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忐忑
「二姑娘，大姑娘來了！」門口丫鬟喊道。
緊接着出現一道靚麗的身影，八歲的顧茜穿着一襲粉色，頭上戴着珠花，皮膚白皙如玉，像個花仙子一樣漂亮。
「二妹妹。」
顧茜手牽着顧翩，沖着她笑，「我教你識字好不好？」
顧翩一直都知道，顧茜是顧家嫡出小姐，身份尊貴，而她只不過是卑微的庶女，生母早逝，顧廷也不喜歡她，所以在府上很沒有地位，連個丫鬟過的都比她好。
兩年前顧茜看她的眼神，厭惡，憎恨和鄙夷，顧翩一直都記得，輕輕的從顧茜手中抽回手。
「不敢勞煩長姐。」
顧茜笑的溫柔，「我們是姐妹，不用客氣，明天開始你和我一塊去學堂。」
「我可以去學堂？」顧翩愣了，她渴望學知識，可她連字都不會寫，學堂長什麼樣？
「當然可以了，你是顧家二姑娘，就是府上的主子，怎麼不能去學堂，你放心有我在，沒有人敢欺辱你。」顧茜像極了一位護短的好姐姐。
簡直像做夢一樣，顧翩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掐了一把自己，疼的眼淚都出來了。
不是夢。
次日，陶氏親自送顧翩去了學堂。
吩咐丫鬟好好伺候顧翩，那態度和對顧茜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顧翩也是嫡女呢。
顧翩一個字都不認識，甚至連筆都沒有握過，第一天鬧了很多笑話，被好幾個小姑娘恥笑。
唯有顧茜，耐心十足的教她，「妹妹不急，慢慢來，總能學會的。」
顧翩沖着顧茜微微笑，「好。」
一連幾日，顧翩總算是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看着有些難堪，不過卻是顧翩好幾個晚上修練的結果。
滿含期待的拿着紙去了隔壁院子，想給顧茜一個驚喜。
「母親，那個蠢貨太笨了，什麼都不會，日日被夫子責罵，女兒不想和她一塊去學堂了。」
「茜姐兒，聽母親的話，不許胡鬧，你要哄着她，再不高興也好忍耐。」
「母親，憑什麼呀，她只是一個卑賤庶女，沒攆走就不錯了，幹嘛還抬舉。」
「聽母親的話，往後你就知道了，母親不會害你的。」
顧茜脾氣不小，陶氏耐著性子哄，給了不少首飾，還許諾給顧茜做幾件衣裳，顧茜才不情不願的答應了，不和顧翩鬧翻。
顧翩整顆心都冷了，渾身如墜冰窟。
都是假的。
可為什麼呢？
顧翩轉過身回去了，低着頭看了一眼歪歪扭扭的字，的確難看。
伸手撕了數瓣，往空中一揚，飄飄洒洒，很快落了一地。
「姑娘，這可是你寫了好幾個晚上的.......」蘭草愣住了，這幾天顧翩的心情很好，連做夢都受不得把那些書本放下，小心翼翼，如獲珍寶一樣收藏。
顧翩搖頭，「寫的不好，我還會寫更好的。」
那天的談話一直在顧翩心裏盤旋，過慣了苦日子，冷不丁做了小姐，顧翩心裏沒底。
她不知道陶氏究竟想做什麼。
顧翩的心七上八下，越發忐忑不安，小臉很快就瘦下來了，露出尖尖的下頜。
顧家一共有六個姑娘，顧翩是排行第二。
六個姑娘中唯有顧翩長得最好看，眉眼彎彎，一雙淡墨色眼眸燦若星辰，五官十分精緻，顧茜往顧翩面前一站，立馬就被比了下去。
顧茜時常望着顧翩的眼睛，笑着說，「你的眼睛和我們都不一樣，我聽說你姨娘的眼睛也是這樣的。」
顧翩沉默，不愛說話，甚至打心眼裏有些抵觸顧茜，卻又不敢得罪顧茜，含含糊糊的點點頭。
她知道顧茜對她都是裝出來的，包括陶氏也是，顧翩心裏已經有了防備，不再讓自己沉浸在眼前的一片美好中。
轉眼年末將至，顧翩屋子裏堆積了不少東西，極白的狐狸皮做的披風，各種顏色的衣裳，上面還綉著漂亮的花，還有一盒子精緻小巧的首飾。
屋子裏燒着地龍，很暖和，比在小屋子裏時好很多，被子也是軟綿綿的。
顧翩每一天都在等，究竟什麼時候可以回原來的院子呢。
「姑娘，老夫人回來了，您打扮一下去給老夫人請安。」蘭草說。
顧翩一愣，想不起來這位老夫人長得什麼模樣，乖巧點頭，梳洗打扮之後去了松芝院。
顧茜正在前頭背新學的詩，朗朗上口，小姑娘稚嫩的聲音抑揚頓挫，很流暢的背玩一首詩，贏了滿堂彩。
顧老夫人高興的摟着顧茜喊著心肝寶貝，賞了顧茜不少好東西。
「翩姐兒，快過來！」陶氏沖着她招手。
大家側目才注意到了顧翩，好幾雙眼睛盯着她看，有詫異，驚艷，嫌棄，厭惡，排斥.......
「這就是翩姐兒？」顧老夫人問。
「是啊，祖母，二妹妹在和我一起上學堂，二妹妹，你也背一首詩吧，就背昨兒學的李太白。」
顧茜拉着顧翩的小手，歪著腦袋沖着她笑。
顧翩蹙眉，昨兒她根本就沒有學過這首詩，「我昨日沒學這首詩，長姐記錯了。」
顧茜立馬一字不差的背了出來，聲音不大，「二妹妹，昨兒真的學了，可能你沒聽清楚，沒關係回頭我教你。」
「這孩子小小年紀怎麼滿嘴謊話，偷奸耍滑，不學無術，哎，到底是庶出，上不得枱面！」
左側一位婦人鄙夷的搖搖頭，指責顧翩。
「老夫人，昨日真的沒有學.....」顧翩解釋。
顧老夫人沒了耐心，擺擺手，「罷了，你年紀還小，日後慢慢學不着急。」
說完讓身邊的丫鬟憐憫一樣給了一塊玉佩，根本不想聽多餘的解釋，已經認定了顧翩是個愛說謊的孩子。
顧茜沖着顧翩笑了笑，這笑容和往常有些不一樣，似是挑釁。
顧翩是格格不入的那個，陶氏反過來安慰她，「你入學晚，有時聽不懂也無妨，回頭讓你長姐教你。」
顧翩很想扭頭就走，可不敢，只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