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走的悄無聲息
千星心頭不妙的感覺原來越深，開始煩躁，她想知道更多，但是輪迴盤不論怎麼努力也拼湊不出任何一點有用的信息了。
她所知的，會不會出錯，輪迴盤告訴她的是不是真的就是對的?
輪迴盤有沒有可能被篡改過什麼東西。
輪迴盤賭上自己所有的尊嚴傲然的斥責:吾乃開天闢地就誕生的神器，豈可侮辱!
哪怕真的力有不逮，查不出就是查不出，不會刻意掩藏偽裝，只要展現出來的，那就必定是真實的。
就算是天神來了，哪怕是以身殉道，碎成渣渣，輪迴盤絕對不會出錯。
千星於慌亂的思緒里逼着自己整理出了以下幾點。
一，蘇晴的身體內很可能有兩個靈魂，而她此前，毫無察覺。
二，真正的文殊的靈魂，明顯就是那個後來才入了蘇晴體內的靈魂。
三，不管是哪一個「蘇晴」，三百年來，她們一直都在圍繞着顧城，贖罪。
四，這是一場極有計算的贖罪和陪伴。
處心積慮培養出來的替身，她可以永遠的陪伴顧城，而真身，此後徹底把自己從這場罪孽里摘了出去，終於可以一身輕鬆的瀟灑離去。
一旦時機成熟，一旦自覺對得起了，蘇晴身體內真正的「外來客」，也就是文殊，說不定就要再一次的失去蹤跡了。
一旦想清楚了一點，千星就一通百通的想通了所有因果關係。
文殊想要的，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為了顧城，為了顧城能好過點，也是為了她自己能好過點。
她最清晰的感受是欣慰，欣慰中泛著心酸。
還好，沒有胡作非為了，還好，她真的悔過了，她真的很努力的在把自己變好。
好不容易機緣巧合碰上的那個靈魂，她一直都在等，等這一世順其自然的過去，等那個靈魂出殼的瞬間，一把逮住了，再不給她逃離的機會。
現在知道了這麼不得了的東西，知道了，她其實早就做好了準備，她其實都留好了替身，她其實能走的悄無聲息。
如果不是這一次冥界之行，她都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會被蒙蔽，真身一走，把替身當真，就這麼糊裏糊塗的守着一個虛假的人。
文殊啊文殊，真是好算計啊。
真是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用自己的意志力感染了一個脆弱的新魂，讓蘇晴成為你，替你贖罪。
這當中，你不過是為了鞏固蘇晴該有的意識而融入一世，只等一段時間后功成身退。
既保全了自己，又成功的安撫了顧城。
可能還特自得自滿的覺得，還成就了一個新魂，給自己賺到功德了。
你怎麼就能這麼狡詐呢，贖罪也能這麼的另類，清新脫俗。
千星想知道，那個無辜的新魂，她願意被你改造成你想的樣子嗎。
她要是不願意呢，可偏偏在懵懂中就被你強加了意志，那豈不是功德沒賺到，又造了孽。
不是不知道吧，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把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后那種無法復原的悲傷。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你到底記不記得以前，還是你也只是固執的留下了贖罪的意志，憑着本能在行事而已。
千星心裏不快，煩躁，她覺得她好像忽略了什麼東西，可怎麼想也想不出來。
她現在心裏就一個焦急的念頭，她要去那個世界看看，看看蘇晴到底還是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蘇晴。
一刻都等不來了，千星呼喚那個世界的天道，她要過去了。
千星:「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天道:「沒有，他們挺好的。」
千星也就是問問，並不指望這個不靠譜的天道能看出什麼來。
再次見到蘇晴，千星滿臉複雜，看着還什麼都不知道的顧城，她這心裏就多了很多悲憐之意來，絲毫不敢泄露給顧城知道。
她突然就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就算是她知道一切，但是面對這樣的情況，她一時真的沒有辦法去分辨。
眼前這個倒低是真身還是替身，還是都在呢。
觀察了幾日，千星發現，蘇晴還是那樣，喜歡逗弄她的小靈龜，閑來無事蹲地上用樹枝給勤勞勞作的螞蟻們畫地為牢，這邊躲開了，那邊就繼續攔路，弄的那些可憐的螞蟻們一團亂，惡作劇得逞，開心的時候就笑彎了眼，那弧度一分不差，喜好還是那樣的喜好，習慣也是沒有變化。
這個蘇晴對她還是親近的很，好像一切都沒有變。
可是，就只是這些，不能使她放心。
於是她開始用別的特別的方式來測試。
她先是把蘇晴的寶貝藏畫拿了出來，故意說要毀掉，就是為了看蘇晴是不是還在意。
當蘇晴知道千星要對她的寶貝藏畫幹什麼事的時候，那驚嚇到要厥過去的樣子，又讓千星鬆了口氣。
她想，真正的文殊，她是在意這些畫的，而只是替身的蘇晴應當不會有這種珍視的心，在文殊的設定里，她最珍視的可能就只有和顧城有關的事物了。
以上種種，那都不足以論證什麼。
兩個蘇晴，一真一假，真真假假的，她們之間到底能有多像，是不是感情也能分毫不差的被複制下來，很多事情，也不過是她的聯想，猜測，她不確定。
但是有一點她可以確定，在試探蘇晴的幾天裏，她想起來了，其實要論證，有一個十分精確有效的方法。
文殊有一雙眼睛，獨一無二的眼睛。
只要她把自己藏起來，讓這個世界所有的生靈，包括天道都不能看見她，當她出現在蘇晴面前，她可以看看，就在她面前的蘇晴，到底能不能看見她。
然後，千星在某一夜藏好了自己，從天黑守到天明，在長長的思慮中等着她要的答案。
清晨，蘇晴和顧城的並肩緩緩經過了一棵廣玉蘭樹下，顧城眉眼含笑的看着蘇晴，旁的什麼也沒有看過，倒是蘇晴注意力不集中，眼角一撇，先是疑惑，后露出了驚愕的神色，驚呼:「姐姐，你怎麼這個樣子在這裏!」
千星披頭散髮，一身破衣爛衫，光着腳，手裏一個血紅色的小破碗，這形象活像個路邊要飯的。
沒錯，為了論證那個靈魂還在，她故意把自己打扮成這樣，若是能看得見，想裝看不見都不行。
雖然這會使自己很丟臉，但是值了。
她知道了，文殊，你還在呢。
千星看着蘇晴，微微一笑，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
她沒有多解釋，原地把自己恢復了原樣，讓顧城也看見了她。
蘇晴還在不依不撓的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顧城也一臉疑惑，不知道蘇晴看到了什麼，又問:「怎麼回事?」
千星壓了壓嘴角，回身看鬱鬱蔥蔥的廣玉蘭樹，這個月份，樹上開滿了白色的玉蘭花，一朵朵白玉一樣純潔無瑕，清香馥郁，她高深莫測像是得道高僧，說:「賞花，聞香，問心。」
「我以前也喜歡在這裏賞花，有時候就是一天一夜都不嫌。」顧城抬眼，回憶:「這花沒有以前開的好了，我記得那個時候，花開香飄百里，很能靜心養神，現下我是不需要來此了。」因為他的心已經得到了安寧。
千星沉默了，以己度人，她想，有些事情也許顧城不需要知道，不合適。知道了，大概會更傷人。
由於心裏一直都有那個靈魂隨時隨地能走的悄無聲息的陰影，每一次千星抽空回來都會把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斷掉，然後裝作平常一樣出現在蘇晴面前，每一次被蘇晴看到，就感覺經歷了一次生死劫難一樣，會覺得幸運。
終有一次，千星以同樣的方式到了蘇晴面前，可是那一次之後，蘇晴再也看不見她了。
她和顧城一樣，和這個世界的所有人一樣，沒有她的允許，看不見她一點了。
蘇晴再也不是那個獨一無二特別的存在了。
那個靈魂，走的悄無聲息，留下了一個足可當真的假殼子。
乍一看，蘇晴還是那個蘇晴，但是內里變了。
喜好，習慣都是一樣，可是，有些感情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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