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1章 鎖定

「的確——但是你本來也沒有問我，是我主動說的。」

紫色的眼眸翻動着淡淡的輝光。

若說是寶石的顏色，也的確可以稱之為寶石。

但並非是未經雕琢的、而是熔煉凝聚成了魔法水晶的寶石。

那是他所不熟悉的眼神。

讓他熟悉的眼瞳、讓他熟悉的顏色——

卻是不熟悉的眼神。

不是慣看了雲舒雲卷的淡然、也並非在時間的洪流中往複的疲倦——更不帶一絲迷惘。

對於她來說全部都是過去的事、又似乎是正在發生的。

如果拿她剛才所說的「讀者」的狀態來舉例，大概是讀者進入了自己正在看的書中。

那本書並沒有連載完，但是卻可以對照着劇本在這個世界中前行。

「正因為看過了劇本、才可以逆着劇本行走么？」

「隨意更改編劇的劇本，一定是末流的演員——但是、既然曾體會過當第一流演員的感覺了，所以做一次末流的演員也無所謂。」

她的手指懸在他的頭的上方。

隔着手機的屏幕，他卻感覺到那隻手彷彿撫摸着他的頭髮，熱度也從頭頂傳過來。

「看起來你好像非常沮喪呢。並不是因為我們的對話，而是在那之前就已經疲憊了。明明你的眼睛要更加明亮澄澈一些的……」

「明亮澄澈？」莫憶咯咯笑了一聲：「如果不是我願意相信你的話、我都懷疑你剛才言語的真實性了。一個在無限多個世界都是爆炸犯、甚至過分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從受害者轉為加害者的弱智，你怎麼會認為這種傢伙擁有一雙明亮澄澈的眼睛？」

「你大概沒有照過鏡子？那個時候你的眼睛就是很透明啊。哪怕手上沾著無數的人命、甚至要迫害昔日的夥伴的時候，你的眼睛都是堅定的——」

啊、如果她沒有提醒自己的話——

他都快要忘記還有這樣的時期了。

那個時候的自己是那樣的耀眼。

的確、他是有過堅定得令人恐懼的時期。

但是、那個時期的自己，之所以擁有那樣的眼神與心境，是因為認為自己所做的是正確的。

的確如她所說的那樣，如果站在局外人的視角來看，其實自己除了初期、拿的其實基本都是反派的劇本吧。

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不如說無法意識到。

堅信自己立場的正確性，並且也的確得到了正向反饋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堅持着、堅持着。

回過頭來的時候才發現，在某些走向之中，自己根本就是做着自己最恨的傢伙們才會做的勾當。

並不是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

是只能活成那種樣子。

當立場轉換、沒有人能理解他的孤獨的時候，他猛然間理解了敵人的孤獨。

不但從有夥伴的狀態變成了孑然一身，更悲傷的是自己已經和那些讓自己孑然一身的人處在同樣的視角了。

這種絕望感如同潮水般向他湧來的時候，他本來也是可以卸下自己心靈的負擔的——

反正一切都是可以重新開始的。

從12走向12的一圈之間，發生的事情都可以當作沒有。

但在那之後他才意識到果然是自己太過天真了。

做過的事情是不能抹消的——尤其那並非是真正的輪迴。

犯下的錯誤都深深地烙印在了某個齒輪上。

「那倒是僅僅只能證明我是個很無恥的傢伙啊——」

他自嘲地道。

「是的。」

沈雅沒有否定，是給予了肯定的答案——

沒有呵護他的心靈、也沒有照拂他的情緒，並不刻意讓他的悲慘稍稍解緩。

更像是個處在客觀中立的位置無情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