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2章 眸轉

她離開了地下室。

不斷地回頭——

沒有跟着她一起走上來的安雅，卻在每一次回頭的時候都能看到她。

看到那張淡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澈的笑容。

這是一條長長的階梯，而她也始終站在台階之下一動也沒有動。

回過頭的時候分明能看到她的腳下踩着的是平地而不是階梯——

可就是每一次回頭的時候都能看到她。

台階的兩側全是鏡子。

在鏡子的映照之下，她能看到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一層層被覆蓋上如同黏液一般奇怪的東西。

不斷地向上、不斷地向前。

就像是走過加工廠的流水線一樣，身體不斷被加諸上新的玩意。

千戀的身體確實是機械體，在冰面上的時候說話都有一種淡淡的機械感、在自己輸入數字的時候也會發生切實的改變——

但是自己也時常會忘記自己是機械的事實，只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想起來。

可是走上階梯的這個過程，一直一直都在加強着她的這種印象。

當重新走到台階的正上方的時候——

在那門扉上有一面之前沒有看到的穿衣鏡——可能來的時候是不斷向下的，因而也沒能看到門扉的背面吧。

自己在門扉上看到了自己的臉。

那張千戀的臉又再次來到了自己的視線之前。

她的手指貼著臉頰的時候，彷彿感覺到了機械的接縫——縱然是一體成型的。

在自己的手指觸碰到臉頰之後，那張臉迅速就變成了柯露麗的臉。

剛剛走上台階，自己方才被剝落的軀殼全部回到了身體上，她竟然感覺到了令人不適的束縛感。

在腰間的手機開始作響——

在接電話之前她先看了一下時間。

她本來以為自己在地下室內也就待了三兩個小時，實際上卻已經是五個月後了。

「五個月後……？騙人的吧？開玩笑么？不管怎麼說、你也還是人類啊，五個月就吃了一頓飯沒有關係嗎？還是說那是特別的食量——」

「不是哦。」他回答道：「就是再普通不過的火雞而已。一個人一天至少需要1500大卡的熱量，一隻火雞的熱量再高肯定也沒辦法支撐五個月。如果說是血液——那血液又不是我喝的，而是之前的軀殼喝掉的，我們的營養肯定不能共享。」

「所以……你是在我的眼皮底下換了好幾個軀殼、但是我卻沒有發現嗎？」

「您總不會室友名字叫做瞳，實際上眼睛卻不大好吧？不過以我對您的了解，您的眼神再差也不會到這個地步才是——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換了軀殼，也不是特殊的食物，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比起那個，您不接電話的嗎？打電話給您的人難道不會着急嗎？」

「哦，好像……也是——」她乾笑了一聲，垂眸看着手機的屏幕。

來電顯示是一個極其怪異的名字。

看不懂的字元——

她思考了半晌——

大腦之中浮現出了來電備註的含義——【可悲的小動物】。

自己剛才見到了安雅，又在另一個世界見到了黛薇兒，所以這通電話一定是——？

她按下了電話的接通鍵，聽到了非常清爽的聲音。

「柯露麗姐姐，您最近好嗎？我好久都不聯繫您了，有點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