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王爺,不醉不歸啊!(2更)
裏面堂上,鳳於歸越看阮君庭就越是覺得好,好到將女兒交給他,不但不會吃醋,而且一百個放心。
「呵呵,藍公子雖是北辰人氏,可卻與鳳某一見如故。」
阮君庭的眉梢不易察覺地一揚,因為你個老東西看着本王面熟。
這時,外面,鳳乘鸞正要衝進來,卻聽見大門口一聲通傳,「太師大人到!」
接着,就聽見龍皓華洪亮的嗓門,「姓藍那小子在哪兒?可想死老夫了!」
他竟然無視許久未見,歷經生離死別的心肝寶貝外孫女,直接從鳳乘鸞身邊經過,直奔廳上起身相迎的阮君庭而去!
鳳乘鸞呆立在原地,嘴角直抽,阮君庭,我全家是不是上輩子都欠你的?
為什麼我爹、我娘、我外公、連我同父異母的姐妹,都覺得你很好?
龍皓華是在鳳將軍府真正橫行無忌的人,只有他敢從鳳於歸手底下搶人,毫不含糊。
於是阮君庭就被老爺子勝利搶走,下棋去了。
而且,甩出一句話,老夫下棋,任何人,不準打擾!!!
鳳乘鸞杵在門口,看見自己老父親望着阮君庭遠去的背影,依然喜氣洋洋的神色,笑地有些艱難,「爹……,您傷勢可好些了?」
「好,大好!」鳳於歸心情舒暢,好得不得了。
「哦,那爹啊,您剛才……,沒跟藍染說什麼吧?」
「說了啊,說了很多。」
「……」鳳乘鸞往前挪了兩步,「那……,都說什麼了?」
鳳於歸當自己女兒害羞,不好意思開口,笑呵呵點她,「你看看你,就這麼急着嫁人?一點都不知害臊!」
叮!鳳乘鸞心頭一喜,看樣子這是還沒說,就又湊上去幾步,「爹啊,那婚事,您還沒跟他提呢吧?」
鳳於歸佯嗔,「婚姻大事,事關你的終身,你爹我是那麼魯莽的人,這麼隨隨便便就提出來的嗎?」
啊!不是就好!鳳乘鸞拍拍胸口,「爹,您太英明了!」
「嗯!」鳳乘鸞捋了捋鬍鬚,「不過,這件事,爹想過了,他一個北辰人氏,在南淵也沒什麼親朋故友,將來你們成親,他必是要入贅的,到時候給你們倆在千里歸雲後面新開個園子便好,再過幾年,天下大定,為父若是閑了,也可以跟你娘含飴弄孫,不必擔心你嫁出出門去,還要在外面看婆家的臉色。」
「額……」鳳乘鸞聽不下去,她爹哪裏是英明,簡直是英明過頭了,「爹,您想得太多了。」
「這怎麼多?一點都不多!入贅我鳳家,又不會委屈了他,這世上多少人巴望着姓鳳而不能,這是他的榮耀!將來你們倆給爹娘多生幾個外孫,老大姓藍,老二姓鳳,這老三……」
「爹啊……!」鳳乘鸞想跳上去捂住她爹的嘴,「不要再說了!」
鳳於歸正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憧憬中,豈能說停就停,「總之妞妞你放心,他在南淵沒有親人,那咱們鳳家以後就是他的家,鳳家的人就是他的親人,為父和你娘會將他當成親生兒子來看待的!」
鳳乘鸞無語了,她眼睛眨了兩下,「爹,您想的這些事,有問過我娘嗎?」
「這還用問?爹的意思,自然就是你娘的意思!你娘她平日雖然潑辣,可在大是大非之事上,永遠都是無條件站在為父的這一邊,這就叫做夫唱婦隨,以後你對藍染,也是一樣。」
「是……!爹……!」
鳳乘鸞覺得沒辦法說話了,她全家都被阮君庭灌了迷魂湯了。
只有她一個人是清醒的!
好可怕!
她先去看望了二哥鳳晝白,見他傷勢已經沒什麼大礙,偶爾能下床走動,精神卻不是很好。
兄妹倆閑話了幾句,鳳乘鸞怕提及他的傷心事,也沒敢過多追問葫蘆山一事的細節,互相就彼此別來的遭遇安撫了一番,就渾渾噩噩回了千里歸雲軒。
院子裏的丫鬟婆子見主子回來了,齊刷刷出來相迎,跪了一地,卻始終沒見詩聽。
「我的聽聽呢?去哪兒了?」
眾人不敢吭聲,終於有個婆子壯著膽子道:「小姐,自從小姐您從銷金窩失蹤,詩聽就日夜哭個不停,後來又聽說您在宮裏失蹤了,她自責難當,趁著夫人忙着找您,府中亂鬨哄的,就……」
「她就怎麼了?」
「她就自盡了!」
「什麼——!」鳳乘鸞頭頂如炸了一記響雷,「那她的屍體呢?」
「她跳的是護城河,屍體……,沒找到。因為不過是個奴婢,府中又出了大事,丹青帶人撈了幾日,一直無果,就草草收場了。」
「沒有屍體?」鳳乘鸞忽地噗嗤一聲樂了,「哦,知道了。」
詩聽她會跳河自盡?
這死丫頭在水裏跟條魚一樣,她能淹死才算本事!
而且以她那樣的心性,主子還未死,她自己又豈會死得毫無價值?
八成是聽說販賣人口的船走了水路,她守在府中又無能為力,自己個兒想法子去了。
鳳乘鸞擺擺手,「沒事,過幾天就詐屍回來了,不用擔心。」
現在,她終於又回了這開滿薔薇花的院子,重新安心做起了千金小姐,可心中卻越發地發愁,阮君庭那個貼上門的王八蛋,該怎麼辦?
——
此時,阮君庭與龍皓華在府中一處假山高處的小亭中下棋,這裏,周遭林木茂密,將亭子遮得結結實實。
龍皓華一子落下,「王爺今日是有意相讓啊?」
阮君庭已經摘了白鐵面具,放在一邊兒,「數日不見,龍太師棋藝大有精進。」
哎!老夫遭到王爺表揚了?這個馬屁拍得響亮!
居高臨下,不卑不亢,還不動聲色。
老爺子頓時心曠神怡,「王爺此番既然肯與妞妞一道回來,便是答應親赴花城宴一事了?」
「太師,你分心了。」阮君庭手中黑子落下棋盤,一聲脆響,隨着龍皓華一聲心痛懊悔地輕呼,開始慢悠悠,一顆一顆往外撿子。
龍皓華挑起眼皮,悄悄打量面前這個年輕人。
他明知那花城宴是龍潭虎穴,卻就這麼應承下來,而且還故意岔開話題,不願在他面前賣弄這個人情,若不是心思深沉至極,藏了更深的圖謀,那便是對妞妞情真意切,將她的事,當成自己的事,無論刀山火海都欣然而往,無需在外人面前賣弄,更不需要外人道一個謝字。
老爺子一想到以後在這倆人面前,他這個外公成了外人,就十分不爽。
「王爺打算何時北歸?」
「近期。」阮君庭落子極穩,似是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
「那老夫的妞妞怎麼辦?帶走?」龍皓華不等他開口,先替他說了。
「帶?」阮君庭這一次,落子沒那麼利落,手指在棋盤上遲疑了一下,之後啪地落下,「原來太師一直在籌謀著自己的寶貝外孫女與人私奔?」
「呵呵呵……!」龍皓華稍稍放心,「這麼說,王爺打算明媒正娶咯?只是以您的身份,若要立刻換了兩邊議和書上和親人選的姓名,怕是這文書呈報到肅德太后那裏,這一來一回的腳程,也要一個月左右吧?況且太后那裏,可還不一定就答應呢。再加上眼下花城宴在即,這南淵的宮裏頭,那麼多雙眼睛盯着你那寶貝,您能等,有些人可等不了了!」
阮君庭忽地有點哭笑不得,這老東西,明明是他自己的心肝寶貝,生怕吃了半點虧,受半點委屈,現在卻變着法子,繞着彎子試探,偏偏說成是他阮君庭的寶貝。
「那麼,太師可有什麼好法子?」
啪!龍皓華爽利落子,「沒有。」
阮君庭抬眼看他,他抬眼看阮君庭,兩人四目相對,不約而同啞然失笑。
好法子沒有,壞法子,卻可以很多……
兩人的棋,一直下到天黑,龍皓華心情大悅,命人就在這亭子裏擺酒,嚷嚷着要不醉不歸。
阮君庭盯着那酒壺,就有些頭疼。
龍皓華連干三杯,見阮君庭一動不動,不悅道:「王爺嫌這酒不好?」
阮君庭有些艱難,「常年行軍之人,不宜飲酒。」
「嗨!那是行軍,跟現在不一樣!」
「現在,本王身在敵國。」
龍皓華:「……,王爺這是信不過老夫,還是信不過鳳家?」
阮君庭淡淡一笑,「信不過自己。」
「哦,你是怕自己酒後無德啊!」龍皓華激他。
「也可以這麼說。」阮君庭居然不反駁。
這一拳打到棉花上,可就沒意思了。
龍皓華眼睛轉了轉,又倒了一杯,之後,突然出手,將酒杯直送阮君庭面前。
阮君庭身形輕飄飄後仰,避讓開去。
「一個人喝酒不痛快!」龍皓華一手端著酒杯,一手使出滅絕禪,一招一式,全都招呼向阮君庭要害。
阮君庭倒是欣然接招,「本王滴酒不沾,可打架奉陪到底!」
鳳乘鸞的滅絕禪有幾斤幾兩,阮君庭是領教過的,當時的確幾分驚嘆,但是此時見了龍皓華的才知,他小乖乖的那些招式,不但都是花架子,而且顯然沒有人指點,全都練偏了。
如此重要的獨門絕學,龍皓華這種人,怎麼能容忍自己的外孫女練得亂七八糟?
所以,再次印證了一種可能,鳳姮所說的那些關於重活一世的事,都是真的!
在她上一輩子的這個時候,鳳家的人,包括龍皓華,已經全都死了!
他眼中,不經意劃過一抹悲憫,手中未及,竟然被龍皓華鑽了空子,直襲心口。
阮君庭倉促回防,兩個人,四隻手,緊緊別在了一處。
龍皓華的手裏,還端著酒杯呢,就硬生生往他嘴上塞,「老夫願意用這滅絕禪,換王爺一杯酒,可否?」
「沒興趣!」
阮君庭越是不喝,龍皓華就還非得要看看,他要是喝了,能什麼樣兒!
兩人過招變成了角力,正相持不下時,龍皓華的雙手,忽地手指張開,酒杯被從左手換到右手,接着,原本向後奮力掙脫的手,忽地向前沖拳,食指彎曲,第二隻關節正點中阮君庭胸口!
一陣如錐心劇痛!
龍皓華及時收手,兩人唰地分開一丈距離。
阮君庭的確被驚到了,「姜還是老的辣,多謝太師手下留情。」
這一擊,絕對是他不曾想到的。
如果龍皓華剛才想要他的命,不止是胸椎,即便是裏面的五臟六腑,只怕也都被那力道波及,盡碎了。
如此近的距離,可以爆發出如此強悍力道,不退反進,取敵要害,南淵奇人龍皓華,果然名不虛傳。
龍皓華笑呵呵將手裏的酒杯遞到阮君庭面前,眉毛鬍子一起動,「老夫獨創的活命招數,絕地反擊,死地求生之術,寸拳!學嗎?喝了,就教你。」
阮君庭眼帘一掀,「龍太師的獨門絕技還真不少。」說完,毫不猶豫,接過那酒杯,一飲而盡。
「哈哈哈!王爺您真是有意思!殺人的本事,不稀罕,保命的絕活,卻學得不遺餘力!」
阮君庭笑得淺淺淡淡,「人只有活得久,才有機會贏到最後。」
「說得好!」龍皓華老懷甚慰,這小子活得久最好,省得他外孫女將來守寡。「既然王爺想學寸拳,不好意思,漲價了,這酒,要喝十杯!」
阮君庭眼中一狠,「有勞太師相陪。」
「好說!」
兩個人也不坐下,就站在亭中較上了勁!
你一杯,我一杯!
一轉眼,十杯酒下肚。
龍皓華稍微晃了晃,定睛一看,阮君庭穩如泰山,巋然不動,也看不出哪裏有問題。
這小子酒量還是不錯的啊,沒看出有什麼不妥。
莫不是真的如他所說,只是常年行軍打仗之人,不願飲酒?
「寸拳,一寸之內,受制於人,不退反進,力發千鈞!王爺看好了!」
他接着酒興,舞得痛快,出拳迎向小小八角亭的八根柱子,在迫近之時,忽地停住,之後爆發寸拳,一寸之間,只這一拳,那亭柱便被鑿了個窟窿。
接着,第二根柱子,第三根……
等兩人互相扶著肩頭,晃悠悠走下假山時,身後,轟隆一聲,亭子塌了。
「王爺……,可都學會了?」龍皓華舌頭有些硬。
阮君庭不語,直了直腰板兒,點頭。
「學……會了,好!老夫還有很多好玩的,以後有時間,你陪……我喝酒,我……教你!」
阮君庭很乖,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