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更衣(1更5000)

第189章 更衣(1更5000)

女官果然就繼續照本宣科,「所以屆時,公主殿下應向王爺行跪拜大禮,至於要跪多久,」她頓了頓,「看王爺心情。」

詩聽也忍無可忍了,看自家小姐的熱鬧是一回事,可別人欺負她家小姐就是不行。

「這怎麼還看王爺心情了?」

女官正兒八經答道:「沒錯,這第一禮,要的就是教導女子明白,今後她的一生將以誰為尊,所以,夫君若是疼惜妻子,說不定膝蓋沾沾地,就扶起來了,可若是剛好累了乏了心情不好,跪上一炷香的時間也是有的。」

旁邊另一個女官幫襯道:「是啊,下官聽說最長的有跪了一天一.夜的。」

鳳乘鸞:「……」

詩聽:「……」

完了,涵王因為和親這件事,是降了妃的,且不說有多替原配不值,這顏面掃地是鐵打的事實,他那心中必定早就苦大仇深。

到時新婚大典上,若是計較起來,讓鳳乘鸞跪在地上,晾個把時辰,恐怕肅德太后定是欣欣然端著茶水看熱鬧了吧!

詩聽小心翼翼往她小姐身邊挪了挪,「小姐,我猜到時候,若是靖王殿下在場,說不定……」

「無妨!」她話沒說完,被鳳乘鸞給打斷了,將頭上鳳冠一摘,「到時候,我要是真的跪壞了膝蓋,就將涵王殿下的那一對剜下來燉了補身子!」

說完,將鳳冠向女官懷中一扔,「不練了,困!」

之後就大大方方進屋去了。

兩個女官手忙腳亂將那金貴地不得了的鳳冠抱住,暗暗咧嘴。

本來是奉靖王殿下之命,過來嚇唬她一下的,讓她知道大婚上的苦,到時候才體會得到王爺的好。

結果,人沒嚇到,倒是被人給嚇了。

誰讓她跪,她就剜了誰的膝蓋骨補身子!

這女子,果然是南淵第一悍婦!沒錯!

兩個人正嘀咕著,忽地覺得這院子裏有些壓抑。

抬眼一看,門口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立着幾個人。

中間那位,艷極盛極的樣貌,正是當今的太後娘娘。

她一身男子的平常布衣,披了件黑狐裘皮斗篷,立在門口,即便素麵朝天,依然美麗與威儀並重,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而在她身後立着的,除了兩個穿了便服的銀甲衛,便是近身女官邀月大人了。

太后如此微服出宮,來見南淵和親的公主,定是不想被人知道。

兩個女官慌忙默不作聲,邁著碎步退到一側,低下頭,扮樹。

肅德完全無視她們,隨意打量了這方小院子,擺手示意身後的銀甲衛留在原地,由邀月在前引路,邁步徑直向屋內走去。

屋裏,西門錯他們幾個見鳳乘鸞不開心,正嚷嚷着要摸牌九玩哄她。

兩個女孩子嫌地上太冷,就盤膝坐在床上,披了棉被,西門錯和尹丹青則搬了板凳,坐在床邊,四個人拉開了陣勢,正發牌。

邀月象徵性地敲了兩下門,聽見裏面鬧哄哄的,便直接替肅德開了門。

屋內,一股暖融融的氣息,隔着畫屏,撲面而來。

肅德不禁皺了皺眉頭。

這房中的地龍,也燒得太過了。

鳳乘鸞耳朵靈,當下察覺有人來了。

西門錯沖着門口后,「誰呀?」

詩聽穿着襪子的腳丫踹了一腳尹丹青,「去看看。」

尹丹青就真的站起身來。

畫屏那一頭,邀月走了出來,有禮卻倨傲,「幾位,打擾了,我家公子路過此處,想借杯水喝。」

屋子不大,鳳乘鸞抬手掀了帳子,探頭向門口望,剛好見到肅德立在邀月的身後,沖她淺笑點了點頭。

一眼之間。

鳳乘鸞眼中的肅德,天生的美麗,無可挑剔,溫潤尊崇,不怒自威。即便一身布衣,女扮男裝,也依然像是最好的珍珠,經過最好的打磨,即便盛在粗朴的木匣中,也光芒四射。

而肅德眼中的鳳乘鸞,則那般隨意,剛剛扯了鳳冠后,髮髻也沒來得及重新打理,頭頂空蕩蕩,兩鬢綴滿了細小的花鈿,手裏還捏著一摞牌九。

可她那雙眼,青白分明,華麗飛揚,分明只是十五歲尚未長開的容顏,卻有令人不得俯視的氣度,那是一種經年累月身居高位之人,才有的撼人之勢。

一面之下,兩人都不覺心中一驚,各自收回目光。

鳳乘鸞心思快如閃電,外面街道上布有重兵,這樣一個如此容貌,又在涵王別苑來去如入無人之境的女人,整個北辰,怕是只有一位了。

肅德。

詩聽老大不樂意地下床,磨磨蹭蹭穿鞋,嘴裏還嘀咕,「這涵王府怎麼連個把門的都沒有,什麼人都能隨便進來討水喝。」

西門錯自是也看出門口的這兩個女扮男裝的來者不善。

他跟尹丹青交換了一下眼色,尹丹青是個耿直的,就直接將手按在了刀上。

此時,若是換了別人上門,哪怕是涵王被降了正妃位置的原配媳婦來找麻煩,鳳乘鸞大抵都會起身迎接,面子上安慰致歉一番。

可既然是阮君庭他兒子的娘找上門來,那就一切免談!

她將手一收,床帳落下,喊住剛倒了杯熱水的詩聽,「詩聽,我聽說北辰人都喜歡辣的,你就這麼自說自話地給人家倒白開水?也不問問人家要不要加點辣椒面?」

詩聽也是機靈的,當下道:「公主,咱們在這兒寄人籬下,連平日自己想吃點順心思的都難,您卻還有功夫惦記着路人。」

鳳乘鸞在床帳里不咸不淡道:「路人也是人,別人不仁,我們不能不義,去廚房,給門口的客人在水裏加上辣椒面。」

「哎。」詩聽跳着從肅德和邀月身邊過去,還真的去廚房了。

肅德嘴角微微一挑,又沖着鳳乘鸞的床帳微微一笑,「走。」

說完雙手負於身後,也不告辭,轉身便走。

邀月也趕緊追了上去。

等詩聽抱着那杯紅彤彤的水再回來時,見不速之客不見了。

「人呢?」

西門錯道:「當然是走了,你以為人家會老老實實等著喝你的辣椒水?」

「哦,真討厭,害的我又往雪地里跑一趟。」

尹丹青見鳳乘鸞臉色不好,道:「小姐,方才那女人是誰?她好像就是想闖進來,來看看你長得什麼樣?」

鳳乘鸞應付地笑了笑,「不算闖,她去哪兒,都不算闖。」

自從她以公主的身份來北辰和親,肅德身為執政太后,從頭到尾都沒有半點表示,更不要說什麼國賓之禮,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一樣。這說明她從一開始,就對她沒抱善意。

后她一飛刀甩了小皇帝,這種兒子被恐嚇了的事,換了任何一個女人,都忍無可忍,但肅德也沒動半點聲色,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說明這個女人城府極深,相當沉得住氣,絕不能用普通女子的想法來思量。

一個女人,手握江山,做任何事,都該會有她全盤的算計和籌謀,可她今天,偏偏要在她大婚之前,貿貿然地地看她一眼,到底是為什麼呢?

鳳乘鸞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她甚至設身處地,想像自己前世身為皇后之時,若是遇見這種事,會怎麼樣,也依然想不明白。

她到底來看什麼?

她沒有嫉妒過,自然不會懂,再強的女人,也忍受不了嫉妒的滋味。

……

回宮的路上,太后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邀月在馬車裏陪着,不忿道:「沒想到這南淵的公主,行為舉止如此不堪,光天化日,與婢女混在一個床榻上不說,還同侍衛在閨房中聚眾摸牌九!她明明認出了您,竟然還假裝不知道,裝腔作勢讓婢女去弄什麼辣椒水,擺明了就是挾怨報復之前行館中遭受冷遇之事,那又不是太后您的旨意,還不是靖王殿下安排好的!」

她一門心思地給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就連任何人不得相迎,也是靖王殿下先提出來的,現在卻要娘娘您背鍋。」

肅德對她的話,似是沒聽見一般,臉上始終凝然,口中喃喃道:「真性情。」

邀月沒聽清,想再側耳聆聽,太后卻不語了。

君庭他喜歡的,是鳳乘鸞毫不遮掩、毫不修飾,灑脫奔放的真性情。

就像野馬之於疾風,雄鷹之於長空。

有些人,可以輕易為世俗名利改變自己。

而有些人,即便歷經風霜,也依然初心不改!

呵呵。

肅德心中一抹苦笑。

她的天真,在答應入宮伴駕,決定以色侍人那一刻起,就已經泯然乾淨了。

太后微服出行的馬車,在太儀城門口忽然停了。

邀月掀起車簾,怒道:「好大的膽……啊,殿下!」

她慌忙縮回車內,「娘娘,靖……靖王殿下,在城門口。」

肅德回過神來,將車窗帘掀起一角,也不向外看,就等著阮君庭自己過來。

阮君庭驅馬上前,來到她車邊,也不下馬,「娘娘輔佐陛下,日理萬機之餘,還專程於大婚之前,親自探望臣妻,臣感恩戴德。鳳姮她年紀還小,不識真金,若有衝撞冒犯,請娘娘莫怪。」

他這哪裏是請罪,倒像是興師問罪。

字字句句,都是帶刀帶刺的。

還有三日才是大婚,他就已將她自稱臣妻了。

肅德將指尖的車簾一扔,「王爺,這是來怪哀家嚇著了你那騙來的,沒大沒小,沒上沒下的王妃了?」

「呵,娘娘錯怪了。」阮君庭調轉馬頭,行在肅德的馬車一旁,與她并行,緩緩入城,「涵王那個別苑,臣早有言在先,任何人不得擅入。娘娘想要見她,也無不可,但至少該知會臣一聲。不然,傳了出去,旁人會覺得,臣說的話,形同虛設,可任人扭轉,以後,坐在昆虛殿上,也沒辦法輔佐皇上了。」

他俯視着那落着的車簾,「而且,若是再發生上次那樣甩刀子的事,驚了娘娘的駕,臣更是擔待不起。」

肅德與他之間,隔着一層藍色的窗帘,卻覺得比起過去十年從白玉京到守關山的五千里路還要遠。

以前,她還曾有過片刻的幻想,他至今不娶,是不是心中念着她。

如今看來,確定不是了。

眼下,雖然他遠離封地,留在帝都,伏於她的統攝,可自被拜為太傅以來,他對朝堂上的掌控力也與日俱增,相比之下,曾為鼎足之勢的修宜策卻被他三招五式之間,輕易地拿下,如今被打壓地幾乎喘不過氣來,整日東奔西跑,疲於奔命,忙得自顧不暇。

而肅德,也是依仗着他在朝中的威懾力,才能讓兒子坐穩那個帝位。

兩人之間,如今維持着一種極為微妙的平衡。

無論誰退一步,另一個都將大廈傾頹。

無論誰進一步,也討不到半毛錢便宜。

肅德艷麗的雙眼,沉沉合上,聽着外面的馬蹄聲,「王爺說得極是,哀家今日前往,也只是希望王爺能牢記承諾,莫要讓哀家失望。」

阮君庭將肅德送到宮門口,便勒馬停住,「太後放心,臣言出必行,十年前如此,十年後還是如此。」

肅德從馬車中出來,披了漆黑的狐裘,蹬上御攆,「有王爺這句話,哀家就放心了。」

「送娘娘。」阮君庭騎在馬上,靜靜看着肅德進了皇城的大門,眸中,有難測的光。

——

三日之後,是大婚的正日子!

鳳乘鸞天不亮起身,一雙眼睛還沒睜開,就被塞進飄滿花瓣的浴桶里從頭到腳洗了個乾淨。

「哪兒來的這麼多花兒啊?」她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回了百花城,回了家。

詩聽替她用花油細細揉了髮絲,「是涵王半夜命人送來的,說專門給您晨起沐浴之用。」

一旁侍奉的女官道:「公主有所不知,我北辰一年之中,雪季足足長達八個月,普通人若是想要看花兒,就只能等到每年的春夏那幾日。可宮裏就不同了,一年到頭,花房裏多少總有些花兒盛開。但昨晚,統共就開了這麼些個花兒,統統都被王爺給摘了,拿來給您泡澡了。」她說完,屋裏的伺候的女官、丫鬟們就掩著嘴笑。

聽到這個,鳳乘鸞的確有點不自在了,「涵王殿下這是何必?實在不需要如此麻煩。」

詩聽插嘴道:「何必?就是想跟小姐您香噴噴地洞房唄。」

「多嘴!」

嘩啦!

洗澡水掀了她一臉。

鳳乘鸞梳洗整齊,便由這八個更衣女官伺候着更衣。

她用浴袍沾干身子的空檔,兩個女官撐開貼身的裏衣上前,要服侍她穿上。

詩聽連忙叫住,「等等!順序不對!」

女官不解,「哪裏不對?」

唰!詩聽從身後的托盤中抽起一樣紅色綢緞的小物,在手裏揚了揚,賣乖地湊到鳳乘鸞面前,「聽聽親手替小姐縫製的小內內!恭祝小姐新婚之喜!」

鳳乘鸞笑嘻嘻將那裏褲搶過來,「好了,淘氣!」

一旁的女官有些愣,「敢問公主,小內內為何物?」

「啊,詩聽她淘氣,就是……,咳,我的里褲。」

她說完,背過身去,抬腿就要穿。

結果,卻被女官伸過來的一隻手攔住了。

「公主殿下,如此與儀制不符。」

「啊?」鳳乘鸞莫名其妙。

詩聽叉腰,「幹嘛?穿褲衩都不讓啊?」

女官笑笑,「公主,女子,不應着此物。」

「不穿?」鳳乘鸞眨眼。

「是啊,在北辰,女子從來不用這等衣物。」

噗!

詩聽當場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哈……!不穿?你們都不穿?」

她看新鮮一樣將屋裏這八個女官挨個看了一圈,「你們都不穿?哈哈哈哈……!」

女官也像看鄉巴佬一樣看她,居然還有女人在裙子下面,像男人一樣穿個褲子?

鳳乘鸞哪裏受得了!她從小穿到大的!現在讓她外面穿七八層裙子,裏面不穿里褲?瘋了!

她摸摸鼻子,「啊,內個,這種小事,這麼私密,我穿不穿,別人也不知道,幾位大人麻煩通融一下?」

「別人怎麼會不知道?拜天拜地時,天知地知,洞房花燭時,王爺知道!」幾個女官倒是耿直,直接齊刷刷全都跪下,「請公主不要為難我等。」

鳳乘鸞:「……」

她求助地望向詩聽。

詩聽已經快要笑得肚子爆了,沒空理她,「不穿里褲的,啊哈哈哈哈!原來你們北辰女人是不穿里褲的!哈哈哈哈!」

如此,鳳乘鸞只要穿里褲,那八個女官就跪着不起來,最後她沒辦法,索性不穿就不穿了,反正那麼多層裙子擋着,誰都看不見。過了今天,誰還管得着她穿不穿?

可是,不知為什麼,感覺好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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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梟妃之盛世大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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