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章 死不足惜

第九百八十五章死不足惜

停靠在岸邊的哨船，從岸上接回幾個人，沒有返回船隊，而是直接靠近了商船。

幾個人從商船上爬了上去，很快，就出現在了船頭。

封一南手持一支火銃，對着天開了一槍，巨大的火銃聲，頓時讓嘈雜的聲浪一下就安靜了下來，在聲浪又要再起的時候，封一南大喝一聲：「宋奎！」

「終於有人冒頭了么？」

宋奎嘿嘿一笑，帶着幾個人，走出人群：「我知道你們這些老傢伙，都是死心塌地跟隨朝廷走，我們也願意跟隨朝廷走，但是，跟着朝廷走，咱們是要求活路，過好日子的，而不是一文不值的回大明做乞丐的，你們說，是不是啊！」

身後的人附和他的身影，大聲喊了起來，聲勢一下十分的嚇人。

「你真是個蠢貨！」封一南指著對方罵道：「你若是不願意上船，你可以選擇回到城裏，回到你宋家老宅里去，你煽動這麼多人在這裏，自己不上船，還阻攔大家上船，你以為你是在做什麼，為大家爭取利益嗎？」

「不錯，我就是在為大家說話！」宋奎大咧咧的說道：「我宋家就算再落魄，也少不了我宋奎一口吃的，但是，其他的人呢，他們可是什麼都沒有，到了地頭，誰來管他們吃喝，我身後的這些人，有的是跟隨我們宋家幾代的，讓我宋奎看着他們活活的凍餓而死，我宋奎第一個就做不到！」

「宋公子高義！」

「宋公子是大善人！」

在他身後，不明真相的人群，大聲的喊了起來，見到此狀，宋奎得意洋洋的回頭，對着四周做了一個四方揖，自得之情，溢於言表！

「我再說一遍！」封一南大聲的說道：「而且就只說一遍，若是不願意上船的人，可以自行回城，大越人不會阻攔你們，但是，若是有人在這裏阻攔願意上船的人上船，那就是在和所有人作對，和朝廷作對了，沈大人我親眼見過，他可不是一個耐心多好的人，而且，大越人給咱們離開的時間，也只有一天，若是不抓緊時間上船，等到時間一到，船隊離開，那麼，大家就只能留在這裏了！」

封一南大聲的喊道：「你看看你們的身後，你們的身後是那些想要上船的婦幼老人，你們攔住的，不是他們上船的路，而是他們的生路啊，你再看看你們的四周，這些廢墟，是咱們大明船隊為了警告大越人不要過份用炮彈一枚枚的砸出來的，你們覺得，你們留在這裏，還有活路么，以前我們對大越人恭恭敬敬的時候，大越人也要欺壓迫害咱們，現在咱們都已經和他們撕破臉的，他們還會好好的對待我們么？」

「任你說的天花亂墜，反正不答應我們的要求，誰也不許上船！」

宋奎指著封一南，哈哈大笑的說道：「你還歇著吧，你封家得了朝廷的好處，我們其他人可沒得到……」

「砰！」

話未說完，一聲巨響響起，宋奎還在繼續說話，卻是突然覺得直接喉頭一陣發甜，他嘴一張，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他不可置疑的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胸口，在他那考究的絲綢長衫上，只見得密密麻麻的血點浮現，很快，這些血點就連成線連成片，終於，變成一團血肉模糊。

他帶着不可置疑的眼神，轟然倒下，周遭的人群一陣慌亂，這個時候，封一南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殺人者，封家封一南！」

封一南站立在船頭，大聲喝道：「有不服氣的，儘管站出來，為宋奎報仇！有沒有人！有沒有！」

他睥睨四下，目光所到之處，人群皆是凜然後退，這些人中，或許不乏血勇之人，但是，為了幾兩銀子，和拿着火銃的封一南去拚命，這種事情，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做的。

「宋奎既然可以為你們張目，那麼，我封一南自然也可以為那些想要上船卻上不了船的人張目！」

一條跳板搭在碼頭上，宋奎帶着人從跳板上走了下來，他身後的人幾個人，無一例外，都是手持着火銃，眾人見狀態，一個個紛紛躲避。

「讓開，都讓開！」

在人群後面，有聲音下響起，十幾個青壯，護衛著宋長青，從人群後走了過來，老頭一臉堅毅，目光從宋奎的屍首上掃過，，看不到半點悲戚之意。

「宋奎忤逆，已經被宋家除名，我宋家人等，若是願意上船，聽從安排，一一上船，不得有延誤，若是不願意上船的，可立刻離開，若是再有人興風作浪，宋奎就是爾等的下場！」

老人環顧著四周，宋奎身邊原本不少宋家的人，此刻見到老人的目光，一個個情不自禁的朝着兩邊讓開，有他們帶頭，聚攏在碼頭上的人群，也慢慢讓開來，原本滯留在後面的婦孺來人們，慢慢的開始動了起來，一個個一個朝着船上走了過來。

封一南和宋長青就佇立在碼頭上，慢慢的，他們身邊的青壯越來越多，維持着上船的秩序，畢竟，在那些婦孺老人里，也有他們的親人。

很快，一艘船就裝滿了人，船上的船員和士兵們撤下跳板，另外一艘上船開了過來，碼頭上秩序，終於開始慢慢的恢復起來了。

不過，龐大的人群當中，也有人目睹了這一幕，開始動搖了，他們趁著被人不備，開始朝着城裏跑了回去，沒錯，這升龍府才是他們生長的地方，那個遙遠到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大明，才是異國他鄉，他們有無數個原因留在這裏，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原因而已。

「宋翁節哀，此舉是我迫不得已！」封一南垂下眼帘，對着身邊的宋長青有幾分歉意的說道。

「他咎由自取！」宋長青面無表情的說道，「與其讓他死在大越人手裏，我寧願讓他死在你手裏！」

這個話題，無法繼續下去，封一南四下顧盼，終於看到了哪些三三兩兩回城去的聲音，聲音陡然變得沮喪起來：「終究，還是還是有人選擇了回去，若是一開始就不隨着咱們出來，那也就罷了，此刻他們回城，那和自己尋死有什麼區別！」

「所有的話都說了，所有的厲害關係都給他們講清楚了，他們依然要回去，那有什麼辦法！」宋長青依然目無表情：「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宋奎是這樣，這些人是這樣，誰都救不了他們！」

封一南默默的點了點有，看着面前的商船：「要不，宋翁你先上船休息吧，碼頭這邊，有我看着人，我找官兵借的這幾支火銃，足夠震懾那些興風作浪的傢伙了！」

「辛苦你了！」宋長青點點頭，看看身後，準備上船。

他突然回頭，彷彿想起來了什麼：「剛剛碼頭上的事情，官兵們為何不干預，他們既然有火銃，哪怕是威懾一下，未必就會發展到剛剛這個地步啊！」

「人家有必要干預嗎？」封一南苦笑說道：「他們是吃咱們的了還是喝咱們的了，咱們是在求他們啊，求人的人這樣的態度，已經讓他們心寒了，指望他們拿出刀槍對方我們，那就該輪到我們心寒了！」

宋長青怔了一怔，緩緩的點了點頭：「也是這個道理，若是有機會，我還是想見一見沈大人的！」

「會有這個機會的！」封一南對着他揮揮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咱們大明見了！」

「大明見！」宋長青也對他揮揮手，踏上了跳板！

兩艘海船緩緩的迴轉，融入到船隊當中，又有兩艘海船接到了命令，朝着碼頭開去，在戰船上看着這一切的潞王，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些人也不完全都是傻子，只要有人給他們說明白，他們也還是懂得道理的！」

「是么？」沈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們打個賭，若是解決這事情的時候，沒有流血，那麼接下來到離開升龍府的所有事情，都是殿下說了算，但是，若是解決這事情的過程中，流血了，死人了，那接下來的事情，殿下可得聽我的了！」

「不賭！」潞王乾脆利落的搖搖頭：「反正賭不賭，大事情上，我都是要聽你的意見的，我和你還賭個什麼勁兒！」

「那就太遺憾了！」沈運搖搖頭：「我倒是還想見見這個大越國的國主的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早上，那個左參政大臣不來，這位國主也該露面了！」

「不露面又如何？」潞王表示，沈運的這個感概來的很是奇怪。

「不露面，那我們就走了！」沈運一本正經的說道：「已經他們想要見到英明神武的潞王殿下，那就得千里迢迢的去大明的京城裏去拜見了，而潞王殿下想不想見他們，那還得看他的造化了！」

「呸！」潞王笑了起來，他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我們就這麼離開這裏了么？」沉默了半響，潞王突然說道：「好像我們是海外使團，出使諸國，這第一個番國，我連他們的國主都沒看到，是不是這海外使團，有點名不副實了！」

「這種撮爾小國，不見就不見了！」沈運不在意的擺擺手：「等到真臘國的時候，若是真臘國的消息足夠靈通，我想，他們的國主，會歡天喜地的來見殿下的，與其在這裏見這個扭扭捏捏的大越國國主，殿下還不如去見一見這個真臘國的國主！」

「為什麼歡天喜地！」潞王不解。

「因為大越國和真臘國，打了可不是一天兩天！」沈運笑了笑：「以大越國這樣的德行，對殿下的如此不恭敬，咱們給他們找點麻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若是有機會，我會關照海外撫慰使司的戰船，多來這升龍府幾趟，順便，各地對這大越的海貿生意，也稍微多征點銀錢！」

「這個辦法好，我喜歡！」潞王一聽，眉花眼笑起來：「雖然差了我們大明這泱泱大國的氣度，但是，足夠噁心，很符合你的氣質，我表示很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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