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6章 脆弱再歸

她原本的靈魂、並不是純凈潔白一塵不染的靈魂。

宛如琉璃、純凈而脆弱，容易被污染的潔凈。

並且那琉璃並不是橫在眼前，而是她自身——

她的身軀、她的心靈以及靈魂，全部都是純凈而脆弱的靈魂。

容易被污染、也容易爆發出恐怖的黑暗。

這份憤怒曾經誘使她將一整個城鎮全部屠殺殆盡——這其中甚至還包含着自己的親生父母親。

這種做法如果追溯起細節來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她從來沒想過原諒自己、也沒有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尋找過理由開脫。

大概是因為看到過那在自己眼前絢爛過一瞬間的光華吧。

她知道所謂的復仇只是自己自私自利的自我滿足，並沒有為了那一瞬間迸發出的光輝考慮，甚至可能玷污了那份覺醒之心——

然而，無論如何她也不想遏制自己的慾望。

因此也成為了一個極度自由的人。

她曾經隸屬於人類的經歷，反而讓她極端仇視大多數人類——雖然不會像亞軍這樣乾脆地說出來，但是這顆種子一直都是種在心中的。

比任何人都敏感脆弱還更容易歉疚得內心，卻偏偏搭配上了睚眥必報的窄小的心胸，這兩個矛盾的屬性同時存在到底有多麼痛苦、只有她自己才是最清楚的。

所以，縱然是被宿命的齒輪推著走，可是她多少也有依靠自我的意志選擇成為機器而邁出的步伐。

到底是被強迫封閉了自己的感情呢、還是主動封閉了感情呢？

記憶被清洗掉大半，就連這個問題也無法看清。

然而，就在這瞬時之間，她回憶起來了。

她完完全全回憶起來了。

自己究竟是個多麼無恥、卑劣、斤斤計較的傢伙——慷慨赴死之類的行為，如果有必要的話雖然會去做、但是比起死亡卻更重視自己哪怕早已消亡只是通過跳躍的時間不斷續時的靈魂——

如果自己會為了什麼選擇死亡，那一定是因憧憬著的那道白光——

亞軍的身影和白光的身影重疊之時，才讓她露出了笑容、也才讓她選擇了為對方赴死。

儘管只是替代品，也想要體會著為她犧牲的感受——

當然、如果對方沒有她是因自己而死的心思就更加完美了，這樣她就可以選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做一個徹底的自我滿足者。

這份希望被澆滅了，她只能獃獃地注視着懷抱中不斷滴著血的人。

亞軍在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看到了繚繞着的仇恨的感情。

仇恨、憤怒——

為了自己、也是由於人類的憤怒和仇恨。

那麼恐怖的眼神，她竟然感覺到非常滿足。

是的、只有正面的感情當然好——

但是、人類都是雙面的，有陽光的地方也有陰影，自己只有把負面情緒注入到她的意志之中，才是真正讓她體會到了所謂的「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了我活下去」成為了枷鎖。

而且是再度成為了枷鎖。

比之前的枷鎖更加沉重的枷鎖。

枷鎖墜下的時候，將綁縛在心臟上的鎖鏈全部扯斷，發出了脆響——

當眼前染血的百合花閉上眼睛凋零時、她的眼睛彷彿也被那血液染紅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這麼做——

身為吸血鬼、身為人類墮落時的瘋狂還有迴轉的可能性，變成了大腦稍微有點回不過彎來的機械體卻仍舊如此，帶來的危害定是要比吸血鬼和人類更加可怕——

耳邊卻只是傳來了「噼里啪啦」的電波聲，像是什麼燒短路、又像是哪一根線剛剛連接到了一起。

淺琥珀色的眼眸終於變成了鮮紅的顏色……

瞳孔之中閃爍著幽暗的光輝，季軍的臉上反倒是露出了看不懂的神秘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