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雪夜（二合一）

「呀，姐姐，你怎麼成雪人了啊！」跟着跑過來的林麗娘在看到大門口的林慧娘時，驚訝出聲。

林慧娘：「……」

她雖然已經加快速度了，但雪落下的速度遠遠要比她趕車的速度快，她剛剛進村，身上就已經落了一層雪花，現在可以說是個大型雪人無疑了。

趙氏拍了拍林麗娘的頭頂，說道：「去給你姐姐準備些熱水。」

林麗娘重重地「怕」了一聲，轉身去幹活兒了，趙氏則是出了屋門，去幫着林慧娘一起把車卸下來，把牛拴好后，又從屋裏抱了草料放到食槽里，趙氏才和林慧娘一起快步進了屋裏。

「你走到哪兒的時候下雪了啊？」看着林慧娘將斗篷解下來，在門口跺着腳，她問道。

「下雪的時候我都快走到村子裏了，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身上就落了這麼多雪。」

「雪下的很大。」趙氏總結原因道。

誰說不是呢，即使趙氏沒有出門，但也能看得到鵝毛似的雪花，從天空中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密集程度一點不比夏天時下大雨遜色。而地面上，更是已經積了一層雪，連地面的本色都看不到了，只能通過人留下的腳印能看得出來，地面上的雪已經有了成年人大拇指的指甲那麼厚。

見林慧娘將身上的雪全都抖了下來，林麗娘適時端過來一杯熱水，「姐姐喝水。」

林慧娘直接端過來，試着感受了一下溫度，發現不是特別燙，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一杯熱水下肚，她吹了一路風，似乎被吹涼的身體內的器官也總算是在熱水的滋潤下又恢復了溫度，她舒服地喟嘆了一聲，又從小爐子上坐着的銅壺裏倒了一杯水。

這下不急着喝了，林慧娘就捧著杯子坐了下來，母子四人圍着炕桌坐在炕上，閑聊了起來。

「豆芽兒都送到了？」

「送到了，我還跟我哥提了提辦私塾的事兒。」林慧娘說着，捧著杯子喝了口熱水。

「辦私塾？」趙氏不解地看向林慧娘，「辦什麼私塾？」

「是這樣的，娘。」林慧娘把杯子挪開，將事情的緣由給趙氏講了一遍，「我哥也說可以辦，反正對我哥是有好處的，他也接過來了。」

趙氏倒沒有反對的意思，她點頭道：「這事兒的確是於你哥哥有益。那就等着他派人來吧，由他這個知縣出面，辦起來也要比咱們自己做快得多。」

林慧娘十分認同，「是這個理兒。」

其實不論是古代還是後世，要辦一個什麼工程，還是得有政府出面兒，才能迅速地辦起來，不然啊，就等著拖吧。

「這事兒無論成不成，都要記雲公子一個人情。」趙氏又道。

「那肯定的啊，這主意是他想出來的呢。」

趙氏看看專心喝水的林慧娘，無奈地搖搖頭。

***

母女兩人也沒說幾句話兒，趙氏便起身去做晚飯了。

冬日裏本來就吃得早，更何況，今天還下起了雪，這種天就更沒什麼要做的，還不如早早吃過飯上床休息。

林慧娘也幫着趙氏一起去了廚房。

就在屋裏停留的這一會兒，外面地面上的雪又厚了許多，一腳踩上去，只能聽得到「咯吱咯吱」聲，天色特已經暗了下來，但因為落雪不淺，外面又被雪裝點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看上去倒不顯得太黑。

趙氏進廚房點着燭火，問林慧娘道：「今天吃什麼？」

「喝麵湯吧。」林慧娘道，「我總覺得下雨下雪的時候喝麵湯更暖和點兒。」

趙氏笑着嗔道：「你是因為麵湯濃稠，所以才這麼覺得的吧？」

林慧娘嘿嘿傻笑。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但趙氏這麼一說，她下意識就覺得是對的。她想了想，她喜歡在下麵條的時候多往鍋里撒些麵粉，而麵粉多了，湯便會變得濃稠，而她也是看着濃稠的湯才會這麼認為的。

林慧娘說要喝麵湯，趙氏便趕了她去和面了，她自己則是用溫水洗了個土豆，拿着刀削起了皮兒。

林慧娘照舊往麵粉里磕了個雞蛋，又加了些鹽，這才開始和面。

她和面的技術不好，人都說和面講究面光、盆光、手光「三光」，她是面不光、盆不光、手不光三不光，但林慧娘並不在意這些事情，反正和好了面還要再擀開，光不光的又有什麼意思呢？[微笑.JPG]

母女二人的配合十分有默契，趙氏削好了土豆皮兒，又把土豆切成了片兒，這才去燒火。等她把鍋里的水燒開，林慧娘這正好將麵條切好。

趙氏將麵條下到鍋里，林慧娘則是趁機去炒土豆片兒。

炒土豆片兒同樣是她的想法，她想把軟糯的土豆片兒倒在麵條上頭，就和打滷麵差不多了。也正是因此，她今天沒讓趙氏熗鍋。

火大，趙氏又切得薄，沒用多就，土豆片兒便變得又軟又爛，林慧娘夾了一片嘗了嘗，確認可以了，這才將土豆片兒盛了出來。

而此時，趙氏也將麵條舀到了碗裏。

「吃飯啦！」林慧娘站到廚房門口一聲喊，片刻后，林麗娘姐弟兩個便從屋裏跑了出來。

讓姐弟兩個用熱水洗了手，母子四個這才圍着案板坐下來，拿起了筷子開始吃晚飯。

林慧娘將土豆片兒往自己碗裏扒了一些，隨後拿着筷子小心地攪了攪，這才香噴噴地大口吃了起來。

今天的麵條兒可以說就是白水面，一點兒鹹味兒都沒帶有的，雖然林慧娘在和面的時候往麵粉里加了些鹽，但着實不顯。趙氏與林麗娘、林文安也都各自往碗裏扒了土豆片兒，拌了拌才開始吃。

剛出鍋的麵條自然是滾燙的，用筷子挑起一筷子麵條，原本白色的麵條因為沾上了土豆片兒的醬色湯汁兒而變成了淺褐色，看起來要比白面讓人多了幾分食慾。挑起來吹上幾下，便能吃進嘴裏。

因為要用來拌麵條，炒土豆的時候林慧娘特意多放了些鹽，就是怕到時候吃起來什麼都沒鹹味兒，而現在吃起來，雖然土豆本身很咸，但在白麵條里一拌，便將鹹味兒卸去了大半，吃起來倒也正好了。而麵條也有了些鹹味兒，倒也算得上是完美了。

***

吃過飯，趙氏將鍋和碗筷刷了出來，這才端著蠟燭出了門。

外面依然刮著風，趙氏小心地護著蠟燭不被吹滅，她先是去了林文安的房間一趟，陪着林文安說了會兒話，見他眼皮子一直打架，又看着他鑽進被窩、給他掖了掖被角，這才離開。

她又去了林慧娘姐妹兩個的屋子裏看了看。林慧娘是大姐姐，倒也很是靠譜，她和林麗娘都已經躺下了，被子也都蓋的嚴嚴實實。見狀，趙氏才滿意地點點頭，她又囑咐林慧娘明天可以多睡會兒，不用起的太早，這才轉身離開了。

無奈寒風呼嘯，鵝毛似的雪花迅速地在地上、屋頂、樹上等各種有平面兒的事物上積了一層又一層。這寒冷的風雪夜，原本應當是讓人睡不安穩的一夜，然而因為夏天時鐘萃玟主持在陽晉縣下轄的村子裏盤了火炕，只要是家裏有足夠的柴火，在這個寒冷的風雪夜裏，都在溫暖的炕上，睡了美美的一覺。

風雪肆虐了一夜，等第二天村民們醒來時，雪已經停了，只有風還在刮著，而昨天下雪之前還讓因為火炕讓人覺得又熱又乾的人感覺有些涼爽的風，在經過一場大雪后，變得凜冽如刀鋒，刮在人臉上刺骨的疼。

趙氏一推開屋門，便被風吹得下意識抬起袖子遮在了臉前。

她折回屋裏，找出先前在林慧娘的指揮下做的口罩戴上，這才走出了屋門。

一夜的時間，讓院子裏的雪積得十分厚了，趙氏從倉房裏拿出一把鐵杴來，在滿院子的積雪裏緩緩地清楚一條路來。

一夜，天氣又冷，讓雪被凍得嚴實，趙氏鏟著鏟著，身上便出了一層汗來，她抬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繼續干。

***

林慧娘這一覺睡得十分舒服。

屋裏燒着火炕，暖和得很，她和林麗娘又都蓋着新鮮棉絮做的棉被，半夜的時候她甚至還被熱的把兩條手臂涼了出來，也虧得屋裏暖和，才沒讓她又感冒。

她這一覺難得睡到天大亮才醒。屋子裏安靜得很，外面的動靜便悉數傳入了她耳中。

她能聽到呼呼的風聲，她忍不住往被子裏縮了縮，心想不管雪還下不下了，今天肯定都是非常冷的一天。

林慧娘感慨著，外面細微的聲音便也傳入了她耳中，她爬起來披上棉衣走到門口拉開一條縫，見趙氏正帶着口罩鏟著雪。

林慧娘的心情有些複雜。

她在南方長大，南方雪少得很，即使她後來在北方上大學時見了不少的雪，但那時校園裏的積雪都有環衛工人清理，她是沒怎麼見過像眼前的趙氏這樣，自己起來辛苦鏟雪的。

她抿抿唇，關上門折回去穿好衣服，翻出口罩戴上出了門。

聽到動靜，趙氏抬頭往看去，便見戴着口罩的林慧娘向著她走來。

「你不好好的睡覺，跑出來做什麼？」怕聲音大了會吵醒林麗娘和林文安姐弟兩個，等林慧娘走近了，趙氏才小聲問道。

「我這一覺已經睡得很飽了。睡醒了娘你不能還不讓我起床啊。」林慧娘說着，拐去了倉房。

家裏只有一把鐵杴，木杴倒是有幾把，但林慧娘怕木杴不結實，只好又空着手出來了。

「你去做飯吧，我自己來就行。」

林慧娘猶豫着沒出聲，趙氏又道：「你去把飯做好，我就不用再做飯了，也是為我分憂了。」

「好吧。」林慧娘點點頭，轉身進了廚房。

看着她的背影，趙氏眼底浮現出一抹複雜之色來，她無聲地嘆息了一聲，低頭繼續鏟雪。

***

知道趙氏今天會很辛苦，林慧娘特意把早飯做的豐盛許多。

她切了一個大地瓜，早飯便是煮的地瓜粥，她又拿了五個雞蛋，洗乾淨後放到了鍋上，等吃飯時，她和林麗娘、林文安一人一個，而辛苦的趙氏則會分到兩個。

煮好粥，林慧娘先去看了看林麗娘和林文安，見他們兩個還沒醒，林慧娘又回到院子裏找趙氏：「娘，飯好了，是現在就叫他們倆起來，還是再等等？」

趙氏已經將院子裏的路清理出來了大半，聞言，她道：「讓他們再睡會兒吧，等我把院子裏的路都清出來了再叫他們。」

林慧娘點點頭，她看了看趙氏身後，雪被清理出了一條路來，基本上沒有她能幹的活兒了，林慧娘便對趙氏說道：「娘你先回去喝口水歇歇，我干一會兒。」

說着，她就把鐵杴從趙氏手裏搶了過來。

趙氏：「……」

趙氏無奈地搖搖頭，但眼底卻是帶上了笑意，「那行，我去喝口水再回來。」

林慧娘胡亂地點着頭，她拿着鐵杴，彎腰鏟起了一杴雪，將雪撂到旁邊的積雪上后，她又開始鏟第二杴。

這活兒的確算不上輕鬆，沒多大會兒，她就在寒風中出了一身的汗，林慧娘感慨著趙氏的不容易，心裏也對後世的環衛工人們生起了幾分敬意。

***

趙氏很快便回來了，她將鐵杴從林慧娘手裏搶了過來，讓林慧娘去叫林麗娘與林文安起床了。

雖然本來是打算讓他們兩個再睡會兒的，但為了不讓林慧娘和她搶活兒干，只好讓姐弟兩個少睡一會兒了。

林慧娘也知道她是不讓自己干，她也沒堅持，因為她干著的確有些吃力。

她去叫了林麗娘姐弟兩個起床，又想起自己還沒炒菜，便抓了把豆芽兒到廚房洗乾淨，用碎柴火將灶膛里還沒完全熄滅的火引燃，快手熗了一道豆芽。

「娘，吃飯了。」

而此時，趙氏也將院子裏的路全都清了出來，聽到林慧娘的聲音，她應了一聲，拄著鐵杴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捶了捶酸痛的腰，將鐵杴送回了倉房裏。

把口罩摘下來送回房間，趙氏這才進了廚房洗手準備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