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6章 同重

「苦味變成甜味？」

沈單城似笑非笑注視着她——

「糟——」

閔愛莉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你們剛才不是說她一次也沒有說過不願意么？你們根本不允許她說話、不允許她和其他人交流，害怕她會背叛你們——卻強迫着她做你們認為她會願意的事情，這難道不滑稽么？你們應該是最討厭污穢與陰謀的、可你們現在做的事情和他們也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有！」

程禮痛得從嘴角都流淌出了咬破牙齦和嘴唇的血液，但他還是保持着清朗而淡然的聲音——

「他們不是人！小乖也不是人！讓小乖來對付他們是最完美的！我們並沒有虐待任何人、我們只是殺死了該殺的人——使用非人的力量——！沒有誰能否定這種做法的正確性！如果豬、牛、羊能夠為人們帶來便利是客觀的，無論主觀如何對待它們，它們的價值是不會發生任何改變的。我們才是比較仁慈的，至少在宰殺掉它們之前有餵養最好的草料——！」

「……」

閔愛莉瞪大了眼睛——

她倏然間察覺到了。

她不僅僅是騙了其他人、也將自己騙到了——

同時，也被他人所欺騙。

儘管自己不願意去正視，但是——原來小乖對於程禮對於自己來說只是好用的牲畜什麼的……

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可能性。

只是相信着自己的善良與仁慈。

正因為有自己的存在，她才不用受到更厲害的苛待。

是更厲害的苛待、而不是不用受到苛待。

在聽到沈單城不是人的時候，第一秒竟是感到恐懼與抗拒、之後才是想要反抗——

拔出了自己的刀子。

如果在那之間就出招，說不定還是有一線希望的。

「願意承認么？其實你們根本不喜歡她、不愛她。除卻了價值本身，你們甚至害怕她。生怕她有一天不再是好用的道具、生怕她也會脫離你們的掌握、生怕即便是洗腦最後她也會通過反洗腦恢復正常——在給他們洗腦的時候你們也在給自己洗腦，在用正確性、道德觀以及正義來給自己進行洗腦，讓自己給自己所做的事情找理由，認為自己都是情有可原的——」

「我——」

「本來就是情有可原的！」程禮怒吼道：「無論是誰，都做得比我們過分得多——我們還不算是過分了——！」

「我真是不理解，為什麼非要比爛不可呢？離開了其他人的對比，你們就會瞬間失去原本的色彩？」

失去了其他人的對比么……

的確——

如果沒有了其他人的對比，閔愛莉他們的做法確實相當惡劣。

正因為有了比他們更加糟糕的存在，他們才能夠心安理得做着如果換一個視角肯定會看不起的行為。

不僅僅在給小乖洗腦、也在給自己洗腦。

讓自己堅信這就是愛。

這些全部都是正確的——

為什麼要一遍遍地強調——

那正是因為，自己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不正當性。

就算是方才不知道沈單城的真實身份時，也還是在無聲地向空氣強調著。

那是受到了內心最原始的恐懼的支配——

最原始的恐懼，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