舊雜誌，其中也有英文版的，估計都是安德魯搜集來的。郄龍隨手拿起一本雜誌翻看，發現竟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出版的歷史刊物，其中有不少老照片，基本都是關於巴特亞索市的。

瓦蓮京娜也拿起一本雜誌翻看，不久注意到一個細節，抬手示意郄龍看看雜誌的目錄頁，左側有出版社標識。郄龍翻回目錄頁查看，很快發現主編竟然是安德魯，看來這本歷史刊物是安德魯主編的，留下當紀念。他們翻看的是英文版的雜誌，暫時沒有發現L國官方文字版的雜誌，而是出版日期都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估計之後就停刊了。

兩人無聊翻看雜誌時，安德魯抱着十幾個檔案袋走過來，直接放在茶几上，開口說道：「德米爾修道院的資料應該就在這些檔案袋中，大部分都是英文資料，咱們分開查看。」

他說完，很快把裝有英文資料檔案袋分給郄龍和瓦蓮京娜，自己留下非英文的資料，打開查看。

郄龍不久也打開一個檔案袋，抽出裏面的資料，發現很多都是手寫的資料，字跡很工整，說明安德魯當時極為用心。他隨後開始認真查看資料，當然不會逐字逐句搜尋，只找關鍵字句，凡是與修道院或教堂有關的都要重點關注。瓦蓮京娜也同樣分了三個檔案袋，資料至少有上千章，搜尋起來並不容易，卻無捷徑可尋。ao

三人查看到中午時分，資料才過一半，始終沒找到德米爾修道院的信息。安德魯不免也有些急躁起來，不停地抽煙，雙手又開始抖動起來，酒癮難耐。郄龍發覺現場氣氛很是壓抑沉悶，安德魯的狀態也不是很好，繼續查下去可能會有所遺漏，當即建議停下來休息，吃過午飯後再繼續查找。

安德魯好幾年沒有翻看資料了，加上酗酒，精力明顯不足，長時間坐着就容易發困，喝咖啡不管用，必須用酒精刺激才行。他確實有些熬不住了，自然同意郄龍的建議，先休息吃飯，之後再查。他平時只用三明治對付三餐，大部分時候全靠酒精，根本不吃飯，家裏也沒有任何準備。

郄龍建議叫外賣，市區內有很多快餐店，半小時內就能送到，十分方便。安德魯卻不願吃快餐，主要是想喝酒，直接打電話叫了三份醬汁牛排，是當地的特色美食。他不許郄龍付賬，午餐由自己來請，反正也是從諮詢費里出，兩百歐元足夠了。醬汁牛排二十分鐘後送到，總共180歐元，不算便宜，但該餐館的醬汁牛排是全市最好的，絕對值這個價錢。

郄龍三人不久坐在餐廳里享用醬汁牛排，味道果然不錯，關鍵是醬汁，有一種獨特的濃香，略帶甜口。郄龍開車不喝酒，要了一杯果汁，配牛排也不錯。瓦蓮京娜則陪安德魯喝紅酒，很快就下去半瓶，酒量相當。安德魯一喝酒話便多，不管郄龍和瓦蓮京娜愛不愛聽，不斷講自己和當地政府之間的矛盾，尤其是凱米市長，罵不絕口，顯然很是痛恨。

郄龍和瓦蓮京娜也不便插口，如果詢問，安德魯就會說個沒完，氣氛更尷尬。瓦蓮京娜很快有了主意，趁安德魯給自己倒酒的時候，及時改變話題，詢問牛排里醬汁為何如此濃香，是不是有特殊調料。安德魯果然知道，隨即便饒有興趣地給瓦蓮京娜解釋醬汁濃香的原因，遂不再咒罵凱米市長。

原來醬汁中加入了戈爾巴阡山特產的一種香豆，野生的尤為珍貴，採摘晾曬乾后儲存，使用的時候磨成粉末狀，香味最濃。事實上，醬汁牛排的價格就是貴在這個野生香豆上，人工也有種植，但味道要差上一些，價格也便宜。巴特亞索市的大小餐館基本都會做醬汁牛排，可地道的只有兩三家，關鍵就是野生香豆，當然還要看廚師的水平。

三人不久在融洽的交談中結束午餐，收拾完畢，稍事休息，上樓繼續查看資料。安德魯喝完酒便來了精神，坐在書桌后仔細查看非英文資料，沉默不語，相當認真，似乎又回到當年搜集資料的狀態中。郄龍和瓦蓮京娜也默默查看資料，希望能有收穫，如果連安德魯也找不到德米爾修道院，恐怕就沒人知道了。

時間快速推移，接近下午兩點半的時候，安德魯突然興奮地手拍書桌，大聲告訴郄龍和瓦蓮京娜，終於找到德米爾修道院的資料了。郄龍和瓦蓮京娜立刻起身靠近書桌，低頭查看安德魯找到的資料，是幾張某本書籍的複印件，不是英文或德文，上面還有一種較為模糊的黑白照片。

安德魯給自己倒杯威士忌，邊喝邊手指黑白照片道：「這就是德米爾修道院，照片是1944年拍攝的，戈爾巴阡山戰役時期。照片中人穿着二戰德軍的制服，可能是利用修道院來進行防禦。」

郄龍拿起放大鏡仔細查看資料上黑白照片，不久把放大鏡交給瓦蓮京娜，開口對安德魯說道：「照片較為模糊，不過沒看到修道院附近有防禦工事，上面的德軍好像是在拍照留念。」

安德魯對軍事方面不是特別了解，很快說道：「也許吧，不過照片上的建築物就是你們要找到德米爾修道院。」

郄龍看不到資料上文字，當即問道：「資料上有記載，確定這裏就是德米爾修道院？」

安德魯點頭道：「錯不了，這是當年一名參戰軍官的戰地日記，戰後經過整理出版，時間很長了。」

郄龍道：「作者是德軍嗎？」

安德魯搖頭道：「是本國僕從軍，所以該日記的發行量很小，我也是在一個收藏家那裏找到的。我本想出錢買下來，可對方不同意，只好複印其中幾張，主要是為了修道院這張照片。」

郄龍道：「出版的戰地日記現在還能找到嗎？」

安德魯聳聳肩道：「那個收藏家已經去世了，他的家人把所有藏書都處理掉了，根本找不到。」

瓦蓮京娜此刻突然插嘴道：「資料上有沒有德米爾修道院具**置？」

安德魯道：「沒寫具**置，不過我知道大概的方位，就是忘了把地圖放哪兒了！」

郄龍隨即掏出戶外用品商店老闆贈的山區地圖，遞給安德魯，說道：「這是最新版的，應該能用。」

安德魯接過地圖，放在書桌上展開，打開枱燈，仔細查看，不久用紅筆把某個位置圈了起來，然後告訴郄龍和瓦蓮京娜道：「德米爾修道院就在這個區域內，方里左右，絕對錯不了。你們開車沿着19號公路一直往東開，過了斯特察鎮，轉向朝北，走鄉間公路，遇到村落就打聽，德米爾修道院肯定就在那附近。」

郄龍沒再多問，麻利收起地圖，隨後向安德魯告辭，轉身和瓦蓮京娜朝書房門走去。安德魯沒有動，緩緩所在書桌后的靠背椅上，手握酒杯，遲遲沒有端起。書桌上擺放着他們一家人的照片，妻子去世了，兒子也很長時間沒有聯繫。瓦蓮京娜猶豫着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快步走出書房。

沒人能幫助安德魯戒酒，只有他自己，這次兩人的到訪或許是個契機。

郄龍和瓦蓮京娜離開安德魯家，開車返回市區的連鎖酒店，回到房間收拾行李，馬上出發，不想有任何耽擱。一刻鐘后，路虎越野開出巴特亞索市，沿着19號公路一直朝東開，車載導航儀上有斯特察鎮的方位，距離160公里左右，靠近邊境。儘管安德魯在地圖上畫出了大致方位，不里範圍也不太容易搜尋，尤其是山區，希望能找到知道德米爾修道院的山民。

越往東行，19號公路變得越崎嶇，穿過一處山間谷地后，公路開始盤山而上，很是陡峭險峻。郄龍減慢車速，熟練駕車沿着盤山公路而行，好在路況還不錯，車身顛簸不是很厲害。他們離開巴特亞索市前，已經加滿油箱，同時採購了一些食物和飲水，塞入登山包內，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