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噩夢之始
黑霧如潮，驅盡風雨。
只有遠空雷鳴仍在道訴此間絕景。
掙扎，呻吟，哀嚎，在林間此起彼伏，圍獵者們此時竟反而成了獵物,被漆黑濃霧吞噬，痛不欲生。
只有尤科與萊娜憑着精妙的雙人協作和陣法中樞，才堪堪守住，不至於狼狽潰敗。
他們看着不遠處神色冷漠略帶猙獰的哈賈，看着他血絲青筋密佈的臉龐，心下不無駭然。
哈賈的實力本就強絕,黑魔導術更是精於取巧爆發之術，再加上哈賈不顧一切的血祭之法,生生將實力抬了數個台階。
聖廷追擊部隊,此時幾乎已完全喪失戰鬥力。
「帶着他們，滾……」哈賈聲音沙啞，此時神智也有些混沌。
「可笑……」尤科咬牙道：「都到這時候了，你竟也不下殺手，你以為你的高尚能換來什麼？」
「我……」哈賈盯着他們，冷聲道：「問心無愧，又豈是你們這種卑劣小人所能理解的……」
他轉過身，朝一處黑霧半籠的區域走去。
那裏，是他如今所有的牽掛。
「卑劣？哈哈哈哈！」尤科放聲大笑，笑意瘋狂，「哈賈，這麼多年了，你還跟以前一樣，天真的理想主義者，你可知道我最厭惡的就是你這幅嘴臉？」
哈賈回頭望了他們一眼，神色陰鬱淡漠，「今日以前,我並不厭惡你們……」
尤科與萊娜神色一變,更加難看起來。
他們的身體在顫抖，或許是因為憤怒，或許是因為羞惱。
這一瞬，在哈賈的眼中，他們就像臭蟲一樣微不足道。
至少，他們是這麼認為的。
尤科的牙根咬出了血，雙目也隨之血紋密佈。
四周的風，忽然異常了起來。
「啊！！！！」凄厲哀嚎陡起，來自四面八方。
「砰！砰！砰砰砰……」詭異的爆響連綿不絕，彷彿有數之不盡的氣球爆裂。
血霧如潮，沖入漆黑濃霧中，挾著撲鼻的血腥氣，湧向尤科與萊娜。
哈賈神色巨變，回頭怒視兩人，「你們！瘋了？！」
此時的尤科與萊娜一手緊握，一手張開，宛如一體，身前一枚如同羽毛般的物事飛速旋轉,吞噬血霧，過濾之後又注入兩人體內。
隨之而去的,還有磅礴浩大的魔力。
而這些，都源自被擊潰的聖廷魔導師們！
哈賈魂念一掃，發現周遭上百人竟已全數爆散成血霧，被兩人瘋狂吞噬。
如此歹毒狠辣的術法，饒是哈賈見多識廣，也是聞所未聞。
那片羽毛是什麼東西？！
「尤科！萊娜！」哈賈怒喝一聲，黑氣迸發，交錯構織成陣勢，壓向兩人。
「你還同情他們？」尤科獰笑道：「一群廢物，只配跟你一樣，成為我們的墊腳石！」
哈賈不再答話，他已沒有任何話語想跟眼前這兩個喪心病狂之人說。
瞬息之間，他已衝到兩人身前，卻被濃鬱血霧擋住身形，再難寸進。
哈賈雙手一攏，無邊黑霧猛然收縮，盡數隨他長袖捲動，注入血霧之中。
那黑霧看似狂猛雜亂，侵入血霧后卻又井然有序，極具章法。
一縷縷黑絲飛速交織，將那血霧分隔割裂。
「你！！！」尤科大驚失色，「不要命了！」
哈賈沒有理會他們，雙手猛然前壓。
漆黑與猩紅混合，天地失色，猛然爆發。
*
顛簸的獸車行駛在坑坑窪窪的土道上，荒原的風帶着塵土的味道，從破落的車窗湧入。
哈賈一手輕撫著趴在他腿上的艾麗細密的髮絲，一手攬著靠在他肩上沉睡的少女，目光遙遙望向一片荒蕪的高原，神色間滿是疲憊。
「現在整個人族都在追殺你，你打算怎麼辦？」獸車的一角，休達雙手托著下巴，目光凝重。
「整個嗎？你並沒有，還有外面幾位偶遇的友人們也沒有，不是嗎？」哈賈淡淡道。
「尤科和萊娜先發制人，散佈了你叛離聖廷還殺了上百個使者的消息。」休達沉聲道：「現在外界的輿論對你極其不利。」
「沒能當場解決他們，是我的失誤……」哈賈嘆道：「我第一時間給你留的消息，你交給聖教庭裁決司了吧？」
「一收到我就親自去接洽了，但他們只說調查，到現在都沒有結果。我懷疑……」休達欲言又止。
「你的懷疑也許是對的。」哈賈道：「我在造神計劃這些年，早已看透聖廷藏污納垢，尤科和萊娜吞噬聖廷使者的那根羽毛，來歷並不簡單……」
休達默然片刻，「照如今的局勢，我們只能先搜尋證據，等待時機。」
哈賈輕輕點頭，卻聽車外面傳來一聲大笑。
那笑聲清朗高亢，如龍入雲，「照我說，直接殺上聖廷和他們對峙，用光影魔導術轉播整個人族，逼迫他們用搜魂之法一辯清白不是更好嗎？你說對不對，奧克萊恩？」
「呵，恐怕你連聖盾之門都進不去。」車頂上，一個厚重沉穩的聲音響起。
「你們就只懂得打打殺殺嗎？」車外，忽而響起一個女子聲音，輕柔婉約，如春風拂柳，細雨潤物，「現在最該做的，是幫哈賈解決燃眉之急。」
讀到這份記憶之人只覺這女子語氣雖柔，卻又別有魄力，氣態不凡。
唯有星軌心神巨震，魂海激蕩，幾乎便要從哈賈的記憶中抽回神來。
「母親？」星軌雙眼不由留下淚水，他已太久太久不曾如此真切的聽過他母親的聲音。
正當他凝神聚意，再想細聽之時，周遭環境忽而扭曲劇變，
轉眼間，陰雨綿綿，空氣濕冷，灌入心肺。
格外的冷。
也許是因為哈賈的心此時也冷如冰窖。
「你不該回來。」休達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現在還不是時候！」
高聳的城牆外，伽蘭德數百年來歷經風霜的牆磚透著如鋼鐵般的冷意。
這裏曾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如今卻又如此陌生。
「我知道……」他倦聲道：「但伊莉洛佳已經支撐不住了……那東西也救不了他……」
「我已……別無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