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雙重人生

既然來了冥界，那查一個是查，查兩個三個也不會多費勁。

輪迴盤，冥界的神器，每日每時每刻都在緩慢地轉動着，像個很多個巨大的懸浮在天空的齒輪一樣，互相傾軋，交纏，複雜又生生不息的演練世間萬物的生命軌跡。

這神器會自動記錄監管之下的各個世界的人間事，滄海桑田都在其中，比冥界的鬼神們記錄的輪迴錄高等多了，查起來也方便很多。

但這神器也只監管人間，別的地方或是冥界，或是鬼神，或是仙，這都不在這個監視範圍內。

這神器好用又不怎麼好用，因為脾氣古怪的很，自持地位崇高很會擺譜，不愛理人，就是冥王來了，看不順眼，說不給面子就不給面子，就是不給你幹活。

對使用它的人，它有着很高的要求，千星可是費了不少心思才得到的使用資格。

沒有明確的目標，輪迴盤捕捉不到那生命的軌跡，就無法搜尋記錄，但是只要心裏有了明確的目標，有一個對那個人很深很深刻的印象，那麼，前世今生，過往種種，一查一個準，全都能毫不遺漏的呈現出來。

這一次，千星不用因為查無可查而捉急上火的，此時心裏已經有了很明確的目標，也有很深刻的印象，心裏穩穩噹噹的站定，直接就查，蘇晴，顧城。

關於顧城和蘇晴的故事，她都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千星想來應當是沒有什麼錯處了。

她就是順便的想知道的更多一點，多知道一點，也多一份安心。

心念一動，先看顧城。

一幕幕看過去，都能對得上號，沒有什麼差錯，對顧城的諸多前生了解的更加深入，一開始的顧城的確是天道眼裏的男主角，很是耀眼，但是後來......再一次親眼看到，同樣被那悲慘震撼到，顧城這個人真叫人心疼。

和千星的預想一樣，在顧城的故事裏，那個本該在他生命里無比重要的女人，在這裏存在感極為薄弱，從頭到尾隻字未提，能看的就只是一段模糊不清的影子。

不愧是神器，比生死簿上的記載的好很多了，雖然不起眼，但是好歹能看見個影子，而不是查無此人的毫無痕迹。

若不是知道真相，誰會注意這個不起眼的影子。

影子越發的清晰起來，那還真是曾經在顧城靈魂記憶里看到過的那個人。

那是真實發生過的，被淡化，淹沒在過去的罪孽。

算了，不看了。

輪迴盤上再看蘇晴。

千星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手指頭都隱隱的在顫。

她這時候很興奮，感覺自己正在挖掘一個風水大墓，探知裏面被埋藏掉的秘密。

她查過文殊，大概文殊那種靈魂非人非鬼，似仙似魔，力量太強大，已經超出了它的運作範圍，所以，那是千星唯二的一次見到，輪迴盤崩了，就跟生了銹的大鐵塊一樣，死氣沉沉的，很「羞憤」的裝死不理人了。

能讓輪迴盤無能為力的，還有一個就是邵離。

千星也沒有多意外，畢竟是能相依為命的師徒，估計是有什麼東西是一脈相承的，就連隱藏過去的行跡的能力也是出類拔萃。

千星想，也許經過了三百年前的魂飛魄散一劫，那個靈魂正在從黑暗裏露出痕迹，不再查無此人。

輪迴盤這一次應會讓她看到一些真實嗎?

她直覺，應該會的。

就在千星覺得就是這樣的時候，輪迴盤身上那散發的光亮一下子暗了下來......

短暫的寂滅后，光重新亮了起來，輪迴盤的齒輪逆轉着，轉出了一個靈魂不一樣的一段段各色各樣的生活經歷。

一個新魂，搖搖擺擺的進入人間，輪迴。

她看着這個魂魄幾經人世沉淪，從起初的弱小不堪一折到越變越出色，慢慢的就變成了天道口裏的「女主角」。

上天眷顧，氣運加身，有着上等的資質，還有溫和柔軟的性子，直到轉世終於成了蘇晴。

等到一切都停歇了，千星才知道自己有多不滿，眉頭皺的有了殺氣騰騰之相。

這一次會不一樣嗎，千星默默的想。

她希望自己能查到什麼，又不覺得自己能查到什麼。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一開始到底是有多期待能看到不一樣的東西。

她想看到的不只是這些，她想看到了的是更多更深遠的東西，一個能追尋到那個靈魂最初的起源。

她看到的都是已經知道的，就是那些不知道的過往，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沒有什麼好驚喜的。

一個新魂而已，短短几百年而已，離她想得知的那遙遠的過去相差了十萬八千年。

很失望，輪迴盤也無用，查不到她最想知道的。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千星想了好久都一直都沒有弄明白，文殊的那個靈魂到底算是什麼存在。

千星心裏有氣，還有一股子誓死追究到底的執念，大概是煞氣太重，輪迴盤上有了異動，它比剛剛更快速的再次轉動起來，快得有種要不存在的錯覺了。

千星這次看到的那是另一個靈魂的旅程生活。

三百多年了，蘇晴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顧城身邊。

曾經第一代靈王是她，第十六代靈王也是她，她還當過鬼王。

她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以各種姿態各種模樣，默默的守着顧城。

顧城是第十八代靈王，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曾經門前庭院裏，他親手栽種的一株廣玉蘭，花開后，香飄百里，就連掉落的每一片花瓣都在溫情的訴說着什麼，只要一站在樹下，心就變得特別的寧靜平和。

顧城養過一隻蟾蜍，為了給自己解毒，最後被做了藥引。

顧城的院子裏有一個打掃僕從，身有殘疾，相貌醜陋，但忠心耿耿，每每顧城回來，必然都能看見他的身影，最後病死。

......

最後，就是蘇晴。

蘇晴!

為什麼會變成蘇晴!

那之前的算什麼。

兩個靈魂，兩種人生軌跡，到蘇晴這一世，重合了一段。

千星回想起來當時的心情，感覺到了荒繆，可那隨之而來的驚喜的一點都不作假的留存到了很久以後，一想起來就心潮難平。

顧城要蘇晴做他的妻，要蘇晴陪他到老。

蘇晴應了。

她像是真的在贖罪，只要顧城想的，她都願意去實現。

千星想起來，第一次見到蘇晴，本該沉睡過去的蘇晴，醒了，她提醒蘇晴，顧城到底有多風流多情，又又多負心薄倖，蘇晴那看似軟弱的性子，渾不在意，眼神堅定的說，顧城只要來找她，她肯定得答應。

大婚當日，她再次問蘇晴，真的是願意的嗎?你能負責得了顧城的這一生嗎?

蘇晴平和的望着她，眼神里已經是毫不掩藏的執著，這個世界上，除了顧城，她再無可想。

生也好，死也好，生不如死也好，她都屬於顧城。

「我只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

千星一直在回憶，腦海里紛雜的過濾，整理，然後清晰的得出一個想法。

不知為何，千想到了沈知涵。

沈知涵是一個新魂，他的軀殼裏，安放了千秋的分魂，分魂影響了沈知涵，除了外貌不一樣，不管是性格還是別的方面，都和千秋本身越來越像了。

第一次見面，那個從蘇晴身體內意外醒來的蘇晴，真的還是原來的蘇晴嗎?

懷疑到這裏的時候，千星主觀上就認定了，那突然醒來的才是真正的文殊的靈魂，她從來就是「外來客」，要走了，就跟逃犯似的，要「毀屍滅跡」，要灑脫，要把自己從原來的軌跡里摘乾淨了。

肆意妄為，死盾，不留痕迹，這就是她一直以來重複坐着的事。

這個「外來客」或許就只是另一個靈魂的一種意志，無形無影，可清醒可混沌的融在靈魂力，所有住過的軀殼都不是自己的，只要往哪裏一藏，誰也不會發現。

所以，冥界查無可查。

從前說自己生來就是惡人的文殊，她也是這麼存在的吧。

她的意志是什麼?

當一個惡人?

生死簿上，那一個個曾經被文殊光臨過的人生，或男或女，他們都是惡人，作惡作的千奇百怪，各有千秋。

千星出於私心，大膽猜想。

她曾將看過的，生死簿上的記錄的是原來的主人的既定軌跡吧，那不是那個靈魂的真實經歷。

那個靈魂的真實經歷都被抹消掉了。

但是生死簿上空缺掉的總不能空着，所以，即使已經被改變了，那個靈魂還是不知用了什麼迷惑的手段，依然讓原來的既定軌跡被記錄在冊，幾千數萬年，也沒有哪個鬼神發現了。

或許，不是文殊天生就該是惡人。

不是因為她的存在才會導致那些人變得無惡不作，相反，正是因為這些人有無惡不作的潛質，這才把文殊引來的，很顯然，因為文殊的到來，原來那毀天毀地的惡，被控制住了。

文殊在慢慢的變好，到了最後，終於有了心，知道自己做錯了，悔改了，她在儘力的贖罪。

因為文殊的到來，那些惡的力量被消化了一樣，變得不是那麼的可怕了。

一直想東想西的想了太多，最後才終於想到，現在的蘇晴，是兩個靈魂融為一體了，還是，已經走掉了一個。

隱隱約約的，千星像是有了一種感悟，很飄渺，只是虛虛的從心間一過，便再也抓不住那感覺了。

輪迴盤這個神器，監管人間眾生靈，它有着強大到極致的推演能力，不出什麼特殊的意外，在上面看到的未來幾乎就真的會發生。就像是千星，她現在只要想，就可以在輪迴盤上看到預演到的未來。

她知道，自己已經很接近真相了，可始終還差了一步。

於是她照着蘇晴的人生軌跡，使用輪迴盤預演了她的未來，極力的想更進一步的知道那好似就近在眼前的未來。

輪迴盤應聲轉動，齒輪「咔嚓」「咔嚓」的，像是轉不動了，一下子停住。

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里，千星才終於明白了，輪迴盤罷工了，追查那個靈魂的以後讓它無能為力了。

不行了，那好，再預演一下顧城的?

這一回輪迴盤很順利的轉動起來，一點都不卡頓，急速的轉動里，關於顧城的未來正在上演。

顧城，離開了原本的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這之後一片空白，好像這之後就不已經不是輪迴盤所能觸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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