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黑暗的深淵

第四十七章,黑暗的深淵

江山集團總裁秘書辦公室,大家正炸了鍋一樣,看着電腦屏幕議論。一見到江一墨,倒鴉雀無聲。

「江總早!」大家打過招呼,紛紛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江一墨一眼就看到了電腦屏幕的巨幅照片,是宋柏辰和唐雪姍熱吻的鏡頭。

他眉頭微蹙,低頭看着新聞的紅色大字標題,「宋柏辰紅顏新寵」。文章內容,「昨天晚上宋柏辰的新女友出現在他的生日宴會上,有人認出照片中的女主角是韋龍集團董事長黃韋龍的外孫女唐雪姍。生日宴會結束后,兩人一同回了公寓。宋柏辰第一次帶女人回公寓過夜,足見此女友與其關係非同一般。兩人在公寓等電梯時,頻頻有親昵的舉止,顯然正處於熱戀中……」

上午九點,偌大的辦公室,集團高層悉數到達現場。

江一墨帶着一身寒氣進來,外面明明是三十多度的高溫,可他卻帶着一股寒凜凜的風,令每個在座的人心裏都打了一個哆嗦。

高層會議上,江一墨抑揚頓挫地講話,下邊的人大氣都不敢喘。雖然這總裁平時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脾氣挺好的,今天卻像爆炸的鍋爐一樣。不要說總裁辦秘書被訓斥過好幾回,連幾位位高權重的高管都被他批駁過。

許舟猜想肯定是總裁早上看到了關於唐小姐的新聞,老闆的身心受到了創傷!

晚上,唐雪姍去赴飯局,和客戶告別後,她站在酒店門口等司機來接。

濃濃的夜色中,幾輛黑車訓練有素地在酒店門口停下。

兩個穿着黑色西裝、身形魁梧的男人下了車,手忙腳亂地把前面那車裏的一個人扶了下來。

「江總,小心點。」她聽見不遠處傳來許舟的聲音,立即明白了被眾人簇擁著的那個人是誰。

唐雪姍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着江一墨朝她這個方向走來。

等他走近,她才發現他看上去不太對勁,臉色像梨花一樣白,冷汗大顆大顆冒出來,臉上是她熟悉的強忍疼痛的神色,整個人看起來氣息奄奄。

她忙奔過去,擔心地問,「一墨,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江一墨一見她,臉色大變,厲聲問,「你怎麼在這裏?」隨即反應過來,聲音裏帶着怒氣,「不關你事!」

唐雪姍從未見過他對自己發這麼大的脾氣,便沒好氣地說,「是不關我的事,別人的老公,輪不到我管。」

這時,司機把車開了過來,她從他身邊經過,江一墨伸手攔住了她。他牢牢地盯着她,一言不發,陰沉沉的目光如刀刃般凌遲着她脆弱的神經。

空氣瀰漫着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

唐雪姍在他無聲譴責的目光中敗下陣來,顫抖著轉過頭去,見他強咬牙根以至於兩邊的太陽穴青筋都突了出來,一根根清晰可見。

她先是沉默,隨即嘆了一口氣,「我送你去醫院吧。」

「醫生也沒有辦法,不是打止痛針就是吃止痛藥,忍一忍就好了,反正都習慣。」江一墨說完,再也堅持不住,渾身無力雙腿跪坐在地上,整個人看起來奄奄一息。

唐雪姍頓時驚慌起來,扶着他,他的手很冰涼。

酒店的總統套房內。

唐雪姍知道他這個時候最怕光、怕吵、怕冷,因此只開了卧室一盞壁燈,又去把窗帘拉上。

江一墨躺在床上,痛得五官幾乎扭曲在一起,他眼神獃滯,表情麻木。

唐雪姍端來熱水和毛巾,把絞乾后的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如此這般換毛巾,她的雙手被燙得又紅又腫。

唐雪姍一陣心疼,在他耳邊低聲道,「一墨,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江一墨轉過身去背對着她蜷縮成一團,微微搖了搖頭,額頭上的毛巾掉在了床上。

唐雪姍打電話讓家裏的傭人把精油送過來,突然聽到房間傳來砰一聲響。

江一墨感覺彷彿有人拿着鎚子在敲他的腦袋,一下接一下,似乎要把他的**挖出來。他實在支撐不住,從床上摔了下去,在地上滾了幾下才停住。

他這一摔把唐雪姍給嚇壞了,眼淚奪眶而出,趕緊扶他上床躺好。

每次他抑鬱症發作時都會頭痛,有時頭疼難忍,他會拿頭去撞牆。她看了很心疼,在網上自學了頭部按摩的手法,每次他頭疼,她就會幫他做頭部按摩。

精油很快送了過來,她調好精油在床頭坐下來,這才發覺他身下的床單被汗水浸透了。

純天然植物精油散發出好聞的味道,緩解了他內心的痛苦、絕望的情緒,在她力道適中的按摩下,頭疼雖然沒有消失,卻不令人難以忍受了。

頭部的精油完全吸收后,江一墨頭疼的癥狀減輕了一些。

他起身坐到沙發上抽煙,神情有些痛苦看向她,「為什麼要跟他在一起?」

她的眼神黯淡下來,鼻子有些酸,幾乎要流下眼淚來,「因為他身上有你的影子。」

過了許久,他開口道,「雪兒,我好累啊……我很像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可是我現在還不能死,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

她帶着撫慰和柔和的眼光看向他,「我知道你很痛苦,你千萬不能倒下,到時我們一起離開,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他沒有接話,將那沒抽完的煙摁滅在煙灰缸里。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唐雪姍拿起包包要走,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

他那雙深邃的眸子緊緊盯着她,眼神暗沉,像漩渦深不見底。

唐雪姍抿了抿嘴,使勁壓抑著鼻子裏的酸意,淺笑道,「幹嘛這樣看着我?」

他嘴巴微張,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又過了一會,他才緩緩開口道,「不要走,抱抱我,我好冷……」

唐雪姍一下子沒忍住哭了出來,有點心疼地把他擁在懷中。她的聲音很溫柔,宛如晚風掠過一般,「一墨,還是很疼嗎?房間有沒有止痛藥?」

他幫她擦掉眼角的淚水,寵溺地揉着她的發心,「你就是我的止痛藥,抱着你不疼了。」

等他入睡后,她一人倚靠在窗前,外面在下雨,天氣陰沉沉的,一片昏暗,她有些悵然若失。

回想起往事,她的臉色變得蒼白。腦海里浮現江一墨躺在浴缸割腕的場景,至今心有餘悸。

她記得自己的手曾經染滿他的血,那帶着體溫的鮮血似乎在她手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記。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疼痛,那是一種不能呼喊出來的絕望,像鋒利的小刀劃過心尖。

十六歲那年的冬天夜裏,雨很大,整個城市籠罩着一股黑壓壓濕漉漉的氣氛,散發着淡淡的壓抑感。

冰雹像一顆小石頭一樣,砸得院子裏的花盆噼里啪啦地響,老天爺似乎覺得這個雨下得太單調了。

她伸手到窗外,冰雹在她手中起舞,晶瑩剔透的冰雹在手中慢慢融化,一種不安的心情莫名襲來。

不知道為什麼唐雪姍總是覺得心裏好慌,像要出什麼事情,總也平靜不下來。遇到極端的暴雨天氣,不順利的事情,都會刺激江一墨發病。

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眼前反覆出現江一墨那張悲傷的臉。

唐雪姍敲著房門,沒有人應答。再敲一次,還是沒有人應答。她又試着拉了一下門把,門沒有上鎖。

「一墨,你在嗎?」唐雪姍推門走了進去。

沒有人回答,光線暗淡的房間里瀰漫着血腥氣息。

進屋后,看到江一墨的床上空着,她驚恐地發現屋裏四處扔著沾血的紙團。

突然間,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浴缸的水一直溢出來,從浴室的門下溢出來,紅的血,紅的水,漫天滿地的紅......浴缸里的水已經被血染成深紅。

她下意識地推開浴室門,他的臉很寂靜地仰在浴缸,他短短的頭髮隨着水的壓力向上飄起,白色的輕薄的衣衫也向上飄起。

所有的一切,像一幅詭異的名畫,即將死去的名畫。

本能般地奔過去抱緊江一墨,被鮮紅色的血液嚇哭,「不要嚇我……你這是要幹嘛啊?」

有一絲絲神智,飄飄蕩蕩地回到了他的身體里,低低地叫了一聲,「雪兒。」

「我在呢。」她眼淚嘩啦啦往下流,整個人僵住了。

他靠在她顫抖的身上哽咽道,「雪兒,這樣活着太痛苦了,我想解脫。」

她驚得說不出話,飛快地解下自己裙子上的腰帶,緊緊地繞在他手臂那條又長又深的傷口上。

裙帶繞到最後,唐雪姍想打個結固定一下,可手卻一直在抖,她連着試了好多次,都沒能成功。

受傷的人倒渾然不覺得痛似的,探出另一隻手抓住唐雪姍的手腕,眼睛空洞而悲哀地看着她。

唐雪姍兩隻手還是死死地握着他在流血的手腕,黏稠的液體從薄薄的裙帶里滲出來,她彷彿能感覺到他身體里的溫暖,在一點點地往外流逝。

急救室里人影幢幢,唐雪姍在走廊上等著。她惶然地張望,連哭都忘記了。也許下着雨,醫院永遠都是陰森森的,走廊上只開着一盞小小的燈,霧從窗湧進來,大團大團,又濕又冷,堵得人哭都哭不出來。

江一墨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悠悠轉醒。

太累了,只差一點點,就可以永遠睡著了。但是,彷彿這條辛苦長路還不能結束,他又被拉回了人間。

他迷茫地看着唐雪姍,聲音微弱,「雪兒......」

這一瞬間,唐雪姍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一巴掌打在他身上,「你是不是瘋了!為什麼要自殺?為什麼自殺?為什麼想不開?」

江一墨眼神空洞,不說話,抑鬱症發作時,很多行為都是他無法控制的。

她罵到最後,泣不成聲,再也忍不住趴在江一墨的身上,放聲大哭,「一墨,你不能死,你不可以丟下我,求你了。」

江一墨緩緩抬手撫上唐雪姍的頭髮,「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努力了,可是絕望就像是沒有盡頭的黑暗把我吞噬。」

江一墨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疼得臉色煞白煞白的。他那冰冷又絕望的心,就這樣,被她一下一下,溫柔地暖熱了。

江一墨攤開做好縫合手術的雙手,露出血紅的繃帶,輕聲問,「雪兒,你說我的手會留疤嗎?」

唐雪姍皺了皺眉,心想,這麼嚴重的傷口,那肯定是要留疤了,但是又怕他難受,只好安慰,「不會的,一會讓醫生開點葯塗就好了,肯定不會留疤的。」

「是嗎?」江一墨顯得很失望,默默地望着手腕,周身籠罩在昏暗的燈光下。

唐雪姍每次回想起這件事,她的心臟就像被掐住一樣,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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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不甜不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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