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命不由己
寬闊的平原上，兩軍在兩方站定，從上空看，就是明晃晃的楚河漢界。
「竇帥，王爺，兩位很準時嘛。」蘇格拍了拍手笑道「我這個人不喜歡繞彎子，那就，開始吧。」
「好。」
一陣擂鼓聲過去，對面站着一個士兵，頭盔下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看着被捆在柱子上的白衣青年。
「千萬不要動，射不中心臟，那你得再受一箭了。」士兵說完從一旁拿起弓箭，拉滿。
段驚鴻坐在馬上，握著韁繩的手漸漸加力。
……
「王爺，記得上次我與你講的故事嗎，那兩個孩子，一個死了，一個，就站在你面前，但是，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並不是你想要的那個，他已經死了，隨着那位摯友的死去，一同死亡，王爺，若一人心死，你又該如何阻止他不去死亡呢？」
這是後來褚風拜託牧謠向段驚鴻轉達的一段話，其實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確保一個謊言變得能更加真實而已。
接下來兩年的戰爭中，一向不參加戰鬥的易水閣也主動參加了，什麼要求都沒有，除了段王爺不得進易水閣，見一次，轟一次。
通過兩股力量的共同努力，蠻族投降，永遠不叛，以盤韃天神為誓。
……兩年後……
「對不起，王爺，閣主拒絕見你。」趙敬冷著臉道「王爺，天冷，你還是回去吧，這裏，對王爺來說本就是敏感之地，如果王爺是來找若蘇小公子，在下可以進去通報。」
「趙叔叔，你有點過分啊，」從門內走出來一個黃色衣服的少年，十七八歲的樣子，趙敬看了那人一眼，冷哼一聲轉身回了屋子。
「皇叔，你怎麼來啦？」段若蘇拉着段驚鴻進了一個茶棚，輕聲道。
「你們閣主，他……」
「閣主已經閉關兩年了。」段若蘇道「你是有什麼地方惹到閣主了嗎，為什麼……」
「不關你的事。」段驚鴻道「我回潼關，你父皇托我問你什麼時候回去？」
「等完成任務，我就回去。」段若蘇笑了「皇叔，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嗯，你長大了。」段驚鴻揉了揉段若蘇的頭髮，愣出了神。
那個孩子明明就跟若蘇很像，很像很像，還有，當年牧謠說的那番話。
……
「段驚鴻，你在世人面前是個好將軍，好大帥，好哥哥，但是你卻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牧謠厲聲道「我真不明白，為什麼這母子倆都要為你付出這麼多，你憑什麼值得他們付出那麼多，啊？」
「母子倆，你是說……」
「是，褚風，就是你的兒子，親生兒子，你知道嗎，高高在上的王爺。」
「你可知道，當年燕回死去，他為什麼會屠了整個軍營，就因為這個世上除了燕回，沒人是對他真心好的，不過短短几年的陪伴而已，還有，當年你以為你中的毒，真的那麼好解嗎，那是需要至親的血來跟你換血，他身上原本就帶着從墓山出來時所中的毒，為了幫你，他甚至冒險，以毒攻毒，壓下那藥性，然後再跟你換血，不然，你怎麼會活到今天，當年他在院子外給的葯，就是化解這種毒的。」
「還有，你以為他會傷害自己的妹妹嗎，可笑至極，他拜託晴兒幫忙，只是一場戲罷了，屠軍之事，他知道遲早有一天對方會討回來，既然遲早都討回來，不如提早下手，只有讓你們心甘情願的把他交出去，然後死在你們面前，這事才能平息，段驚鴻，當年滴血認親的事，若不是他從中作梗，你又怎麼會輕易同意呢，就是因為他深知你的性格，王爺，當年你對不起我師父，現在，你也對不起風兒，你就帶着歉疚，一輩子活下去吧。」
……
「皇叔。」
「哦，沒事，我先走了。」
……
「趙叔叔，你就別生氣了，皇叔走了。」段若蘇對着趙敬撒嬌「趙叔叔不是最疼我了嗎？」
趙敬看了段若蘇片刻，輕嘆「好若蘇，你去閣主房中吧，他在那等着你，等到見了閣主，你就會明白，閣主為什麼不讓段王爺進入閣中了。」
「哎。」段若蘇半信半疑的來到牧謠的房間門口。
「進來吧。」
段若蘇剛想敲門，就聽見牧謠的聲音。
「閣主。」段若蘇低着頭行禮，在這位閣主面前，段若蘇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你的師父。可聽明白？」
「不懂。」
「跟我來。」牧謠話不多說，帶着段若蘇從房間密道來到了一個山林水秀的地方。
牧謠的腳步很慢，但是，卻很快帶着段若蘇找到一間竹屋。
「呦，來了。」
院子裏石桌旁，坐着一個人，牧謠腳步頓了頓，然後快步走上前，一把搶過他的酒杯。
「說了多少次，不讓你喝酒，作死嗎？」
另一邊，段若蘇已經驚掉了下巴，一向處事不驚的牧謠，竟然因為這點事情炸毛。
「好了，不要生氣了，晚上賠你就是了，不要小氣嘛。」男人始終背對着段若蘇，但是段若蘇卻已經知道了那人是誰，不是因為什麼，只是覺得背影眼熟。
「風哥。」
跟牧謠爭奪酒杯的男子動作頓了頓，起身，轉頭「若蘇，好久不見。」
「褚風，有吃的嗎，我餓死了。」牧謠突然出聲打斷道。
「廚房，早就準備好了，就知道你餓，去吃，別打擾我跟孩子說話。」
「哼！」
牧謠進了屋子，院子裏只剩下褚風和段若蘇兩人。
「若……」
下一秒，段若蘇拔出流光劍朝着褚風沖了過來，
褚風站在原地，看着流光劍離自己越來越近，直逼胸口。
「為什麼不躲？」
「躲哪去，你又不會殺我。」褚風笑了「收回去，你就沒什麼問題要問我嗎？」
「你是，我哥哥？」
「我不是你哥，是誰啊。」褚風笑了，端起一杯水送到嘴邊。
「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重要嗎？」褚風道「若蘇，如果晴兒問你，這些年是不是你一直守護她，你會怎麼回答呢？」
段若蘇垂下頭，握緊手中的流光，褚風笑容不變「你會說出和我一樣的話，是吧。」
「那晴兒姐姐。」
「她是我親妹妹。」褚風道「若蘇，她雖然值得你守護，但是，你以後會遇到一個更加值得你守護，哪怕丟掉性命的人。」
「哥哥有嗎？」
「有，兩個，其中一個已經死了，還有一個……」
褚風看了一眼屋內，笑了「怕是以後得麻煩他守護我了，我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男子。」
「哥……」
「沒事，武功被廢就被廢了，以後有人包吃包住的，多好。」
「那你，就打算一直瞞着皇，那個誰嗎？」
「為什麼要說出來？」
「可你始終都是皇叔的兒子，皇叔也一直因為這件事情難過。」
「我從來沒有否認過是他的兒子，他也知道，既然如此，還有什麼事情是需要傷心的嗎，我想，應該沒了吧。」
「可是……」
「可是什麼，一個小屁孩哪那麼多廢話。」褚風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他，然後喊道「牧謠，還沒吃完，再吃你這閣主形象全毀了。」
「滾，人帶來了，干你該乾的事去。」
「什麼意思？」
「從今天開始，我當你師父。」
「是，啊？」段若蘇驚訝道「什麼？」
「當年教的太過草率，因為時間真的是不多，現在就開始正式教你，流光的正確用法。」
「啊！！！你是親哥嗎，救命啊！」
牧謠有時來，便聽到竹屋這邊一陣鬼哭狼嚎，伴隨着肆無忌憚的大笑。
三月後
「行了，若蘇，今天就到這裏吧。」
「呼，好累。」段若蘇瞪了自家哥哥一眼，這是親哥嗎。有親哥這麼耍弟弟玩的嗎？
「若蘇，你父親給你的時間快到了吧。」
「嗯，可是我不想回去做皇帝，要不然我把位置讓給你，你去得了。」
「小兔崽子，說什麼呢。」褚風拍了段若蘇的頭一下「皇帝，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好做的職業，也是最難的職業，你不是一向都喜歡挑戰難度嗎，這還不能激發你嗎？」
「做皇帝，只要你不忘初心，你的百姓才能過上好日子，你父親在位政治清明，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
「是，謹記師父教誨。」
「一邊去，叫哥。」褚風笑着揉了揉段若蘇的頭「你長大了，記得剛認識你，你還是七八歲的孩子，沒想到轉眼就這麼大了。」
「嘿嘿，哥，你有沒有打算要回王府。」
「回什麼王府，自在生活還沒過夠，我才不去。」
「人來了。」
兩人轉頭，看着門口的牧謠。段若蘇起身，對着褚風躬身行禮，轉身離開。
褚風站在原地，看着兩人背影，嘴角微揚。
「小皇帝，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