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代價

第225章 代價

涼風吹過,清河城監察府門前除了些落葉在沙沙作響之外,空無一人。

鎮子外的後山上,幾座墓碑前,柳尋香獨自跪在這裏,今天正好是大年三十,山中的寂靜與鎮子裏的熱鬧恍如兩個世界,一聲聲爆竹聲預示著舊的一年已經過去,新的一年即將到來,在這個宋國舉國歡慶的日子,誰也不知道,那荒山孤墳上,有一名青年,正將自己慢慢的蜷縮起來,獨自哀悼著自己雙親和族人。

柳尋香看着墓碑上爹娘的名字,眼淚再次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當年一腔孤勇,只想着自己要去看看這繁花世間,去與這天道,與這世間的規矩鬥上一斗,但現在想想,與天斗,與這世間斗,自己當真有這麼大的能耐嗎。

三番五次的與死亡擦邊,天劫之下更是顯些萬劫不復,好不容易回到家,卻因為自己的身份,不得不再次背井離鄉,可即便這樣,卻還是有人不肯放過他,竟以他二老血肉靈魂為引,施展咒術,欲要將他咒殺在萬里之外。

柳尋香神情恍惚的跪在地上,思緒回想到了兒時在這鎮子的時光。

「我為何要修道...修道修道,修到現在,我沒了爹娘沒了家,這道,還如何去修?」

低聲的呢喃輕輕的在山中回蕩,隨着冷風消失在了空中。

叮鈴鈴,叮鈴鈴...

遠處的山上,隱約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鈴響,緊接着,一道脆生生的童謠傳進了柳尋香耳朵里。

「杏花樹,開白花,養女莫送帝王家,年前一郎剛上山,年後二郎裹屍還,養女哭聲陪死人,只道棺材是自家...杏花樹,開白花,養兒莫要見道家,若是問我今歲幾,就稱還沒道緣呀,狗兒叫,貓兒抓,嚇得道士回老家。」

稚嫩清脆的童聲將柳尋香的目光吸引過去,只見對面的山腰上,一個青衣小童,正坐在一頭黃牛的背上,順着相間的小路向著鎮子走去,這小童拿者一根小柳枝,兩隻腿就這麼吊這晃蕩,直到這小童離去了很久,柳尋香才回過神。

「養兒莫要見道家,對啊,做修士,有什麼好呢...」

當年的邋遢老頭就曾經告訴過他,凡人若是逆天而為,妄圖染指天道規矩,就會遇到天道的懲罰,而這大年三十,本是萬家燈火齊明,舉家團圓的日子,他柳尋香卻要在雙親,族人的墳墓前懺悔恕罪。

這就是他逆天改命,忤逆天道的代價!

沒有人能逃得過宿命,即使他柳尋香踏上了修真之路,度過了天道雷劫,也不行。

「天道,天道,命由天定,我有罪,你可以沖着我來,可你,為何要對我的親族下手,他們只是凡人而已,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柳尋香看着爹娘墓碑上的字,想到了柳亦雪說的話。

他的爹娘一直都沒有怪過他,對啊,這世上哪裏有爹娘會怪自己的兒子的呢...

「轟隆隆...」

漆黑的夜空突然閃過一道耀眼的亮光,一道白色的閃電如同渡劫的巨蟒在空中翻騰,僅僅眨眼一霎,柳尋香心中一驚,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這一雷給炸出去老遠,直接從田坎上滾了下去。

柳尋香顧不得自己身上多處焦黑,急忙手腳並用的爬了上來,結果眼前一幕,讓他整個人都獃滯在了這裏。

柳天旭夫婦二人的墳墓冒起了陣陣煙霧,而這墳墓的石碑,也被這一雷劈去了一半...

因為柳家是被監察使所殺,罪名也是包庇邪修,所以柳龍也不敢讓這些墳墓過於風光,只是簡單的下葬,所以墓碑之類的材質本就算不得上佳,在加上這一雷下來,整塊碑剩下的已經不足三分之一...

世俗中,罵人最狠也不過是祖墳被雷劈。

而今天,大年三十的夜晚,上蒼就當着他柳尋香的面,硬生生毀去了他爹娘的碑。

天道輪迴,不可逃脫!

這是對柳尋香的警告,也是對他的懲罰!

他因為有兩生花,所以在晉級化丹的時候,兩生花替他蔽去了天道,躲過了一劫,他原以為一切都已經無事,誰曾想,這天道。竟然在這裏等着他。

柳尋香獃獃的看着這一幕,一口鮮血濺灑在了剩下的墓碑之上,整個人雙眼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等到柳尋香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天,他緩緩的睜開眼,看到的,還是那熟悉的屋頂,這是他兒時的房間。

他回了柳家。

原來他的二叔父女二人在家中,看到了這道閃電,察覺不妙,連夜摸黑上山,結果就看到暈倒在柳天旭夫婦二人墓碑前的柳尋香,這才將他救了回來。

柳尋香失魂落魄的下床,卻無意間,看到掛在胸前的白髮,爹娘之墓遭到天道懲罰的那一幕,讓柳尋香一夜白頭...他將一縷髮絲拿在手中,慘笑一聲,這不是修靈之身,他這頭白髮,是悲到極致所產生,再也無法變幻回去了。

房門大開,柳亦雪端著葯碗進來,看到柳尋香和他那一頭白髮,眼淚沒止住,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她趕緊擦了擦,不想在引起柳尋香的悲意,強撐著說道:「弟弟,把這葯喝了吧。」

柳尋香置若罔聞,依舊獃滯得看着自己的滿頭白髮。

柳亦雪將葯放在桌上,輕聲說道:「三叔和叔母的碑,柳龍已經讓人重新修繕了,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柳家如今只剩下我們這一代的三人,你若是還這樣,你怎麼替我們柳家報仇。」

「報仇...」柳尋香獃滯的雙眼微微轉動了一下,呢喃道。

柳亦雪見他有了反應,急忙說道:「對啊,你不是答應我們,要替柳家報仇嗎,那你就應該振作起來,而不是這樣一直失魂落魄,你知道嗎,其實柳家所有人,爺爺,大伯,我爹,三叔在內,沒有人怪過你,你是邪修也好,你不是邪修也好,但不能否認的是,你是我們柳家一來,最為出色的族人。」

「對...報仇...」柳尋香木訥地下床,端起了葯碗,一飲而盡。

柳亦雪見他喝了葯,眼中滿是欣喜,說道:「對,你要振作起來,你是修士,柳家的仇只有你有能力去報,什麼邪修不邪修,當你真正成為了最強的修士,你看誰還敢欺負我們,對了,你等著,姐去廚房給你做些吃的,你已經昏迷了十幾天,一定餓壞了。」

說完,柳亦雪急忙跑了出去,一路直奔廚房。

沒多久,柳亦雪便端著一碗清粥和一碟小菜進來,但是房間中早已空無一人,唯獨桌上,放着一段用鮮血寫下的小字。

「當我再回柳家時,必帶仇人頭顱來見。」

柳尋香還是離開了柳家,同上次一樣,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唯獨這張血書,被柳亦雪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來,她相信,她的這個弟弟,一定會說道做到,她和柳家,願意一起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柳尋香再次回到了帝都,回到了這個小書齋,只不過這一次,他決定一直留在這裏,直到自己入道為止,因為只有入道,才能有資格去復仇,去替他自己犯下的罪懺悔與救贖。

在柳尋香回到書齋后,年已經過完了,對於隔壁周家的問詢,他只是說家中有事,所以匆忙離開了,周鐵生一家也沒懷疑,只當他是回老家過年去了。

至於這一頭白髮,柳尋香用了法術作為遮掩,雖然白髮依舊是白髮,但是在凡人眼中,還是如以前一般,是黑髮。

唯獨鐵牛發現,自己的這個柳叔自從這次離開回來后,整個人似乎比以往更沉悶了些,身上也總是帶着絲絲若有若無的悲意,只是他還年少,並不能理解這種東西,叫做悲。

時光如水,匆匆流逝,一晃眼又是數個寒暑,柳尋香在這帝都中,已經住了接近三年,這三年裏,發生了很多事情,宋國的大比,也在這第三年裏落下帷幕,奪得頭籌的,是國教院的一名女修士,喚做蘇炤靈。

而在這三年裏,七皇子的親隨徐嫣,也從不間斷的帶些金銀酒水來拜訪柳尋香,只是每次來,柳尋香都很是淡漠,雙眼中毫無神采可言,不過偶爾柳尋香也會問她一些事情,徐嫣也從不隱瞞,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如數告知。

在徐嫣的話中,他知道了這大比是東域諸國都會舉行的,為的就是五十年後的九國會盟,同時,他也得知,大秦的國比也早已結束,只是相比其他幾大至尊國,秦國的頭籌就顯得有些讓人莫名。

聽聞秦國大比的第一名,直接被人內定,而這個人,就是四年前,大秦的王牌軍隊,殺神千人騎的那個從未露面的殺神少主,對此,柳尋香只是搖頭笑了笑,沒再關心。

鐵牛家因為與柳尋香的關係,所以徐嫣暗地裏也很是照顧他家的生意,這點柳尋香看的明白,對於徐嫣的這點小心思,他也從不說破,所以鐵牛的個頭兒,也在這三年裏蹭蹭上漲,身子也比之前愈發壯實了。

這青雲大街上的店鋪,也有幾家換了新的面孔,對面燒餅鋪子的大娘,也因為兒子在老家買了新宅子,將她接回去帶孫兒,這燒餅鋪子,也就轉了一家新的布紡。

周鐵生夫婦二人半生都在鐵爐旁邊,隨着年紀大了,身子也跟不得年輕的時候,歲月輕而易舉的便在他們二人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不過有一點就是,這周家夫婦二人,在這三年裏,倒是為柳尋香的親事費了不少力,只不過每次柳尋香都是婉言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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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道為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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