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第422章

正是正月天,北風呼嘯,春寒料峭,燕雲凍得渾身顫抖、牙齒「咯咯」作響。

陽卯身披棉袍從堂屋怡然自樂走出來,冷笑道:「燕雲撮鳥,你——你也有今天。」仰望黑漆漆的夜空「哈哈!真是蒼天有眼啊!」對下人道:「蠢物!還等什麼,給爺爺打!」

兩個下人,手持皮鞭朝燕雲上身一頓猛抽「啪啪」。燕雲胸前、背後被抽打出道道血痕。兩個下人抽打多時,累得氣喘吁吁,停住了。再看燕雲渾身被打的血肉模糊,罵道:「陽卯頑囚!天子腳下,如此妄為,還想充軍嗎?」

陽卯怒喝:「燕雲撮鳥!竹子開花死到臨頭,嘴還不軟,爺爺今天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鐵打的!」抄起火盆中的燒紅的烙鐵朝燕雲胸前亂戳,冒起一股股刺鼻的青煙。

燕雲疼痛難忍,失聲大叫「啊啊」,不時昏死過去。

陽卯道:「想死,沒那麼容易!來人用冷水潑醒他。」

一個下人急忙端來一盆清水朝燕雲潑去,「嘩」。

燕雲渾身激靈,蘇醒過來。

陽卯道:「燕雲!兄弟我把你伺候的怎麼樣,怕你凍著給你熱熱身,怕你熱著給你降降溫。」

燕雲怒罵:「陽卯畜生!為何如此陰毒?」

陽卯嗤笑,道:「哈哈!爺爺的胯下之夫,螞蟻撼大樹不自量力不要臉的東西,竟敢和爺爺爭飛燕表妹,爺爺要你生不如死!」對身邊的下人道「這撮鳥!看門狗穿馬甲人模狗樣,其實軟蛋熊包一個,在真州八盤山給爺爺我跪地求饒,從爺的胯下鑽過,十足的熊包跨夫!」

下人們恥笑不斷「哈哈!熊包跨夫!熊包跨夫!」

「表兄!把故人伺候的怎麼樣了。」一位貌美女子從院外走來,yu體迎風,衣着華麗,濃妝艷抹;秀髮如雲,圓盤臉色如朝霞映雪,柳眉如煙,大眼睛如秋水盈塘,玉齒珠唇,嬌唇角一顆美人痣,胸滿臀豐,皮膚潔白細嫩。

陽卯眉開眼笑,道:「飛燕!你看燕雲這撮鳥已經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再『伺候』就進閻王門檻兒了。」

那貌美女子正是尚飛燕。

尚飛燕近前,藉著火把光亮,看看燕雲,道:「表兄!幾日不見你倒心慈得很。燕雲離閻王門檻兒還遠著呢!來人端盆鹽來。」

下人聞聽速速去取,不時端上一盆鹽。尚飛燕抓起兩把朝燕雲身上拋灑。燕雲疼得渾身抽搐,牙關咬的「咯咯」作響。

尚飛燕譏諷道:「呦!沒看出來,還真像一條好漢,不過還差一點,牙咬的咯嘣咯嘣幹啥,疼就叫兩聲,我從小就沒聽你叫過疼,這回可別叫我失望呦!」

燕雲大肆咆哮:「呸!尚大叔何等的俠肝義膽,竟生下你這心如毒蠍的妖孽!」

尚飛燕憤怒變色,擦拭著自己的臉,氣急敗壞,怒罵道:「腌臢畜生!自詡正人君子,姑奶奶剝了你的皮,看看到底是什麼貨色!」從身邊下人手中多來佩刀,朝燕雲胸口就砍。

……

暫且不說。

那陽卯、尚飛燕怎麼來到東京汴梁?

尚元仲是因為遭燕風的毒手致使重傷,那尚飛燕痴迷不悟對燕風又一往情深,在燕雲迎娶尚飛燕之時,尚飛燕與燕風私奔,使極其注重顏面的尚元仲病情雪上加霜病情惡化;尚元仲臨終前尚飛燕、陽卯在場;無論從遠的講、近的講,尚元仲的死尚飛燕都有間接直接的原因。尚元仲的妻子馬氏經過一番思考,歸根結底都是夫君慣養放縱尚飛燕的結果,再如此下去非被她攪的家破人亡。於是,馬氏狠心斷絕了與尚飛燕、陽卯的關係逐出家門。不久馬氏幽憤成疾一命歸西。

尚飛燕、陽卯轉回八盤山歸雲庄與兄長尚杌爭奪家業。尚杌篤厚善良,哪裏爭得過尚飛燕、陽卯,家業被搶走大半。尚飛燕、陽卯把爭來的家業變賣,得了不少錢財,都是遊手好閒之徒,肆意揮霍,眼看所剩無幾。在這麼下去定要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尚飛燕便去三蝗州投奔燕風。

陽卯也養不起錦衣玉食慣了的尚飛燕,只得罷手,游到京城混生活,憑着坑蒙拐騙偷的伎倆積攢些錢財,在汴城郡王府買了一個門吏。

三蝗州觀察燕風接納了尚飛燕。燕風經韓城郡王宰相趙朴的堂后官秘書胡贊舉薦,在皇長子燕亭侯趙德昭府上做了太子右翊府副率從八品上。燕風將尚飛燕進獻給燕亭侯趙德昭,趙德昭納尚飛燕為近身侍女。

陽卯在汴城郡王府打傷燕雲,將其帶回家中,派下人飛報尚飛燕。尚飛燕匆忙趕到,被燕雲氣得惱羞成怒舉刀朝燕雲胸口就砍,眼看就要看着,只聽「噹」鋼刀落在地上。

尚飛燕手腕酸疼,罵道:「那個畜生,竟敢壞姑奶奶的事兒!」原來她的手腕被一鵝卵石擊中。

只見一人頭戴黑色襆頭,著深青官服,飛馳而來;這位氣宇軒昂,身高七尺,虎背猿腰,方面紅臉,濃眉大眼,寬鼻闊嘴。身後跟着四個軍卒。

陽卯見來人,急忙施禮,道:「方參軍光臨寒舍,有失遠迎,恕罪!不過你也太冒失了,連燕候的愛姬也敢打!」

來者正是汴城郡王府的兵曹參軍方遜。

方遜怒道:「陽卯閉嘴!燕侯那裏本參軍自會分說,你這不知深淺的市井潑皮真是劣性不改,竟敢私設公堂,官法豈能容你!」吩咐軍卒道「把陽卯這廝鎖了,拿回開封府。」兩個軍卒上前就要捆綁陽卯。

尚飛燕急忙道:「慢!方遜好大的膽子,不把姑娘我放在眼裏也罷,你眼裏還有燕候嗎!打傷姑娘的手還沒與你計較,你又要拿我表兄,私闖民宅隨意拿人,又置官法於何地!」

方遜道:「好個伶牙俐齒!你身為殿下姬妾,不好好在侯府侍奉,夜晚四處遊盪拋頭露面,置燕侯顏面於何地!」

尚飛燕道:「姑娘我還輪不上你這小小的八品官兒來教訓!」

方遜道:「本參軍沒興趣與你鬥嘴,燕雲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兩個誰也跑不了!」對軍卒道「快把吊著的燕雲好生放下抬走。」四個軍卒照吩咐行事。

尚飛燕還要強留燕雲,道:「毒死家父的兇手豈能逍遙法外!」

被陽卯勸住,道:「飛燕,這毒死舅父的燕雲跑不了,暫且叫他帶走,你回府找燕侯伸冤。」

方遜狠狠瞪二人一眼,脫下深青官服裹緊已經被折磨的不省人事的燕雲。兩個軍卒抬着燕雲隨方遜走出陽卯的宅院。

方遜將燕雲帶回自己住處,請來京城良醫好生醫治,吩咐兩個軍卒日夜守護。兩日後的夜晚,燕雲蘇醒過來,望着身旁的方遜,飽經滄桑的臉老淚縱橫,道:「大哥!終於見到你了!」

方遜安慰,道:「七弟!噩夢過去了,愚兄請的京城最好郎中,用的都是上好葯,好生靜養,用不了幾日就可痊癒。」

燕雲道:「要不是大哥來得及時,七弟早到閻王爺哪裏報到了。」

方遜道:「別說了!愚兄愧疚的很。前日愚兄巡行山南東道回王府向南衙開封府府尹的別稱,指汴城郡王趙光義交旨,南衙不在王府去了開封府坐堂,愚兄又匆匆奔開封府面見南衙,再折回王府,方聽的門吏高瑞來報『真州故人燕雲來訪』,問個究竟,才知你被陽卯潑皮一棒打傷帶走,愚兄匆忙去找你,沒想到遲了,你被陽卯、尚飛燕打得體無完膚,若再早一步,七弟何至於此呀!」

燕雲道:「大哥切莫自責,都怪那對狗男女心毒如蠍!七弟在真州魚龍縣連累了大哥,大哥如何來到京城做官?」

方遜道:「愚兄在魚龍縣大林溝放走你,過了十幾天,真州知州姚恕知道原委怒火中燒,一紙公文把愚兄交到吏部論罪;愚兄到京城途徑風濤嶺,打虎救了射獵的皇子貴州防禦使燕亭侯,燕候為表謝意差下屬去吏部一筆勾銷了愚兄在真州的罪過,並保舉愚兄在燕候府作了從八品上的左衛府兵曹司戎;之後,御弟開封府尹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汴城郡王造訪燕候,看的愚兄是個人物,便向燕候將愚兄要到王府效力,作了王府的兵曹參軍。」

燕雲道:「大哥真是吉人天相,逢凶化吉,恭喜大哥平步青雲!」

方遜並無喜色,道:「七弟又是如何到的京城?」

燕雲就把在魚龍縣大林溝與方遜分手之後的經過一一陳述。

方遜雙眉緊鎖,神色嚴峻,道:「七弟!歸雲庄尚元仲之死,愚兄在燕候、南衙面前還能為你開脫;但,落草舞陽山兲山派屠夫行、斬殺范鴻德及十幾個下人之事萬萬不可再提起,這——這愚兄無能為力。」

燕雲從方遜的表情看出事情的嚴峻,深感不能再連累方遜了,道:「大哥!七弟傷勢稍好就速離京城它處謀生。」

方遜道:「七弟!莫不是被陽卯、尚飛燕rouin傻了,千里迢迢投奔愚兄,來了又急匆匆要走」突然想起什麼「七弟別怕,就是落草舞陽山、斬殺范鴻德之事事發,愚兄——也——也能為你擺平。」

燕雲感激涕零,望着方遜說不出話,片刻,問道:「八弟季通呢?」

方遜道:「八弟隨愚兄進京路過蜈蚣山,被二弟從義接上山款待數日,二弟邀愚兄和八弟入伙,愚兄婉言謝絕,八弟應邀入了伙作了蜈蚣山的二大王。」

燕雲傷感,道:「想當初我等在梅園鎮結義,『上報國家,下安黎庶』聲振屋瓦,是何等的風發揚厲,沒想到壯志難酬,三哥、四哥、五哥音信全無,唉!二哥、八弟又在蜈蚣山落草,只有大哥不負誓言為朝廷效力。唉!七弟宦遊兩年多處處碰壁,無尺寸之功,羞煞人也!」

方遜看着長吁短嘆的燕雲,道:「七弟何必煩憂,七弟文武雙全勝愚兄十倍,何愁沒有出頭之日!」

燕雲苦笑道:「瞧七弟我人不人鬼不鬼,能喘口氣就不錯了,還敢有什麼奢望!」

方遜道:「此言差矣!七弟還未到弱冠之年已經中了文武雙舉人,眼下的挫折不正好錘鍊七弟的意志;『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指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所云,七弟不陌生吧。」

燕雲道:「大哥,這兩年多來七弟無時不以亞聖這句話自勉,可到頭來天下之大卻容不了我,是聖人錯了,還是七弟錯了!」

方遜道:「七弟切莫灰心喪氣!人生憂患十之bajiu,雄鷹翱翔天宇有傷折羽翼之時,駿馬平治大地有失蹄斷骨之險。兩年多來劫難就把你打垮了,如何實現報國家安黎庶的誓言!眼下七弟不必心急,好生養傷,康復之後,愚兄定向燕候力薦,七弟為國效力指日可待。」

燕雲頹喪道:「大哥!七弟這——這能好么?」

方遜道:「七弟不要胡思亂想,會好的!」

燕雲道:「大哥!我娘怎樣?」

方遜道:「盟娘還好!愚兄離開魚龍縣時看望過她老人家,臨別之時孝敬她老人家些銀兩、衣物,盟娘一手好針線,又好操持,盟娘的針線行生意也很有聲色,七弟不必擔憂。」

燕雲對方遜感激之情無語言表,淚水溢出了眼眶。

經過月余精心醫治調理,燕雲身體逐漸恢復過來。方遜便引燕雲到燕亭侯侯府銀安殿進見皇子貴州防禦使燕亭侯趙德昭。

趙德昭二十齣頭年紀,頭上戴着束髮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身穿一領紫綉團龍雲肩袍,腰系一條玲瓏嵌寶金帶,足穿一雙嵌銀線飛鳳靴;身高七尺,冷不丁看去與燕雲相貌有幾分相像;端坐大殿。身前是紫檀長案,上罩鴨黃色緙絲;身後巨型屏風,繪的是「野橋霜正滑,江路雪初融」圖。左走侍立兩個吏員,一少一老。少者身高八尺,面若冠玉,濃眉高立,睫毛長翹,雙瞳剪水,唇若抹朱,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身着深青色官服腰系銀帶;老者五十齣頭年紀,鬚髮花白,身着深綠官服腰系銀帶。少者是燕亭侯侯府的從八品上太子右翊府副率燕風,老者是燕亭侯侯府的從六品翊善龔墨。殿門兩個院公侍候,隨時等待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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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形烈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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