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結盟
原本應該是要等到冥殿的殿下之爭才會出現的對決，如今卻因為幽憐的一念之差提前了，只是這提前的結果，卻並沒有她所想像的那般美好。
如柳尋香所言，她輸了。
輸的徹徹底底，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因為在她的眉心正中，柳尋香的雙指上正含着鋒利的劍芒，只要她敢妄動，這劍芒，頃刻間就能洞穿她的腦袋。
感受着刺的皮膚生疼的劍芒，一滴冷汗順着幽憐的鬢角滑落，她不停的在心中提醒自己，面前這個青年不敢殺自己，他一定不敢殺自己！
下方的執法堂已經被二人打成一片廢墟，唯一還能看的出全貌的，就只剩下那僅夠放置一個案幾的，苟延殘喘的殘破高台。
小案幾孤零零的坐在這高台上，似在嘲諷著這個曾經言語間將冥殿中堂堂判官一職玩弄於鼓掌之間的聖女。
然而奇怪的是，這麼驚天動地的戰鬥，卻沒能驚動冥殿任何一個高層出面，甚至，連普通的外門長老都不曾過來。
柳尋香知道，他們都在觀望，觀望自己，期待自己能夠下一刻就殺掉聖女，如此一來，他們便也有了借口找自己發難，除掉自己。
而這個道理，幽憐也明白，在經歷過震撼與恐懼后，她終於反應過來了，這青年，的確不敢殺自己！
幽憐眼中的恐懼逐漸轉變成濃濃的不屑，帶着諷刺的口吻說道：「怎麼，你難不成還真想殺了我？陰靈明，我勸你還是清醒一點，雖然我一時不察被你鑽了空子，但我若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你應該知道你我在冥殿地位懸殊！」
原本聖女和冥子在冥殿身份地位是等同的，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陰靈明在冥殿並不受人待見，從而也導致了他與幽憐的地位如天地之隔。
幽憐若是殺了他，殺了也就殺了，大不了一句失手，最多罰個不輕不重的面壁思過，可若是他把幽憐殺了，那罪過，可就是以命抵命才能償還的。
柳尋香眯着眼，神情陰晴不定。
他在盤算，自己到底要不要乘機弄死這聖女！
其實殺不殺幽憐，最關鍵的就是取決於殿主墨影流現在的情況，對墨影流來說，或許死了一個戰敗的聖女，換一個戰力彪悍的冥子，這買賣是划算的。
可麻煩就在，柳尋香不知道墨影流究竟出關沒出關，修士在修鍊中，往往參與道法神通需要閉死關，關閉自己的五識五感，這個時候，外界的一切他都是不知情的。
所以，鬼婆和二判也只會在這個時間點內出手殺了自己，來個先斬後奏，而柳尋香，卻沒把握在兩個蘊象和一個神玄面前逃命。
所以這幽憐，還真殺不得！
幽憐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仰頭大笑。
「陰靈明，現在你知道自己在這冥殿又多卑微了嗎，就算你如今在弟子中有了些許威望又如何，沒有靠山，你終究是個渣滓！」
幽憐眼中帶着絲絲暢快。
賞月台上，柳尋香屢屢駁她面子，眼下，她要加倍的討回來！
然而，柳尋香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她的笑聲戛然而止。
那劍芒，正緩緩的，一點一點的，刺穿了她眉心的肌膚，雖然動作很難，刺的不深，但這直逼識海的痛楚卻讓幽憐整個人背脊一涼。
「眼前這個青年，當真要在這殺了自己.....」
這是幽憐此刻腦海中唯一的想法。
這個想法讓她如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整個人為之一顫。
「慢著，陰靈明，你要想清楚，你殺了我對你沒有半點好處，反而還會讓你自己同樣死無葬生之地的！」
柳尋香目光淡然的看着她，道：「那也殺你！」
「……」
眉心的刺痛如同剜心，通過經脈傳遍全身，讓幽憐整個人都在剋制不住的抽搐，她這才記起來，眼前這個男子，做事從來不考慮其他。
如此激怒他的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玉石俱焚！
「別，陰師兄，是小妹魯莽，衝撞了陰師兄，此事小妹向你賠個不是，懇請師兄看在與小妹同門的份上，給小妹一條活路。」
幽憐怕了，她咬着牙忍着痛，想盡辦法來求柳尋香放過她。
似乎這話有些作用，柳尋香手中的劍芒在距離她識海還有一紙之隔的距離，停了下來。
「放你可以，但我有條件。」柳尋香淡淡道。
幽憐心中鬆了口氣，能說條件，就有的談。
「師兄請說。」
柳尋香傳出一道神念給她，幽憐聽完，整個人身子一僵，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他。
「只要你答應了，我就放了你。」
「……」
幽憐沉默片刻，道：「你殺了我吧。」
說完，她閉上雙眼，擺出一副引頸受戮的樣子。
柳尋香見她態度堅決，心知無果，只能暗道一聲可惜。
「既然你不肯告訴我青色狐狸眼背後的秘密，那就換一個條件。」
柳尋香本來想要挾她告訴自己青色狐狸眼背後究竟代表什麼，結果沒想到她居然直接求死，這倒是讓他對青色狐狸眼更加好奇起來。
不過眼下，還不能操之過急。
見柳尋香換了口風，幽憐睜眼，帶着嘲諷道：「若還是與這有關的，你都不必問，因為我什麼也不會說，就算是搜魂，你也搜不到任何東西！」
柳尋香沉默。
只是這劍芒，依舊還在眉心中。
場下上萬弟子見二人在高空懸浮，又聽不見二人再說什麼，只好在下面紛紛議論起來，而且看遠處，似乎還有弟子在往這邊趕。
如此僵持着，他就算不殺自己幽憐，也讓幽憐丟盡了顏面，堂堂聖女，被冥子在執法堂上空降服得動彈不得，以後這冥殿，還有誰會她的號令！
幽憐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窘境，見他不說話也不放自己，怒道：「陰靈明，你要是不敢殺我，就趕緊把我放了！」
柳尋香聽得這話，目光泛起淡淡的波瀾，卻依舊不答。
幽憐氣急，但偏偏又不敢硬來，這種想要掙脫卻又不敢的情緒在她腦海環繞，使得她的聽力瞬間增強，將場下弟子的議論悉數聽在耳中。
「我當這聖女有多厲害，沒想到，原來是個草包。」
「就說嗎，女人吶，還是老老實實在家奶娃子的好，出來打打殺殺成何體統，這不，這下好了，被冥子大人打的人都傻眼了。」
「誒誒，那個師兄，你能把剛剛冥子揍聖女的影像玉簡拓印給我一份嗎，我買也行，靈石不靈石不重要，就是想看看冥子大人的神通。」
幽憐銀牙緊咬，藏在手袖的指甲被狠狠嵌到掌心，沁出絲絲血跡。
「這陰靈明，莫不是是故意要這麼當眾羞辱她的！」幽憐恨得牙痒痒，她明明知道柳尋香的目的，可她就是沒膽子抽身離開。
「陰靈明！」她深深吸了口氣，直接開口道：「說吧，到底怎樣才肯放了我，除了你剛說的條件外。」
柳尋香卻似乎就是在等她這句話，聞言嘴角掛起一絲淺笑，說道：「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你應該知道我的條件。」
幽憐聽的這話，臉上青紅變幻，看着這帶着邪笑的柳尋香，咬着櫻唇，眼中帶着悲憤怒火，緩緩道：「你....你怎麼這麼卑鄙！」
「......」
柳尋香嘴角一抽，眼皮暴跳。
「我是讓你在冥殿，給我辦事！」
他的聲音如炸雷般在幽憐的識海中響起，震的幽憐一個激靈。
幽憐這才反應過來，他不是那個意思，神情一陣尷尬，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我打不過你，殿下之位是你的，但你想讓我為你賣命，你還不夠資格。」
「……」
雖說柳尋香知道青色狐狸眼的背後，一定是有大勢力在做支撐，或者是一個遺留自上古的族群，但幽憐的話，還是讓他聽的有些不是滋味。
「你不同意也可以，那我們就這麼僵持個幾天，看誰堅持不住。」
「.....」
陰靈明不僅說話的方式變了，人也變得比之前更加無恥了。
只是此刻幽憐聽得這話，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一絲荒誕的想法。
眼前的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識啊。
她腦海中畫面閃過，頓時恍然。
現在的自己不就跟當時在九國盟會上，那個被東域少主柳尋香逼迫的狄國皇子狄秋的處境一模一樣嗎！
那時候的狄秋，便是沒勇氣堅持，最終不得不將自己的神通盡數吐露出來的。
可自己眼前的這個青年，明明是陰靈明啊！
幽憐只覺自己腦子突然有些亂。
柳尋香見她這般，心中頓時暗道一聲不妙。
的確，千幻面能夠改變一個人的樣貌，也可以讓改變之人模仿的惟妙惟肖，可唯獨有一點無法改變，那就是一個人的行事作風。
心黑手辣或許別人不會懷疑自己，但做事無恥的態度，卻是沒幾個修士能做到他這個地步的。
不過還在他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心中雖然慌亂，但臉上卻依舊淡然，他淡淡道：「白骨城，我遇到過東域少主，他似乎還在找那個當時去東域要殺他的神秘女子。
你說，我若是將這件事放出去，你猜猜，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格和無法無天的膽量，會做出什麼舉動呢？」
「.....」
幽憐心中咯噔一下。
果然，這陰靈明變得這麼無恥，就是跟那個東域敗類學的！
不過幽憐也不懼，而是冷笑道：「你若是這麼做了，算不算是勾結東域敗類，背叛中州呢？」
柳尋香聽到「東域敗類」四個字，臉色一黑。
「冥子借刀殺人，借東域少主之手剷除冥殿聖女，獨佔殿下之位，這不算是背叛中州，最多....唔，也就算是不擇手段吧。」
幽憐一滯。
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誰能將不擇手段這次詞用在自己身上，而且這語氣中，似乎還帶着些....驕傲？
「無恥，實在是太無恥了。」
「怎麼樣，你考慮好了嗎？」柳尋香問道。
幽憐深深吸了口氣，道：「行，你贏了，只不過我不做你的手下，我可以做你的盟友，立下大道誓言，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就與你拼個你死我活，同歸於盡。」
柳尋香眯着眼想了想，道：「成交。」
感受到眉間的劍芒消失，幽憐終於鬆了口氣，不過看着柳尋香那張似笑非笑的面容，她卻忽然覺得，自己還是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就好像是，眼前這個青年本就不指望讓自己做他的下屬，就等着她說做盟友的說法一般。
不過事已至此，再說什麼也沒用，幽憐嘆了口氣，轉身就要飛下去，結果還沒等她有動作，柳尋香一個側身又將她攔住，道：「立大道誓言。」
「....」
「我能缺你這一個誓言嗎！」幽憐怒道。
大家都在冥殿，自己還能跑了不成，非要在上空飛著，讓數萬弟子把自己當猴兒看嗎！
說完，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沖着柳尋香的肩膀用力一撞，而後氣呼呼的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