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條白魚

第1章 一條白魚

來到這個世界,她看到的就是一條弧線極美又長滿了礙眼的胡茬的下巴。

她不知這個人在做什麼,只是能感受到因為他,所以她才會這麼疼。

抽筋剝骨的疼,皮肉分離的疼,她自然體會過最疼是什麼感覺,但眼下卻比之那還要疼。

這個人搬動她的四肢,她毫無反抗之力,而且因為疼痛,她目力所及之內都變成了血紅色的。

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想連發表一下自己的感受都不行。

終於,這一番羞辱到了盡頭,她躺在那裏,血紅色的視線內,影影綽綽的有一些東西在飄蕩,可看不清楚是什麼。

驀地,一片布帛蓋在了她的身上,準確的蓋在了她的脖子以下雙腳之上。布帛冰冷而滑膩,她也是這時才知道,因為疼痛,她流了很多很多的汗。

「進來吧,把這『白魚』搬走。」低沉又漫不經心的男聲響起,之後便是一陣稀里嘩啦的脆響,像是瓷器碰撞的聲音。

下一刻,感覺到有個人撲到了自己身邊,一隻手捧着她半邊臉將她扭過去,急切的呼吸打在她臉上,「大壯?大壯你睜開眼看看哥哥。」

被強硬的扳過去看這個忽然冒出來的人,血紅色的視線當中,一張清秀又焦急的臉近在眼前。

似乎因為她在看他,他又喜極而泣,摸着她的臉,「大壯,你沒事了,哥哥帶你回家。」

眼皮支撐不住,根本發不出一絲的聲音。不過,姚嬰還是儘力的讓自己的嘴唇動了動,想問問他,你他媽誰呀!

這就是姚嬰來到這個世界裏第一天的經歷,之後的一段時間內,她都以為是在做夢。然而,隨着時間正常的流逝,她逐漸接受,這不是夢。

這是一個她從沒聽說過的古代國家,沒錯,這是古代。她好死不死的,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裏。

身處一個沒落的家庭,家中只有這個青澀的身體和一個年長兩歲的哥哥。

他叫姚寅,而這個身體,叫姚大壯。

雖說叫姚大壯,但實則是個女孩子,身體單薄,前平后平,十五歲,卻根本就沒發育。

「大壯,快,看看哥哥今天買回來的地莓,各個水靈。我跟你說啊,吃地莓就得趕在地莓賣的最便宜的時候,這個時候最好吃了。」姚寅穿着一身普通的勁裝,身材修長高挑,五官清秀。

他迎著明媚的陽光走進院子,一手提着一個竹籃,裏面滿滿的都是紅得發紫的地莓。

坐在放置在房檐下的搖椅上,姚嬰看着那個走過來的少年,聽他歡脫的喊自己大壯,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

半年多來,她每天都得聽無數次這個名字。

姚寅快步走過來,身上帶着一股汗水的氣味兒,帶着少年獨有的朝氣。

把手裏的竹籃放下,抓起一把地莓來,拿下來一粒就往姚嬰的嘴裏塞,一個勁兒的說好吃。

被迫吃地莓,姚嬰一邊看着他,嘴裏緩慢的動,看着他清秀而又充滿朝氣的臉,這個哥哥比妹妹長得好看。

姚嬰用了很長的時間才適應這個沒發育的身體,還有這張清湯寡水的臉。

「好吃么?哥哥這都是經驗之談,你得記住了。到時哥哥不在家,你用哥哥的這些經驗,就不會吃虧上當了。」姚寅接着揪地莓給她吃,邊喂邊囑咐。

姚嬰不吱聲,只是默默地吃地莓,這個姚寅還是挺像個兄長的,儘管只比這個身體大了兩歲而已。

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這個身體已經不是他的妹妹了,而是個比他年長許多的成年女性。獨自生活了很久,而且,一直都與陰暗之物為伍。

看着姚嬰也不吱聲,姚寅揪下來一個地莓粒兒放進自己嘴裏,嚼了兩下,他忽然道:「大壯,有件事之前沒告訴你。之前為了救你,我去求了長碧樓的湘王。長碧樓哪是人人都能闖進去的,更別說懇求湘王親自救人了,這還是多虧了高伯伯相助。可是,高伯伯只是把我們帶進了長碧樓,若想要湘王救人,是有條件的。咱們大越國的皇親貴胄哪個也不願意往長碧樓送人,都知道那地兒危險,可能有去無回。所以,這湘王救人,條件就是我得進長碧樓給他效命。之前一直沒告訴你,是害怕你擔心。眼見着時日就到了,我也得去了。往後你自己一個人在家一定要小心,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我去求了高伯伯,他叮囑了高夫人會照顧你的。」蹲下,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解釋。

「這麼說,你去了就不會回來了?」姚嬰問道。

「可能一時半會兒的不會回來,不過哥哥會給你寫信的,每個月一封,肯定準時。」姚寅保證,之後還豎起一隻手來起誓。

「行。這個你戴着吧,想我的時候就看看。」抓住他的手,姚嬰從自己細的像萵筍的手腕上脫下來一個皮革制的手鏈,套在了姚寅的手腕上。

手鏈和他的手腕尺寸不太相符,使得那手鏈緊緊地套在他的手腕上。

不過,姚寅沒拒絕,點點頭,一邊笑,「放心吧,哥哥肯定每天都想你。」

「既然你要走了,那我提個要求。」放開他的手,姚嬰接着說道。

「嗯,說,想要什麼,哥哥都去買來。」姚寅點頭如搗蒜,好像她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法子給摘下來。

「我要改個名字。」她的要求很簡單。

哪想,姚寅一聽她這要求就立即把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不成不成,你這名字是咱爹取的,你生下來就那麼一點點,就跟我這鞋差不多長。咱娘難產過世,咱爹又怕你活不長,就給你取名叫大壯,為的就是讓你身體健壯能活的長久。現在咱爹也去世了,你這名字不能改。」堅決不行。

看他那認真的臉色,姚嬰臉上的神經抽搐了兩下,「你的名字那麼好聽,我一個女孩子叫大壯,就不怕我心裏不平衡么?」

「哥哥的名字是咱娘取的,咱娘熟讀詩書,取的名字自然好聽。彆氣了啊,叫大壯又沒什麼,街上還有孩子叫狗子呢。跟你說,名字越糙,身體越好。」姚寅略顯得意的安慰她,沒一點誠意。

深吸口氣,姚嬰不再說話,那已經去世的爹,真是沒什麼文化。

這一對兒兄妹的父親是這大越國軍中的一個副將,職位不算太高,也沒有顯赫的家世,似乎是從底層拼搏上來的。

娶了落魄書香門第的妻子,育有一雙兒女,但是卻在早產了女兒之後就過世了。

直至三年前,這兄妹的父親也去世了,在軍中過世,具體死因不詳。

之後,這宅子裏僅有的兩個下人就偷拿了不少主人的財物逃跑了,至此這裏僅剩他們兄妹二人。

姚大壯的身體一直不好,小病不斷,多虧了他們父親的頂頭上司,就是家中世代武將的高將軍解囊相助,這幾年來兩個人也這般過來了。

半年前,姚大壯獨自外出,不知在外面做了什麼碰見了誰,回來后就開始發高燒,身體扭曲猶如一條蛇一樣在地上爬,其模樣極其駭人。

還是姚寅把她給捆了,然後抱到了將軍府高家去求高將軍,高將軍一眼就看出病症所在,然後連夜出城去了長碧樓。

之後的事情,姚嬰就都知道了,因為她就是那個時候來到這個世界的。

姚寅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些衣物。

無聲的笑,她緩步的走到院子牆邊的背陰處,那裏擺放着一排密封好的陶罐,各個巴掌大小,外表黑漆漆,看起來極是嚇人。

蹲下,她盯着那幾個陶罐,眼睛也變得漆黑而幽深,就像黑洞,能把看見的一切都吸進去。

這張臉是稚嫩且清秀的,和她這沒發育的身體很相符,只是眼睛格外突兀,甚至乍一看有些嚇人。

伸手,用極細的兩隻手把其中一個陶罐拿了起來,吹掉上面的泥土灰塵,然後轉身走回了房間。

「你今晚把這裏面的東西塗到身上,從頭到腳都塗一遍,三天不要洗澡,聽到了么。」進屋,她把陶罐放在了桌子上,囑咐道。

「大壯,你那陶罐里裝的是什麼呀,就讓我塗身上。你不會是不想要哥哥走,故意弄了一些什麼奇怪的東西害哥哥吧。」姚寅的聲音從他的房間傳出來,邊說邊笑。

「我說的話你最好聽,不然,你以後來信我也不會看的。」轉身坐在椅子上,姚嬰悠悠道。她是為了他好,因為在知道這個身體是出了什麼狀況之後,她就知道,這個世上有她的同行,控蠱操痋,手段極高。而那個長碧樓,應該就是專門解決這些人的,所以那個湘王才能解救這個身體。

白魚?這倆字兒忽然鑽進腦子裏,姚嬰忍不住撇嘴,這倆字兒,算是對她這個身體最精準的解讀同時也是最強烈的侮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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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求凰之引卿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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