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海魂衫
四月是曼谷最熱的時候，從二月到四月都屬於熱季，到了四月份，乾燥的熱空氣像是積聚到了極點，經常沉悶到37度以上。
大街上很少見到人，大多集中在了兩側的廊道中。
兩邊建築挑檐伸得很長，有的甚至還特地建造延伸出來的外廊，一起構成了廊道這個東聯國建築的新特色。
「雨季漫長，需要有地方擋雨，熱季漫長，需要有地方遮陰。道路兩旁最好設置迴廊，方便民眾。」李衡的這個建議促使了東聯國城市中廊道的誕生，成了街道兩邊一條條遮陰蔽日的行人路。
各地廊道標準不一，有的偷工減料，迴廊低於2米的標準，有的甚至大為拓寬，把廊道變成露天休憩場所。有了廊道遮擋仰光的直曬，熱季白天缺少樹蔭蔽日的大街上也逐漸多了些人氣，就算是雨季，也不妨礙人們在大街上的輕鬆漫步。
「這樣的天氣，還是在室外敞亮。」白色西裝男就坐在一座這樣的露天茶肆內，把手中的報紙擱在了腿上，端起白色骨瓷茶具喝了口微涼的紅茶道。
他和旁邊的灰色中山裝一樣，都換了一身的短袖白襯衣，而坐在那裏捧著一杯冰鎮酸梅湯的壯漢保鏢也換上了一件短袖海魂衫。
熱季里的曼谷已經穿不了原來的春秋衣了，入鄉隨俗，行走在大街上的東聯國男士基本上都是穿襯衣和T恤。
尤其是T恤，已經成了東聯國的拳頭出口產品。前一段時間電影節上，很多來自各國的明星都穿着印着各式文字和圖案的T恤，逐漸流行開來。三月份的美國奧斯卡頒獎時，也出現了一大批身穿T恤文化衫的明星，更是炒暴了T恤的流行。
當先鋒軍多達數百萬件的T恤緊接着推向市場后，人們才明白過來這一波流行是先鋒軍故意推動的。
歐美的服裝廠開始跟風時，東聯國的T恤已經搶先獲得了第一波暴利，並佔據了世界一半的市場，並憑藉着豐富多彩的款式和設計有了兩個響噹噹的世界名牌。
現在東聯國的服裝廠全力投產在向外出口，國內一時緊俏，價格漲了不少。
白色西裝男也買了一件印着柿油口號的T恤，只是這一次出門要會見客人，還是選擇了正式的白襯衣。三巨頭在正式辦公場合也是穿這類短袖白襯衣的。
只有壯漢保鏢不需要考慮這些，依舊穿着一件最舒服的海魂衫，也像極了正在流行的T恤，最關鍵的是先鋒軍中流行穿海魂衫的訓練服，讓壯漢保鏢很是羨慕，從攢了三個多月的錢中拿出了一筆才買了這件海魂衫。
在東聯國，海魂衫的價格並不高。一年或者兩年內，都會由華人聯合會的福利機構給每個成年男丁發一件。
「越是熱帶氣候，越需要講究衛生。老百姓不捨得買衣服換衣服，就由我們組織給他們多發一件，好勤洗勤換。」三巨頭的決策讓先鋒軍的低保福利政策包含了衣食住行多個項目，在衣服方面其實也很好處理，整個東聯國除了一些山地外，基本上就沒有需要用棉衣的地方，分發的內衣T恤之類的衣物用面料要少多了，才能遍及華人圈。
48年先鋒軍從日本和歐洲獲得的那些紡織機械已經基本安裝調試到位了，華人移民的手藝也提高了不少，當年東聯本國沒有因為戰爭影響貿易，來自埃及、印度和美國的棉花也供應及時，這使得當年東聯國的棉布生產首次超過了10億米。
比起只重視發展輕工業的*夏36年最高27億多米的產量是差了不少，但只考慮自產自銷，供應華人圈福利方面來說，綽綽有餘。
東聯制衣行業優先考慮軍隊，這一兩年軍隊的被服已經滿足需求了，要不是福利分發，軍管的被服廠早就開始產品積壓了。
結實耐用的做工，低廉的成本，讓海魂衫之類的福利軍品很受民眾青睞。
國營廠對勞動者福利的補貼，也經常分發這類軍品，單單海魂衫甚至有些福利好的廠子都能做到一年兩三身。
勤儉節約的一些百姓自己穿不完，除了給家人穿外，還學會了在自*集市上售賣，價格比官方價格還低，頗受那些外來者和土著的歡迎。
壯漢保鏢就是買的這樣的水貨，心疼了一個月，也喜歡了一個月。
作為一個外地人，沒有福利待遇打底支撐，在曼谷這樣的繁華都市中經濟壓力還是比較大的。
他心中一直盼著自家少爺能加入東聯國，自己和家人也能正大光明的混上先鋒軍的福利了。只可惜，自家這個少爺磨磨蹭蹭考察了快半年了還沒有定下來。
「少爺要是真去國外或者去那個小孤島，說不得我就只能違背師傅他老人家的話，離開少爺，帶着家人來這東聯國了。」他喝了一大口這免費的冰鎮酸梅湯，才壓下了心頭的一陣煩悶，暗自拿定了主意。
「還沒定下來？」原灰色中山裝的中年人敲了敲桌面，沉吟道。
「再等等不妨。」原白西裝年輕人搖頭笑笑道，「現在有三個下家，不妨待價而沽。」
「國內局勢已經很明朗了。」中年人忍不住皺眉勸道，「不過若論條件寬鬆，還是東聯這邊。」
「東聯這邊內外安全隱患很大，況且這先鋒軍一些路子也在偏左，若是國內有變，美國人和西方會不會改變對東聯的態度？」白西裝年輕人折起報紙，在空中一揚道。
「這些離得我們還是比較遙遠。」中年人耐心道。
「這些都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牽扯到我們一大個家族，要捨棄一大片家業，謹慎一些總沒錯吧？」年輕人不耐煩道，「等哪一方真穩妥了，再決定也不遲。」
茶座附近一時一陣沉默，直到街頭一陣凌亂的腳步打破。
「號外，號外，華人第一次踏上世界之極。」一群報童揚着手中的報紙快速跑過，向周圍大喊道。
有了低保福利和未成年人保護法后，街頭早就消失了專職的報童，只有到了周末，參加體驗活動賺取零花錢的報童才一下子多了起來，就像這個周末，哪怕烈日也擋不住孩子們的熱情。
「世界之極？第一次？」這樣的字眼在這個年代的華人心中還是分量極重的，一時間周圍的人們從店鋪中走出，站在廊道里招呼起了報童。
「這邊，來一份！」白西裝年輕人也摸出了新發行的一角紙幣，揚在手中。
一個十一二歲的報童快步跑過來，氣喘吁吁地遞過了一份號外，自豪道：「先生，我們華人登上世界之極了！」
印着紅色標題的號外被接過，一角紙幣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甩了過來。
「東聯南極科考隊成功抵達南極大陸！」白西裝年輕人剛看了一個標題，就給身邊的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先生，找您的零錢！」報童並沒有走開，而是數出了五個一分硬鋁硬幣，攤在手中，再默數了一遍，才伸手遞了過去。
「小費，賞你的！」白西裝年輕人翻看着標題，頭也不抬道。
「我們不收小費的。」報童繼續舉着手，倔強得向前伸了伸。
「哦？」白西裝緩緩放下報紙，望着那清澈的眼神，略一沉吟，才擠出笑容哄道，「這是我主動給你的，可以拿去買糖吃。」
「老師說了，我們不應該收小費。我們用自己的勞動平等地換取報酬，才能獲得真正的平等。」孩子很倔強，手舉得穩穩的。
一分硬幣是去年才發行的硬鋁硬幣，之前一分有青銅的，還有鋼鐵，最多的是紙幣。圍繞着波羅芬高原和西原高原兩個鋁土礦產區和附近的水電資源建成了兩大電解鋁基地后，東聯國的原鋁產量從無到有在48年就快速攀升到了3萬噸，暫時滿足了航空需求后，分幣金屬幣就基本統一改成了硬鋁。
分幣只有一分和五分，黃銅的角幣和白銀的元幣也是以一和五為單位，沒有兩分、兩角和兩元的單位。
炎熱的天氣和潮濕的環境，金屬幣比容易破損的紙幣更受歡迎，孩子們的零花錢也主要是金屬分幣為主。
一分錢已經不少了，可以買到兩塊水果口味的硬糖，也可以買到一塊奶糖，還能買到一支甜滋滋的冰棒，一支普通的牛奶冰棒也只需要兩分錢，五分錢都能買到一支巧克力奶棒了，畢竟東聯國的可可種植才剛剛起步，建國后種植的可可還不到結果的時候，全國產量並不多，得需要進口。
5分錢已經對孩子有很大誘惑了，但穿着海魂衫的報童那隻右手一直伸得穩穩的，不是在乞討，而是在交換，尊嚴的交換。
原白西裝也伸出了右手，在小手的傾覆下，一個個印着旗徽圖案的一分硬幣落在了手心。
「謝謝！」
「不客氣。」孩子有些拘束的回應后，歡快地捏著那一角銅幣跑開了。
怔怔地看着那背影遠去，白西裝才收回神看向那份號外，旁邊灰色中山裝早已急不可耐地湊過來讀出了聲：
「在兩次失敗后，我科考隊員終於踏上了南極大陸，並為建造永久性南極科考站選定了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