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趙哲涵看着目光晶燦如有星河的楊思琦，他唇緊緊抿起，良久才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楊思琦有點失望，可是她卻並不覺得趙哲涵說的就是真心話，因為他剛剛明顯沉默了好久，如果真的是無所謂的話，又為什麼要一直沉默呢。
她哼笑一聲，「可是你的表情，你眼睛裏透出的不舍可不是這麼說的呢。」
「我沒有。」趙哲涵嘴硬。
「我不瞎！」楊思琦也振振有詞。
趙哲涵被她一雙好像什麼都看的懂的眼睛盯着，渾身不自在，他蹙眉轉開了視線。
「隨你的便吧。」
隨她的便？那就是不捨得了。
楊思琦頓時笑起來，覺得趙哲涵這和承認不捨得她離開沒多大區別了。她心裏一跳，湊近了他，接着在趙哲涵的面前蹲了下來，捧著臉仰著頭看着他。
「剛剛你病房裏那個姐姐是你朋友？她喜歡你啊？」
趙哲涵呼吸微微一窒，渾身緊繃，有種想要解釋的衝動，卻又生生的忍住了。
蹲在那裏的楊思琦見他不說話，低下了頭，樣子看上去有點寥落，像是被遺落的受傷的小可憐。
趙哲涵沒忍住，開口道：「只是戰友。」
蹲著的楊思琦突然抬頭，「可她喜歡你啊，你喜不喜歡她？」
女孩的眼睛太過於透亮了，黑白分明，直勾勾的仰著頭就那麼看着他，好像他若是承認了，那雙眼睛立馬就會黯淡下去，再滾出晶瑩的水珠來。
趙哲涵唇角動了動，說不出喜歡那樣騙人的話來，也說不出不喜歡那樣類似於解釋的話來。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穿着軍綠色軍裝，外套白大褂的四十多歲女軍醫邁步進來。
她看到坐在床邊的趙哲涵，一眼就留意到了他的腿，臉色頓時就是一沉，厲聲道。
「趙哲涵！你怎麼把義肢戴上了！你是連右大腿也不想要了是吧！？」
趙哲涵的右大腿也中了槍，做完手術沒兩天，他現在就這麼胡鬧的戴上義肢還下床走動，勢必造成傷口嚴重壓迫，加重傷勢導致組織壞死的話，可不就連右大腿都保不住？
軍醫敬佩這些受傷送過來的戰士，同時也憐惜傷重的他們，因此尤其看不過這些傷患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偏偏被送到這裏來的受傷軍人警察就沒一個省心的，個個都是硬骨頭，個頂個的不遵醫囑，不聽話。
郭醫生怒斥了一句，風風火火的就衝到了病床前，親自彎腰把趙哲涵的腿抬了起來，先減少傷口的壓迫。
身後跟着的兩個護士也忙上前，輔助她幫病人躺在病床上。
趙哲涵自郭醫生進來說了第一句話起，整個人都是僵硬的，頭腦一片空白，他根本就不敢去看被兩個護士擠開站在一邊兒的楊思琦，腦子裏隨後開始嗡嗡的響。
義肢？
什麼義肢？
楊思琦也是懵的，醫生護士進來以後，她就被擠到了一邊兒。
她看着被圍着的趙哲涵，看着醫生把他的腿抬起來，強制他躺下去，然後脫掉了他的鞋子，挽起寬鬆的病號褲，露出不正常的右腿來。
已經是傍晚，最後一抹餘暉也悄然消失在了窗外的天際，可晦暗的光線卻也足以看清楚病房裏的一切。
楊思琦眼睜睜的看着醫生脫掉了義肢，嚴厲的訓斥趙哲涵的胡鬧。趙哲涵的腿傷需要再做處理，楊思琦便被護士請了出去，病床前的帘子被扯上，整個過程楊思琦都是愣神的。
直到護士推了她一下，楊思琦才猛地回過神來。
「你不是家屬嗎？我剛剛說的你都聽見了沒？」護士皺着眉看着楊思琦問道。
楊思琦剛剛確實沒聽到護士說什麼，她眼眶發紅，聞言忙點頭。
「我是家屬！你能再說一遍嗎？拜託了。」
護士見她情緒不對，關切道：「你沒事吧？」
楊思琦搖頭，「麻煩你了。」
護士這才把剛剛說的注意事項又給楊思琦重複了一遍，楊思琦聽的很認真，遇到怕忘記的，還在手機的備忘錄里打上幾個關鍵字。
護士交代完，見她這麼認真仔細，便笑着道。
「你是他妹妹嗎？對哥哥可真是好。」
楊思琦笑着收起手機，「不，我是他女朋友呢。」
護士略怔了下，有些吃驚，倒不是覺得趙哲涵一個殘疾人配不上有女朋友，她做為軍區醫院的護士，對這些傷殘的軍人是完全沒什麼歧視心理的，相反見多了反倒能拿他們當正常人一樣看待。
她只是驚奇於兩人年齡相差好像有點大，楊思琦看上去像是高中生。
不過，很快她就收回了驚訝，笑道：「小姑娘眼光挺好嘛，祝福你們。」
楊思琦臉上微微一紅，點了點頭。
護士也沖她點點頭，她離開以後，楊思琦卻咬着唇站在病房門口半天不知所措。
她想到和趙哲涵相識后的一幕幕，想到他一次次的拒絕和冷硬，想到他的喜怒無常，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釋。
老實說，楊思琦覺得有些亂。
她沒想到他竟然……
江彎彎接到楊思琦電話時正在老爺子的房間給老爺子讀報紙，電話響起，她看了一眼，沖老爺子晃晃手機放下報紙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喂，琦琦。」
電話那邊，半響楊思琦都沒發出什麼聲音。
江彎彎沉默了一下，慢慢的站定了。
「琦琦，你知道了嗎？」
手機那邊因為她的問話，終於溢出一聲哽咽的哭聲，楊思琦緊緊的握着手機，坐在醫院樓下的長椅上。
「月亮，怎麼會這樣啊……他那麼好的人，老天怎麼會對他那麼殘忍！」
楊思琦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傳過來，江彎彎的心情跟着沉重，紅了眼。
她想着秦勵行腕錶下的猙獰傷口，心裏感同身受的心疼，「琦琦，那是他烙印在身上的軍功章，不是嗎？」
楊思琦抹掉眼淚，平復了下心情，抬起頭。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問江彎彎。
「月亮，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都沒告訴我？」
江彎彎連忙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楊思琦聞言這才嗯了一聲，接着她又沉默了下來。
江彎彎聽着那邊長久的靜寂，微微抿了抿唇，「琦琦，你是怎麼想的，還不改初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