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兩個擁抱(上)

第364章 兩個擁抱(上)

葉玄跟着王鈞,押返柳旭一行人回建康城時,正好趕上晨市,也就是城中最熱鬧的時候。

當然,這都是王鈞故意的,不然早在卯時半刻,他們就該進城了。

葉玄倒是想低調處理,但既然把這件事情全部推給王鈞,那顯然就不可能平靜了。

只不過葉玄還是低估了王鈞那愛搞事的性子,倘若一行人只是正常的進城,倒也不至於鬧得這麼沸沸揚揚。

而王鈞則先是派人通知了城內的巡城營,讓一個偏尉領着百餘全副武裝的巡城營將士,浩浩蕩蕩的到北城門交接。

然後又用巡城營的牢車押著柳旭郭成兩人,圍着集市最為密集的北城幾乎繞了一整圈。

途中他還親自上場,大聲宣讀罪狀,帶頭扔雞蛋石頭,總之只要是能想到的,可以博人眼球的辦法,都通通都試了個遍。

等消息傳到柳氏家宅和京城縣府衙門的時候,這件事幾乎已經鬧到滿城皆知的地步了。

京城令魯陽和縣尉周蘄還沒到上衙時間,就急匆匆的帶着一班捕快跑過來了,當然一併過來的還有柳旭的父親,那個庭尉司馬柳肄。

柳肄見自己兒子被這般侮辱,簡直要氣炸了肺,王鈞這麼干,分明就是在全城百姓面前,明明白白的打他關東柳氏的臉啊!

在如此境地下,他哪裏還顧得上什麼身份和修養,帶着柳氏的家僕們就要去和王鈞拚命。

不過雙方還沒有火併起來,便被周縣尉和一眾捕快給拉開了,而整個過程中,就算柳家的僕役沖得再猛,巡城營的將士們也沒有插手分毫,這也是葉玄高看王鈞的另一點。

京城令魯陽畢竟是魯氏門庭的出生,看到王鈞這麼胡鬧,也有些惱了,一趕到就先將王鈞惡言惡語的訓斥了一頓。

但王鈞只是假裝委屈的笑了笑,還揚言自己是在為民除害,畢竟就算魯陽嗓門再大,又不會傷到他分毫。

至於柳旭和郭成二人,也很快被從巡城營的牢車裏放了出來。

柳肄扶著面如菜色的柳旭,指著王鈞咬牙切齒的喝罵道:「王鈞,你如此折辱我兒,是何居心?我柳肄與你王氏不共戴天!」

王鈞則絲毫不懼,針鋒相對的看着柳肄,蔑然道:「柳司馬,令郎乾的那些齷蹉勾當人神共憤!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聾作啞,故意包庇?」

「你……」柳肄一陣胸堵,憋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怎麼?還是說那根本就不是你柳家的別院啊?哈哈哈……」

王鈞笑得很得意,直到看見領着護衛,擠開人群往這邊過來的大哥王群,才輕咳一聲,別過頭去收斂了笑意。

「此事我柳家毫不知情,只怕是居心叵測之人要故意構陷我柳氏!」

其實柳肄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這件事的,聽了從城外逃回來的下人稟報后,當時就差點氣暈過去,但今天這種場合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承認的。

而且他很清楚,王鈞既然故意把事情鬧大,說明背後一定有人想在這件事上借題發揮,因此他們在這裏多留一刻,局面便更加被動一分,於是他憤然的甩下一句話后,就要帶着柳旭和郭成二人趕緊離開。

然而,柳肄剛邁開腳步,縣尉周蘄卻迎面上前,伸手攔住了他:「柳司馬且留步!」

「怎麼?周縣尉這是不放人嗎?」

周蘄點點頭,正色道:「柳司馬見諒,此案重大,你可以回去,但是令郎和這位郭小郎君,我們必須帶回縣衙!」

「爹……您一定要救救孩兒啊……爹,救我啊!」柳旭見柳肄帶人來,原本還欣喜了一下,覺得事情有轉機了,可如今事情又變成這個樣子,一下子被嚇得涕泗橫流,死死抱住柳肄的大腿不鬆開,說話都結巴了。

柳肄沒去理會快跪到地上去的柳旭,他只是一直盯着周蘄,眼神冰冷,片刻后一聲冷笑,看向一旁的京城令魯陽,質問道:「魯縣台,你們這究竟是何意思?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王鈞公然折辱我兒,妄自定罪,你們非但不問責,還要帶走我兒?我就不明白了,這建康城內,究竟是大晉律令說了算,還是他琅琊王氏說了算!」

魯陽乾咳兩聲,身子轉到一邊,裝聾作啞的安排其他事情去了,這種情況,就算是傻子都知道退而遠之,更何況是這個穩坐京城令的老狐狸。

周蘄是何人?王鈞是何人?柳氏身後又是何人?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別說他魯陽,就算此刻是庄虞侯魯衡本人站在這,可能也得裝傻充愣。

再說,他剛才一來就呵責了王鈞,還把柳旭郭成這兩人從牢車裏放了出來,已經夠給柳氏的面子了。

柳肄見魯陽這副反應,又差點忍不住要動手了,他深吸一口氣后,仍然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魯陽和周蘄,道:「好好好,你們就和那王鈞蛇鼠一窩吧!但我告訴你們,要想抓我柳氏的人,也得京兆尹府的人才行,小小京城令,你們還不夠格!」

周蘄看着柳肄,皺了皺眉后,從懷中取出一張寫滿字跡蓋有印章的錦布,展開后道:「還請柳司馬看清楚,這就是京兆尹府逮捕令郎柳旭的官印文書,我們原本準備今天一早就去往貴府拿人的!當然,事情鬧成這個樣子,我們也很意外!」

柳肄看着周蘄手中那張文書,臉色黑到了極點,攥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

也是,現在才剛剛到上衙的時間,可周蘄就能拿出京兆尹府開具的文書了,京城縣衙辦案,什麼時候有這麼高的效率了?

「周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玩什麼!要玩我柳肄奉陪到底!」

柳肄從牙縫裏擠出這樣一句話來,然後狠狠一拂衣袖,踢開柳旭,轉身快步離去。

而原本攙扶著柳旭和郭成的幾個柳家僕役也被縣衙的捕快接手,跟着快步跑開了。

「爹……爹,你不要拋下孩兒啊,你一定要救孩兒啊……」

柳旭看着柳肄拂袖而去,一邊爬著追趕,一邊哀嚎哭喊,醜態盡顯,倒是給四周圍觀的百姓又增添了不少談資。

周蘄看了一眼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柳旭,不屑的搖了搖頭后,一揮手沖身邊的捕快吩咐道:「綁了,押回縣衙!」

而這邊,葉玄的目光從柳家父子身上移開后,很快便注意到了人群中往這邊過來的那個華服年輕人,也就是王鈞的大哥,文遠侯府的長孫,王群。

當然,他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容——又是一身男子裝扮的王筠。

葉玄倒是有些想不明白,這王筠為何對男裝這麼情有獨鍾,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從來都是精神幹練的男子裝扮,就連上次文遠侯府壽宴,作為主人的她,都沒有穿上一身廣袖長裙,展示一番世家女郎該有的溫婉和芳華。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知道王筠是女子的情況下,葉玄覺得,她這副裝扮,也的確挺好看的。

文遠侯府的府衛擠開人群后,面如冰霜的王群帶着王筠,邁步走到了王鈞面前。

「大哥,你……你怎麼過來了?」

「啪!」

王鈞話音剛落,一聲脆響便接着傳來,葉玄看在眼裏,頓時呆住了。

這一巴掌,是王群打在王鈞臉上的,就當着京城令魯陽和縣尉周蘄的面打下去的,根本沒給王鈞留絲毫情面。

「大哥,我……」

王鈞捂著被打紅的臉,看着王群,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識的退了兩步,說話都有些含糊了。

王筠顯然也是被王群的這一巴掌嚇住了,反應過來后立馬跑到了王鈞面前,一邊擋在兩人中間,一邊臉色不安的勸王群道:「大哥,就算二哥胡來,可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王群收回手,就明顯沒有再動手的意思了,他並沒有接王筠的話,冰冷的目光掃過柳旭和郭成二人,最後落到了葉玄身上,停留許久后才又看向了王鈞,卻仍舊一言不發,只是那股氣勢,已經將京城令魯陽和縣尉周蘄的官威都生生壓下去了。

場面安靜了片刻,王鈞拉開擋在自己身前的妹妹王筠,主動走上前兩步后,低着頭很懇切的道:「大哥,我知道錯了,你罰我吧!」

聽了這句話后,王群的眉頭才微微舒展了些,但臉上的表情依舊十分嚴厲,聲音低沉的說道:「回去!」

王鈞似乎很聽這個大哥的話,帶着昨天的那幾個府衛,低着頭擠開人群便往東城的方向去了,只是最後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給了葉玄一個意會的眼神。

葉玄也頓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王鈞這般灰頭土臉的離開,不僅僅是他自己的退讓,更是代表了王氏的退讓,想必王群剛才的那一巴掌,就是信號吧。

果不其然,王鈞離開后,王群便兩步上前,向魯陽和周蘄二人鄭重行了一禮:「魯縣台,周縣尉,內弟無知,干下如此的荒唐事,給您二位添麻煩了!」

魯陽和周蘄二人有些遲疑,似乎現在還沒從剛才的那一記耳光中反應過來。

「咳!」魯陽咳嗽一聲,端起官腔道:「無礙,其實我們也正要去抓捕這柳旭歸案的,王鈞公子倒是幫我們省了不少事,就是這動靜……」

魯陽說着,看了看四周漸漸被驅散的圍觀百姓,笑着搖了搖頭,滿臉無奈。

「不知這柳旭是犯了何罪,您二位這般急着捉拿他呢?」

魯陽聽了王群的問題,看向周蘄,不再說話了。

周蘄也很默契的接過話頭,回答道:「販賣人丁,而且牽涉近百人,另外,我們還懷疑他強搶民女。」

王群皺了皺眉后,十分陰冷的看了一眼被押起來的柳旭和郭成,不再多言,向魯陽和周蘄辭別,準備離去。

不過,當他走到葉玄面前時,卻忽然停了停腳步,側過臉看了這邊一眼,冰冷的眼神中似乎帶着些許不屑與慍怒。

葉玄假裝沒看見這些,笑着拱手行了一禮后,目光移向了他身後的王筠。

王群沒有多做停留,很快便帶着一眾府衛離開了,不過王筠卻並沒有跟着他一起回去,而是臉色不滿的朝葉玄大步走了過來。

「燕恆見過筠女郎!」葉玄行禮,並沒有看王筠的眼睛,但卻知道她接下來會問什麼問題。

「這件事情,是你謀划的吧?」

「是!」

見葉玄承認的這麼乾脆,王筠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神情複雜的問道:「為什麼?」

「自保。」

葉玄既然已經對王鈞「坦白」了,自然就不會再瞞着王筠,因此說話也簡單直接了不少,而且唐母昨天夜間還專程送了兩車貴禮去往文遠侯府,這件事情,遲早都會傳開的。

「自保?」王筠稍稍思忖片刻后,冷冷的一笑,道:「那天的壽宴上,你先出手打傷郭成,也是自保?」

「女郎覺得,就算那天我不出手,他們會放過我嗎?會放過唐家嗎?」

葉玄見王筠皺起眉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又接着道:「以柳旭和郭成二人在城裏的勢力,我除了向王鈞公子求助,真的別無他法,若不這樣,甚至整個唐家都會搭進去!」

王筠聽了這話,輕輕舒了口氣后,算是相信了,於是又問道:「剛才周縣尉說柳旭強搶民女,指的可是唐家的女郎?」

「嗯,是的。」

「她沒事吧?」

「已經沒事了,多謝筠女郎關心!」

王筠點了點頭后,看向葉玄的眼神和善了許多,接着輕輕笑了起來,問道:「那天壽宴的時候,一直被你護在身後的那個小僕役,其實就是那位唐家娘子吧?」

「筠女郎果然細緻,隔那麼遠都能分辨出來!」葉玄看着周縣尉押著柳旭郭成二人遠去,也跟着笑了笑。

得了葉玄的答覆后,王筠笑得更燦爛了,同時貌似不經意的說道:「二哥這次這麼胡來,被大哥打了一巴掌也毫無怨言,看來你是改變主意了對吧?」

葉玄沒有回答王筠的問題,只是搖頭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后,道:「王鈞公子這次肯為此事這般胡來,怕不只是為了在下一人而已吧!」

王筠看了葉玄一眼,正欲再問什麼,葉玄沒再給她機會,深深揖了一禮后,道:「若筠女郎沒有其他事宜,燕恆且先告辭了,時間長了,恐舅父母擔心在下的安危!」

見葉玄話說到這裏,王筠也不好再問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點了點頭后,目送著葉玄轉身離開了。

不過當她的目光無意間掃到利無極懷中抱着的那把長劍時,卻不禁微微皺了皺黛眉。

葉玄回到唐家時,剛好辰時末,院門處已經有專人候着了,一見葉玄和利無極二人走進五戶巷,就立馬跑回去稟報了。

當葉玄走上院門前的階梯,唐孚也正好快步迎了出來。

「你沒事吧,世軒,有沒有傷著?」

唐孚一把就扶住葉玄的雙臂,左看右看,確認他沒有受傷才終於松下一口氣來。

「侄兒沒事。」葉玄笑了笑后,看向東院那邊,問道:「辰兒沒事了吧?」

「嗯,已經醒過來了,你舅母現在正照料着她呢!」唐孚一邊和葉玄並肩走進大院,一邊還有些后怕的道:「這次真是多虧了世軒你啊,要不是你……哎,要沒有你,我真不敢想!」

葉玄看着一臉疲倦的唐孚,有些愧歉的道:「與柳旭和郭成結仇,也是因我而起,倒是把辰兒拖累了,這件事是我對不起舅父舅母!」

「唉!怎麼能這麼說呢,都是一家人,還談什麼拖累不拖累!」唐孚笑着一擺手,道:「辰兒好像很擔心你,要不你現在去看看她吧!」

葉玄聽了,看了看東院后,笑着搖頭道:「還是不了,昨天終歸是我把她嚇到了,現在去不好,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

唐孚一思忖,點了點頭也不再勉強,繞過清池后,便送葉玄往西院走去。

走到月亮門處時,葉玄忽然停下腳步問道:「對了舅父,昨天晚上你跟着去東郊那邊了嗎?」

「去了。」

「情況如何?」

「唉……慘!」唐孚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后,看向葉玄道:「不管怎麼說,賢侄你這次真的是做了一件大善事,枉那柳旭還是個世家子弟,飽讀詩書,真不是個東西!他那樣的人不死,簡直天理難容!」

「我聽周縣尉說此案牽涉近百人,真有那麼多嗎?」

「單單是被關在那的,就有六十八人,這還不算已經賣出去的,半途死掉的,或者是瘋了被打死的……」唐孚說着,神情憐憫的搖了搖頭后,接着道:「說的近百人,怕是只多不少,那裏簡直就是個魔窟!」

葉玄聽了,也沉沉嘆了口氣,道:「這麼大的案子,只怕是要京兆尹府才能審了,看到時候怎麼判吧!」

唐孚有些諷刺的笑了笑后,道:「審只怕也難審到那柳旭頭上去,他背後畢竟有關東柳氏,找個人頂包不難,再多繳納一些議罪銀,說不定就過去了!」

葉玄沒有接唐孚的這話,因為這本身就是他布好的局,這件事情的背後意味着什麼,沒人比他看得更清楚。

總之,這次柳家要想找人頂替,然後交錢了事,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坐山觀虎鬥,而柳旭就是兩頭猛虎中間的那一塊肥肉……

「好了好了,你也累了,就不耽誤你休息了,趕緊進去吧!」唐孚說着,沖葉玄揮了揮手后,就心事重重的背着兩手,轉身離開了。

葉玄目送唐孚離開后,便帶着利無極進了西院。

小院裏,一切如舊,青草蔓蔓,石桌石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葉玄從利無極手裏接過長劍后,道:「行了,你也回去睡一會吧,晚上有事我再吩咐你。」

利無極點了點頭后,便和葉玄分別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葉玄推開虛掩的房門,卻在看見房中那溫暖安靜的一幕後驀然愣住了。

正對着房門的那張楠木席案上,一盞油燈擺於一側,燈盤上的油跡已經乾涸,燭火也只有蠶豆般大小,顯然是燃了一整夜。

而油燈旁,清雅素美的少女閉着雙眼,一隻手撐著腦袋,隨着她那均勻的呼吸時不時還會輕輕點兩下,一頭烏黑的長發也顯得有些凌亂,從右肩垂下,很自然的散在席面之上。

葉玄開門的聲音並沒有把她驚醒,看來的確是太累了,睡得很沉。

葉玄輕手輕腳的將長劍放回原來的位置,然後將莫瀾攔腰抱了起來,就像往常一樣,準備送她回自己的房間去睡。

但是,以前每次抱她的時候,她都不會被驚醒,可這次葉玄剛一彎下腰去碰到她,她便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一時間四目相對,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房中安靜了片刻后,葉玄看着獃獃的莫瀾,輕輕一笑,道:「還是把你吵醒了,回去休息吧,在這裏等了一夜,下次不要這麼傻了!」

葉玄說着,站起身來,準備讓她自己回房間去。

然而,不等他站直身子,莫瀾便一下子撲了上來,伸出雙臂緊緊攬住了他的脖子。

葉玄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只覺胸前一暖,被兩團十分飽滿的柔軟貼住了,一陣很自然的芳香撲鼻而來,伴隨着耳畔那道時急時緩的呼吸聲,房中的溫度彷彿驟然間上升了許多。

葉玄獃獃的愣住了片刻后,臉色慢慢變得通紅,一直紅到了耳根,但他並沒有推開莫瀾,也沒有順勢抱住她,直到最後,一雙無處安放的手才慢慢垂了下來。

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就這樣默默站着,任憑莫瀾安安靜靜的抱着自己。

服孝三年,不近女色,不能為父親守喪,葉玄已經覺得愧欠,所以此刻就算有美人在懷,他也只能盡量剋制。

再說,如今國讎家恨在身,又有朝廷中的奸賊需要剷除,他也實在沒有心思花前月下,顧念兒女私情。

終於,良久之後,葉玄長長舒了口氣,抬起右手,遲疑了兩下,才拍了拍莫瀾的後背,在她耳邊輕聲道:「好了,已經沒事了,回房休息去吧……」

一向聽話的莫瀾此刻卻沒有鬆手,而是又抱住了他半刻鐘后,才忽然放開手,迅速轉過身去,動作嫻熟的為他鋪好床鋪,然後低着頭一路小跑的出了門,往自己房間去了,臨走前也沒有停下再多看一眼。

整個過程,莫瀾沒有掉一滴眼淚,但葉玄揉了揉自己有些發紅的脖子,也能知道她心裏的決意有多麼強烈。

莫瀾走後,油燈上僅余的一點燭火也悄然熄滅,一縷青煙緩緩生了起來,有一種很獨特的焦糊味道,令人聞了更加感到睏倦。

「睡吧睡吧……」葉玄看了看已經從外面關上的房門,異常疲憊的說了兩句,然後脫下衣衫,就這樣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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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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