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蟹的殼

「確實。可這是他不希望你還有周圍其他人受傷，溫柔和熱心性格的體現吧。」玖疏言點頭，好奇地問：「所以……到最後，你還是拒絕了王上的護衛邀請么？」

黛薇兒一怔，「嗯」了一聲。

「不覺得可惜么？那個位置，意外還蠻適合你的——在我看來。」

「算了吧，照拂那樣高高在上的人，想想都覺得很累。還不如像現在一樣逍遙自在隨性更舒服。更何況——」黛薇兒壓低了聲音：「他是尊重我的意志的，我很清楚。只是，偶爾我也想按照他的意志行事——前陣子已經讓他答應了我好多的任性了，再任性我都過意不去。」

「是么？雖然我倒是覺得，他不會有多麼介意的……嘛，不過既然薇兒有自己的想法，我便不多嘴多舌了。」他環抱着膝蓋的手臂鬆了一松：「可薇兒是什麼時候得了王上的劍的，我總有點好奇——之前你說是回家取，那麼應該早放在這了才是，可我似乎從沒看到過——就是現在也感覺不到氣息……明明有那麼大的毒瘴的味道，嗅起來應該很明顯的才是，卻一點都察覺不到方位。」

水汪汪的一雙眼睛注視着黛薇兒：「難道此處也有暗道一類的？」

「差不多是。」黛薇兒敷衍，卻用得是相當認真的口吻。

「哦，這樣么？這個家還是有我不知道的部分存在。」玖疏言做出為自己打氣的樣子：「看來我要多多努力才是。」

努力？努力什麼？

明明你自己的身上就有很多不能說的秘密，卻想要完全了解此處？也太不公平了吧，這種心態……

黛薇兒想到他剛做噩夢被驚醒，懶得和他一般計較，沒有吐槽。

沉默蔓延開來。

兩個人這樣，保持着距離，靜靜地坐着，隨時間一點點流逝。

「這麼晚了，你應該去睡了吧」這句話，他和她有很多次都想說出來，可最後卻還是作罷。

黛薇兒想起他方才過於凄厲的叫喊聲，總覺得脊背有一點發涼，不想把他一個人留在房間。

他也想起了那不祥的夢，不願一個人獃著。

「說起來，抱着膝蓋坐在床上，聽鬧鐘走過的聲響，有種莫名的懷念感呢。」

「懷念？」

「嗯，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抱着膝蓋坐在床上，只能聽到鐘錶滴滴答答地走動——後來聽說，之所以會有表的存在，似乎是因為在一個完全沒聲音的房間，人的精神會失常。」玖疏言輕聲：「我倒是不知道鐘錶對我的精神到底有沒有起到保護作用，但後來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一聽鐘錶的聲音就想吐，可不聽鐘錶走動的聲音又睡不着。」

「……」黛薇兒思考片刻，小聲問：「身體……改造期間？」

「身體改造？嗯……是在那之後了。我在接受改造手術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是被關在一個小屋裏做一個什麼實驗——實驗的具體內容——」玖疏言深深地看了黛薇兒一眼，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大體上就是定時定量吃食物喝飲料之後做全身檢查。非要說的話，其實那段時間的日子反而比風餐露宿階段要好得多。」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黯淡得道：「我是怎麼了呢。不過是做了個夢罷了，就被負能量包圍了。」

「過去還真是討厭的玩意，想要全部捨去，卻和冤魂一樣纏着你。你明明討厭着它，卻還會禁不住想着——啊，好像如果沒有討厭的經歷的話，好像也不是現在的自己了……螃蟹如果沒長著這麼硬的殼，那該是多麼美好——然而螃蟹卻也不是生來就給人吃的。其實生命也不是用快樂地來享受的——只是有那麼一群幸運兒的特權而已，不知不覺卻成為了困擾的煩惱了。」黛薇兒輕輕地嘆了口氣，微笑：「負能量就負能量吧，勉強自己看太陽，是很刺眼的。無法變成向日葵又不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