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天塘的榮光永存
「殺！殺死這些可惡的塘人。」
一名兇惡猙獰的赤蒙帶甲武將，揮舞着手中長矛，氣急敗壞，大聲吼叫着，順着雲梯飛快的爬上來。
「滾！」
郭昕一聲嘶吼，手中的陌刀橫斬，劈向武將的頭顱。
已經快要上城牆的武將只來得及把長矛一橫，鐺一聲脆響，咔嚓，矛斷。
陌刀入腦，整個腦袋被劈成了兩半，紅的白的綻放出來，兇惡的赤蒙武將哼也沒哼一聲，墜下了城牆。
眼看城牆下的赤蒙人越來越多，郭昕一聲嘶吼：「金汁！」
一群白髮老兵聞聲將燒開的滾油和糞水，對着牆下的敵人劈頭蓋腦的倒下去。
一陣陣青煙混合著奇臭騰空而起，牆下密密麻麻的赤蒙人如油鍋里的螞蟻，有的哼都沒哼一聲，直接倒地，有的頭上身上瞬間突起一片片燎泡，四處亂竄。
只要身上沾染了一點，燙傷加上臟物感染，肯定是活不成了！
「殺！為了天塘！」
郭雲飛的箭囊已經空了，他略顯瘦弱的身子，揮舞著比人還高的陌刀，沖向一個剛剛爬上城頭的赤蒙人。
有些悲壯……
鮮血在城下蔓延，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
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時辰，日升月落。
經歷三天三夜的守城戰，赤蒙人的屍體在城牆下已經堆成了小山，甚至那些螞蟻般的赤蒙人已經不需要雲梯，直接踩着自己人的屍體就能往城牆上沖。
城牆上早就沒有了奪命的箭雨，檑木、滾石、金汁都已經消耗殆盡。
郭雲飛額頭上纏着染血的布帶，昨天被一個赤蒙人削掉了一塊頭皮。
大腿上還被砍了一刀，傷口的皮肉已經變成了翻卷狀態，鮮血乾涸，移動一下就鑽心的疼。
他知道要不是周圍的伯伯們拚死照顧，恐怕自己早就戰死沙場。為了救他，好幾個白頭髮的伯伯倒下了……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是要忍住，父親說男人流血不流淚，我們是天塘的子民！
鐵羽箭早就已經用完了，雙臂麻木得沒有知覺，頻繁的揮舞陌刀已經傷了筋肉。
郭雲飛感覺自己走路都是輕飄飄的，體力要崩潰了。
但是憤怒，在胸中燃燒，就像正在積蓄能量的火山，要噴發，要用無情的火焰燒死那些該死的赤蒙人！
額頭的獻血流下來，滲入眼中，卻來不及擦。
好痛！
我的眼睛……好像有火在燒烤……
「嗖！」
一直羽箭撕裂空氣，深深插入了郭雲飛的左胸口，一個趔趄，坐倒在地上，陌刀也噹啷一聲墜落。
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
身邊的伯伯、爺爺們越來越少了……天空在旋轉……聽不清楚聲音了……我要死了嗎？
重傷頻死的郭雲飛，忍不住瞟了一眼遠處的父親，一圈赤蒙人圍着他。
父親身上的明光鎧已經變成了赤紅色，染滿了鮮血，陌刀砍殺斬擊，一個個赤蒙人倒下去。
「他是天塘西地都護郭昕，要抓活的！」
「抓住他，讓他跪下求饒！」
赤蒙人一個一個倒下，剩下的卻像吃了葯一樣瘋狂衝上去。
終於，郭雲飛看到，父親倒下去了！
他與幾個赤蒙人緊緊糾纏在一起，左右手分別死死摳住一個赤蒙人，一柄尖刀直直沒入了父親的胸口。
「只有站着死的天塘人，沒有跪着生的郭家子孫！」
聽到一聲熟悉的怒吼，郭雲飛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父親。
因為郭昕抓住幾個赤蒙人，從城牆上滾了下去……
朦朦朧朧中，郭雲飛似乎聽得到赤蒙人的慘叫，還有刀槍刺入身體的聲音。
「父親！」
郭雲飛眼眶崩裂，留下兩道血淚，他伸手在地上摸索，想要撿起自己的陌刀。
陌刀是麻臉趙哥留下的，趙哥總是嚷嚷着要給媳婦和兒子報仇，上個月他在城外和三個赤蒙人同歸於盡了。
摸到了陌刀，卻沒有一絲力氣拿起來，一咬牙，郭雲飛拚命發力，胸口一陣劇痛，暈死過去。
偌大的城牆上開始變得鴉雀無聲，只有刀槍入體的噗嗤悶響，只有鮮血的味道……
僅剩的塘軍寥寥無幾，手中的陌刀機械般的向赤蒙人頭上劈砍。
時不時有塘軍倒下，不再起來。
慢慢的，鮮血如溪、如泉、如河流。
……
不知道過了多久，昏死中的郭雲飛被人一腳踢飛。
「這裏還有個活的！」
一個馬臉赤蒙人發現了瀕死的郭雲飛，狠狠踹了他一腳。
「別耽擱時間了，趕緊給他一刀。達吉在都護府抓了一個塘人的女人，才十四歲，那漂亮勁簡直別提了，快點過去還能爽爽！」
「真的？那女人叫什麼？」
「聽說叫什麼慕容倩，都排著隊呢，快點過去也許還趕得上玩一次，去晚了就被玩死了。」
兩個赤蒙人說得津津有味，口沫橫飛。
「都護府……十四歲……慕容倩……小倩……」郭雲飛陡然一下抬起頭。
那是怎麼樣的一雙眼睛，雙目看不到瞳孔，只有赤紅如血。
郭雲飛倏地扭頭，下意識的看向生於斯，長於斯的都護府方向。
明明相隔了數條長街，他卻看得清清楚楚，目光穿透了一切阻礙，透視眼！
還是那個熟悉的小院子，十幾個赤蒙人圍着一個衣衫散亂的女人……邪笑着……怪叫着……
而小倩一動不動，目如死灰，嘴角溢出血來。
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驟然看向城牆的方向，蒼白的俏臉上露出一絲凄然的微笑……
「好好，你怎麼不早說，等我砍死這唐狗，你馬上帶我去玩那個什麼慕容倩！」
城牆上，馬臉朝郭雲飛揮起了砍刀。
唰！
凌冽的刀風帶起了郭雲飛的髮絲，卻再也砍不下去了。
砍刀只是觸碰到了郭雲飛的髮絲，瞬間變得灼熱赤紅！
「啊！」
兩個赤蒙人慘叫，剎那間變成了火人，像兩根人型火炬，猛烈燃燒。
「父親，你說得對，只有站着死的天塘人，沒有跪着生的郭家子孫！」
「小倩，你和我，將在烈火中重生！」
「天塘的榮光永存！」
此時的郭雲飛，屹立在城頭，血衣飄飄，如墨髮絲飛揚，赤紅的眼瞳中陡然爆發出來一片刺眼的紅霞。
炙熱融鐵的高溫瞬間席捲整個龜背！
都護府中，慕容倩化為灰燼的最後一刻，蒼白的臉上，分明露出了欣慰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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