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禪茶一品
葉志遠今天品這茶，名字的確叫佛展眉。
乃是世間少有的幾種名茶之一，而且，這全天下，也只有一處地方產這種茶，那便是在佛寺的山頂，有一棵茶樹，已經生長了千年之久，卻每年都收得兩三斤。
而葉志遠能弄來這茶，可是花了大價錢的。
常人幾乎不可能見得到，更別說是只憑着這麼嗅了一口茶香，便嗅出是佛展眉，所以葉志遠如何能不驚詫莫名？
然，他是什麼人？
不過一瞬，便已經恢復了常態，然後淡然一笑，目光閃爍中，卻是對虛度更多了幾分好奇。
「小友果然是好見識，只憑着一聞，便能識出這是佛展眉，倒真的是讓老朽要刮目相看了。」葉志遠輕輕的說着，更伸手捏過了一隻小杯，幫着虛度斟上了一杯茶：「來，品一品，看還有什麼發現？」
「好啊。」虛度淡淡一笑，卻是緩步走了過去。
然後，他也沒有絲毫的客套，便徑直靠着葉志遠坐了下去。
在他身後，葉鴻卻是終於從懵神中醒轉過來，然後，他看着虛度靠着老爺子坐了下去，雙眼頓時便如噴火。
稍瞬，他強壓下心中的濤天怒意，卻是瞪了葉凡一眼，然後低低的一聲冷哼：「二弟，你真是好心機啊！居然連父親最喜歡的茶的名字，也都與他講的如此明白，嘿嘿，真還是準備的夠充分！」
「啊？」葉凡聽到大哥如此說，頓時一愕，有些回不過來神。
然，當他反應過來，想要解釋的時候，葉鴻卻已經拂袖而去，已經走到了葉志遠的身後，恭敬站立，就好似剛剛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變臉如此之快，倒是讓葉凡為之咋舌。
他的視線在大哥臉上凝視了良久，卻終於是輕輕一聲嘆息，在心裏小小的嘀咕了一聲：終於要撕破臉皮，直接面對了嗎。
「葉凡，你愣什麼神，還不趕緊過去？」便在他想入非非之際，王素貞卻是輕輕扯了一把他的衣角。
葉凡輕聲一嘆，終於是緩步前行，也走到了父親的身後，垂手而立。
看着兩個兒子，還有葉夢雲和葉開進來，葉志遠的目光只是看了看，略略在葉夢雲和王素貞二人身上停了片刻，眼中閃過了一抹驚奇之色，但轉瞬即逝。
倒是在看到王兵時，他的眉頭略略一皺，多看了幾眼。
不過，在看到王兵恭敬的站在虛度身後，並不說話，他不由得將視線再轉向虛度，老濁的眼眸深處，卻是閃過了點點精芒。
虛度並沒有在意這些，他此刻，正在美滋滋的品著香茗。
香茶入口，直化為了淡淡的清香之氣，不濃郁，但卻似月光無形，直滋潤到人骨子裏，每一寸肌膚。
更有一種甘甜淡香之感，卻是自舌根處再回泛上來，直讓有些陶醉。
僥是虛度服用過不少的靈丹妙藥，此刻喝下一杯這樣的佛展眉，卻也是感覺全身上下，都有着說不出的舒坦。
所以，他忍不住便輕輕的贊出了口：「好茶！」
看到虛度如此模樣品茶，並沒有傳統中，品茶那般先是輕輕嗅上一嗅，然後再小小的品上一口，卻是直如牛飲一般，一飲而盡。
這模樣，豪爽倒是豪爽了，只是在品茶一道上，卻是顯得有些粗魯。
如今，他更還似陶醉一般的，喊出了個好字，倒是讓葉鴻禁不住在心裏生出了一絲鄙夷之色。
不過，轉瞬之間，他卻是眼珠微微一轉，然後看着虛度很謙虛的求教道：「賢侄既然說這茶好，卻不知這茶好在哪兒？」
葉志遠是何等人物，他如何會聽不齣兒子這話的意思，所以，他的眉頭略略一皺，但轉瞬間，卻又舒展開來，倒是笑着看向了虛度，眼中，帶着一絲期待之色。
虛度將茶盞放下，卻是淡淡的笑道：「這茶，似春風拂面，如秋水依人，淡然飄進腹內，入口時，一片生機勃勃，味去之際，卻又讓人依依不捨。」
「這樣的話，恐怕是你事前已經背過的吧？」葉鴻聽到虛度在傾刻間，便說出如此美妙的讚美之語，所以忍不住一聲輕哼，便出聲呵斥虛度。
然，他的話音未落，一旁的葉志遠卻已經看了他一眼，不悅的訓斥道：「鴻兒，你急什麼，小友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你且聽下去。」
虛度於是淡淡的抬頭看了葉鴻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那意思，分明是在說他沒有禮貌。
這動作，幾乎是把葉鴻的肺都給氣炸了。
然，老爺子就在這裏，更還剛剛訓斥了他，所以他不敢此刻便頂撞虛度，只能暗暗咬牙發誓：哼！你可千萬不要落到了我手裏，要不然……，哼、哼！
可是虛度的視線，只在他臉上一轉，便就轉到了葉志遠的臉上：「老爺子想必也知道，這茶的名字的來歷，但老爺子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
「哦，難道還有另一種說法不成？」葉志遠一生好茶，隨着年齡增長，他更是痴迷與此道，尤其是他花了大力氣搞來的佛展眉，更是讓他一想起，便都感覺自豪。
所以，對佛展眉的了解，他可是看了不少資料的。
然而現在，虛度卻說這茶，還有另一種說法，他怎麼能不好奇？
「自然是有的。」虛度淡淡一笑，然後略略沉吟了片刻，說是沉吟，其實不過是故意搞一下氣氛。
畢竟，這說話的藝術，和需要拿捏的時間點，他在智通大師的熏染之下，可是學了個精通。
看到已經成功的調起了葉老的興趣，虛度這才聲音緩緩的說道：「葉老，一春一秋，又代表着什麼？」
他沒有直接回答葉志遠的詢問，卻反而是問起葉志遠來，這讓葉志遠更是有些錯愕，下意識的回答道：「一春一秋，自然是代表了一年的光陰。」
但轉瞬，葉老卻是反應了過來，他頓時就笑道：「小友，你這說法，不正是佛展眉的來歷嗎？傳說，當時世祖品到此茶，卻是驚嘆這中竟然是包含着春秋之意，一年光陰之蘊，於是頓悟，也使得一直困繞着他的難題迎刃而解，所以，後人才稱這茶為佛展眉。」
然，虛度聽到他的話，卻只是微笑淡淡，直到他說完，這才笑道：「葉老，所以我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虛度說着，卻是將目光轉向了庭子外面。
眾人不解其意，也隨着他將視線轉過去。
卻正看到，那裏，正葉綠花紅，一片生機勃勃。
便在眾人都詫異不解之際，虛度卻是指著那紅花綠葉緩聲說道：「葉老，你看這春生秋收，卻不正代表了枯榮一生嗎？」
「枯榮一生？」葉志遠還是第一回聽人這麼說，他頓時就怔住了，有些訝然的看着庭院外，那一片生機盎然，再看遠處，似有枯草已干，心中頓時一動，卻是似有所悟。
便在這時，虛度的聲音再度淡淡的在他耳邊響起：「葉老，草木枯榮，人之生死，才是世界，佛說：一花一世界，而這一茶，又何嘗不是一世界呢？」
「哦？」葉老身子劇震，眼中光芒閃爍，卻是突然間便怔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