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指證

環兒送回芷念，在玉清苑與芊女稍坐了坐便起身離開，沿着小路走着，抬眼看看天色，知道此時正是楚雲軒小憩的時候，想起前日裏為漠涯縫製好的香包，索性此時也無其他事可做，便轉去了梓軒苑想要打聽漠涯的去處。

將轉過迴廊，腳步輕輕越過洞門之時，偶然抬眼卻是瞥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角門溜了進去。

那身形她自然認得，正是管家林忠。

環兒心下生疑，攥緊手中香包，輕踮腳尖，提了裙角躡手躡腳跟了上去，于山石夾縫中窺見那林忠竟是撬了書閣的鎖閃身鑽了進去。

環兒大驚，書閣所在是王府重地，平日裏沒有王爺的命令無人敢進出其中，可瞧著這林管家的行跡也不像是得了王爺的指令，莫非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環兒並不知王府之中是否隱了暗衛，但想着身為管家的林忠自是清楚的，他既然能偷摸行事想必此時此處定是無人看守。

只可惜她到底膽怯了些不敢上前去窺探那林忠進得書閣到底目的何在。

素手攀在身前假山石的突出上，緊張擔憂下一垂眸，手中緊握的香包令她神思一清，一邊小心注意著書閣處的動靜，一邊悄悄向後退著，出得假山石林，她便雙手提了裙角向楚雲軒卧房飛奔而去。

隱在暗處的漠涯瞧著環兒回身本是鬆了一口氣，可轉眼瞧着她奔去的方向又頭疼地捂住了額頭，對四處的影衛暗暗打個手勢后，他便也隨着環兒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書閣所在之地。

逸雲樓。

命青炎護送楚雲凌離開，楚雲青起身走到窗前，透過半掩的窗戶眺望遠處長街，清影垂手站在身後。

「主子，您覺得寧王殿下可是信了？」

楚雲青冷笑一聲，雙手負於身後，垂下眼瞼望着滾滾離去的車輪，原本輕擰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尚有一絲疑慮，但是他會信的，那個人會幫他做這最後的證實。」

「可萬一陛下他……」

「楚燕錚是絕對不會將前塵往事於他坦誠布公的，但是也正是因為他的刻意隱瞞才會讓生性多疑的楚雲凌更加傾向於我！」眸光中終是不復悲涼哀傷，盡顯陰鷙，「等著瞧吧，我會讓楚燕錚嘗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一陣寒風似應景般吹進窗欞，茶爐上飄起的屢屢熱氣被吹得扭曲了軌跡，清影掃過長案上的短劍，垂了首。

或許一切真真自有定數，否則二十六年前，平澤王怎會贈給寧王一把與世子殿下一模一樣的短劍？而當今陛下又怎會將那短劍視為珍藏供於天祿閣？

「林忠那裏如何了？」楚雲青轉過身來坐回案前捻起一塊糕點蘸着茶水問道。

清影也微轉了身正對着落座的楚雲青，輕勾唇角：「按主子的吩咐已讓他儘快露出馬腳。」

楚雲青將糕點送進嘴邊抿了一小口，舉在眼前端詳著，一雙薄唇微張，舌尖舔過牙床，冷笑一聲，將那糕點全部送進口中，眼睛裏倏忽恢復以往的放蕩不羈。

「很好！希望老七不會讓我失望！」

眼看着就要到楚雲軒卧房外，誰知剛靠近那處積雪還未消融的花壇，環兒便身體一輕，被人攔腰騰空抱起。

環兒登時嚇得驚呼一聲，漠涯暗自懊惱竟然忘記了堵一下這丫頭的嘴巴。

「別喊別喊，是我！」為防她再發出更大的動靜引來別人，漠涯剛一鬆開她便立馬附耳提醒。

環兒還未站穩，卻是聽話地點了點頭，好容易看清漠涯的臉，正要開口說出方才所見，楚雲軒的聲音冷不丁地從不遠處飄來。

「何事？」

漠涯瞧了眼環兒，邁步上前將她擋在身後，對楚雲軒作揖道：「屬下與環兒玩鬧，一時失了分寸擾了主子清閑，主子莫怪！」

「不……」環兒一見楚雲軒急忙就要將所見稟報，奈何只說了一個字卻被漠涯打斷。

「主子您可是要外出？屬下立刻叫人備好馬車。」

楚雲軒略有深意地瞧了眼漠涯，轉而看向環兒，見她正十分不解地望着漠涯，心下明了，暗笑一聲。

「本王只是要去玉清苑走走，不必備車。」

玉清苑？竟然不是凝香苑？

環兒和漠涯同時在心中發出疑問，卻是誰也沒有膽量再去求證一下。

「忠叔，先前叫你預備的東西可送去玉清苑了？」

沒走兩步，楚雲軒便頓住了步子。

環兒聞言忙轉了身向他說話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林管家躬了身走近前來。

「稟王爺，一應物什已按王爺吩咐悉數送往玉清苑了，芊女夫人一一受了，說是隨後便來謝恩。」

「謝恩倒是不必了，本王正要去玉清苑。現下也無事，忠叔你且下去歇著吧。」

因為三哥的緣故，對於這位管家，楚雲軒平日裏總多了份寬容，不知是否也是因着這份寬容才招惹了他的貪念。

「等一下！」環兒到底沒能體會到漠涯屢次阻止她的深意，滿心只想着揭穿林忠，竟是上前緊跑兩步攔在了正欲躬身而退的林忠面前，手指指着他，看向楚雲軒，「王爺，我方才瞧見林管家偷偷摸摸進了藏書閣，不知可是得了王爺的旨令？」

林忠低眉垂首瞧不見眼中神色，卻也並無反駁的意思。

楚雲軒眼角餘光瞟了眼身後倒吸一口冷氣的漠涯，再看向環兒時已是冷了眉目。

「你說什麼？」

環兒被楚雲軒突變的神情唬得一愣，卻是壯著膽子指認不諱：「奴婢方才看到林管家偷入藏書閣。」

林忠依舊垂首不語，只等著楚雲軒斥問。

「你可有何憑證？」依舊是質問環兒。

環兒被他的語氣怔得慌了神，先前只顧著拆穿這人，倒是沒想到即便王爺再對沉香青睞有加，到底自己還是個無關緊要的丫鬟，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怎能冒冒失失就隨便指正他人，這人還是王府侍奉王爺至今的管家。

後知後覺的環兒眼神飄忽着落向漠涯。他只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樣子讓環兒心中一窒。

「奴婢……奴婢親眼所見。」沉香不在，只能自己給自己勇氣的環兒雙手緊緊捏着衣袖，對上楚雲軒直視的目光，聲線微顫卻並不軟弱。

楚雲軒負手於身後，將視線轉向始終不曾抬頭回應的林忠，聲音平淡聽不出波瀾：「忠叔可認？」

林忠聽問，撲通一聲跪倒下去，半身伏地：「回王爺的話，小人並不曾去過藏書閣，不知環兒姑娘從何得見？」

雖說是領了命以暴露身份之嫌對寧王和瑞王之爭推波助瀾，可若承認得太快是絕對瞞不過楚雲軒的。

只不過千算萬算卻算不過楚雲軒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