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佛在心裏

第73章 佛在心裏

盟主宮裏的氣氛壓抑到了極致,似被人從頭澆了一盆涼水。

謝正緊咬牙關,冰冷的眼神目空一切,厲聲質問眾人道:「你們看看,你們都看看,這些魔教中人狂妄到什麼程度了。」

周遭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陳達仁乾咳了兩聲,欲言又止。

謝正瞪着眼環顧四周說道:「距離新一屆武林盟主更替已經不足一年,如此時機恰好就用這魁斗魔教來鋪墊,以壯我聲威。」

陳達仁義憤填膺站起身說道:「我實在忍不住了,大哥要我看剿滅這魔教早已是勢在必行。」

「你與我意思相同,狂妄的鼠輩不是想向武林挑戰嗎?那便來吧,我倒要看看,這個血狂屠有何本領挑釁天下群雄。」

「大哥,我這就去做準備。」

「般書同去哪了?」

謝正突然發現到場人中缺了一人。

「他外出辦事去了。」

不知是誰回答一聲。

「算了,剷除魔教才是當務之急。」

謝正一揮背後的披風,一拳砸在面前的桌上。

眾人一齊站起身抱拳道:「請大哥下令!」

……

商加路幾碗茶下肚,舒暢自在,兩人也敘舊一番,眼看天色漸暗,他搖著扇子和張玉宣並肩往茶館外走去。

茶館外人聲鼎沸,有數十人聚集在外。

商加路皺眉,心說八成這些人又是為了「十三路破凌氣劍」而來。

果不其然,見商加路出來,所有人圍了上來。

一個面容猥瑣,尖嘴猴腮的人搶先問道:「商大俠,請問您打算將您手裏那本劍譜交給誰。」

商加路上下打量他一眼,微笑道:「我說這位兄台,你資質太差,就算給你也練不好,何必來趟這渾水,回家去耕田種地不自在么。」

他被奚落一番,隨即漲紅了臉,喝道:「若不能練絕世神功,豈有臉面回家。」

商加路愕然,道:「我傳你兩式「紅塵冰戲」也一樣的。」

此話一出,後面人更加踴躍了。

「我出身名門,將劍譜傳給我,定能發揚光大。」

「我自幼習武,精通各類兵器,最為擅長用劍。」

「商大俠,收我為徒吧!」

「我願用萬貫家財來換此劍譜。」

商加路眼看情況愈發不可收拾,對張玉宣一抱拳:「張大人,今日就此別過!」

一轉身,輕功點地,飄然遠去,留下一眾人等。

他俯瞰著整個京城,最後落在了一品天閣外,一個瀟灑的魚躍翻身跳了進去。

李笑天半躺在金椅上,撫著肥胖的臉,笑呵呵說道:「商大俠,你可知現在找你的人可不少,放眼整個京城,還是佛爺我這裏清凈吧。」

商加路拍了拍身上,拿出扇子回答道:「若不是這樣,我又何必再回來呢,不過話說來京城裏,也只有此地可以收留商某嘍。」

李笑天肥胖的身軀緩緩站起,屏退侍女,一步步朝商加路挪來:「說的好,我們這百昌榮,你商大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商加路搖著扇子作揖道:「世人都說佛爺您作惡多端,我看您對朋友還不錯。」

李笑天被奚落了一句樂呵呵笑而不語,反倒是拍了拍掌。

門外走進一含苞待放少女,芳齡約十六七,手捧一玉盤。

她朝商加路做了一揖禮,含羞道:「見過商大俠。」

商加路眼神閃爍,合了扇輕挑她下顎,深吸一口氣問道:「佛爺您這是?」

李笑天快步走到商加路身邊,用手比劃指著玉盤中:「商大俠與我們百昌榮結緣已久,盤中物乃是獻與商大俠的薄禮。」

商加路故作驚訝,指著盤中那尊溫潤無比的瑪瑙獸首杯道:「此物如此名貴,商加路豈敢收下,佛爺若有事不妨直說。」

李笑天一直樂呵呵的臉上突然變得愁容滿面,連聲嘆氣道:「商大俠,你我之間也不再隱瞞什麼,還請您千萬要救救百昌榮啊。」

商加路瞪了瞪眼更是驚訝:「此話怎講?京城內還有人敢打百昌榮的主意不成。」

李笑天攤開手,赫然掌中浮現一枚四四方方的暗器。

「這是?」

商加路拿起暗器翻看,與普通暗器無二。

李笑天面露難色道:「銹衣鏢,乃是當年孫北秋的絕技。」

商加路笑了笑說道:「我明白了,孫己復要來了!」

「不,不是要來了,是他已經來了,但令佛爺我意想不到的是,今日一早,他只是來給我們一封信。」李笑天說道。

商加路伸手:「信?在哪裏,我看看。」

李笑天從懷裏掏出所說的那封信,交給商加路。

商加路看着信中內容,表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卻翻湧如潮,或許信上的內容他早已猜到七八分。

難道一切都在計劃內?商加路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轉頭十日前,一匹快馬在官道疾馳,馬上之人正是人稱大落馬擒拿手的般書同,馬向北走,往京城的方向。

穿過濟南府境內的一處樹林,他遇到了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孫己復!

兩人曾經在落刀山莊見過,那半人半魔的恐怖景象還在他回憶里,此刻孫己復手執魔刀在此,只怕不懷好意。

「吁——」

般書同拉了一下手上的韁繩,馬兒也似有靈性不敢再向前。

兩人對視着,誰都沒有說話,靜的可怕。

般書同高聲問:「閣下在此是在等我否?」

孫己復冷笑着,背後魔像若影若現。

忽然,孫己復手裏的魔刀高速旋轉,碎葉幻化成一隻只烏鴉襲來,掠過般書同的身旁,般書同驚奇的發現這些暗器將他團團包圍,佈滿他的腳下。

「你……你……」

馬兒受驚,甩下般書同就跑開。

孫己復拖着重守,緩慢一步步朝般書同走來。

一股陰森的寒意籠罩周圍,孫己復陰沉着聲音問道:「我問你,江湖都傳聞你和李笑天關係不一般?」

般書同有些緊張,支支吾吾回答道:「這……這……這不知該從何說起?」

孫己復舞動重守,巨大的魔相立於他背後,甚是嚇人。

「好,是我將盟主宮裏的一切都賣給李笑天的。」

般書同擺手忙說道,言語里更是慌張。

孫己復一瞪眼,魔刀斜劈而來,就在接觸到他身體的瞬間停住。

般書同嚇的站立不穩,魔刀上洶湧的魔氣撲面而來。

臉上滲出幾道血痕。

「我問你,你快馬進京找否找他?」

般書同支支吾吾說道:「事情敗露,盟主宮裏恐怕容不下我了,只得星夜奔赴京城投奔李笑天。」

孫己復背後的魔相更加猙獰,他冷笑:「世人皆知我與李笑天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若要你倒戈,你可願意?」

此時般書同的命都懸於一線,又豈敢說不願意。

他只得跪在地上,嘴裏不停的念叨:「任憑差遣!任憑差遣啊!」

孫己復放聲大笑:「李笑天!這一次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

某處田地里,一個渾身皆是傷的人,踉踉蹌蹌走着。

他走過的地方,拖着兩條長長的痕迹。

寧陀那已經無力再拿起魚尾鞭了,只得纏在手裏。

他披頭散髮,渾身上下皆是傷,經脈盡斷,如同廢人無異。

哪裏是終點,他又能去哪裏?

寧陀那哭了,流下了絕望的淚水,惡人也會哭,或許他原本並不壞。

沒有機會復仇,這比死還難受。

謝正的拳,太強大了,他從沒有見過這般霸道的武功。

「撲通」一聲,他重重倒在泥濘的土裏,閉上雙眼,呼吸越來越急促,隨時都可能撒手人寰。

江湖是什麼?

是打打殺殺爭奪一切嗎?

寧陀那露出一絲微笑,突然這一瞬間他感覺一些都變得沒有意義。

時也,命也。

「施主,你傷的很重呀。」

稚嫩的聲音傳來,寧陀那緩緩睜開眼,用殘存的意識。

一個小和尚站在他的面前。

「我師兄就在前面,我把他喊來,你再支撐一下。」

寧陀那想開口,發現自己只有微弱的力氣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小和尚轉身跑走,片刻后又領了個高高壯實的和尚過來。

「施主,你傷的很重,小僧這就為你傳內力。」

寧陀那綿軟無力的身體湧入了一股剛正不阿的內功,說不出的暢快。

他哇的一口吐出了一灘黑色淤血。

「小師父,我罪孽深重,手裏滿是鮮血,你又何必救我。」

小和尚撓著頭笑着回答:「放下屠刀,方能立地成佛。」

說罷他轉頭問向師兄:「靜空師兄,你說對吧,他傷勢這麼重,不如將他帶回寺里治療。」

「出家人慈悲為懷,我們先救人,將他扶上我背後,我馱他回去。」

兩個和尚乃是晴雨寺的和尚,這個寺廟香火不旺,也不沾染世俗。

他們把寧陀那安排在了大殿裏,小和尚跪在菩薩前為他祈福。

靜空師兄扶起寧陀那,用盡畢生功力為他療傷。

許久,寧陀那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尊威嚴的菩薩還有跪在佛像前的小和尚。

內心大為觸動,竟又一次流下淚。

「小師父,我這惡貫滿盈之人能皈依佛門嗎?」

「施主,你若向佛,佛就在你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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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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