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行
中年男子端正了些坐姿,上下打量著元庶。
「兒啊,那你打算在家呆幾天啊。」
「明日便走,今日回家只是看望下父親,不打算多留。」
那位中年男子慚愧的低下了頭,自己兒子之所以一聲不吭的回來又要匆匆的離開都與自己的無能有關。有些事情不想提起卻又明晃晃的擺在哪裏。
「兒啊,這些年你受苦了。爹.....爹只知道賺錢有些事情真的插不上手啊。」
中年男子內心有些愧疚,拍了拍元庶的肩膀。
「沒事的,爹。明日我寅時去京城前會去母親墳頭看望,希望你也能來。」
元庶從小便不受待見,對身前這位父親基沒有什麼太深的感情,就跟這個家一樣。
「嗯,我會的。」
話畢,元庶便自顧自的離去了,留下中年人一個人在書房裏低頭盯着面前的賬目發獃。
翌日,寅時,
早晨的清涼融入在這個城外的小山丘里,天微微的亮,映着秋意。
一個用灰褐色磚塊砌成的墳頭倚著一顆櫻花樹。
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什麼裝飾了,這顯然不是王家的祖墳地。一位年輕人跪於墳前,身後站着他的父親。
「母親,我要走了。願他日歸來我已功成名就!」
元庶直勾勾的盯着墳前母親的墓碑說道。
身後的父親向前探來,彎下腰,將手搭在元庶的肩膀上。
「時隔多年,你終究是踏上了這條路,你母親當年還健在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
元庶吃驚的轉過頭,「什麼!二十年前居然就能預知今日?」
中年男子靜靜的看着墓碑說道,「當年我初出茅廬外出經商,路上救濟了一位餓昏在路邊的女子,後來見她懷裏揣著一個玉盤便好奇想要拿些銀兩討換來。一個我自以為普通的玉盤卻遭到那個女子的喊罵,之後還稀里糊塗的和她好上了,哈哈哈。」
王元庶的父親稍微頓了頓,「那個女子,就是你的母親。當初我只當是什麼傳家寶之類的東西,直到....」
「直到?」王元庶一頭霧水,「為什麼以前不告訴我這些?」
「這都是你母親囑咐的,在將那個玉盤交與我的時候。」
中年男子眼角閃著微光,
「你母親走的那天說的話不多,她只是靜靜的囑咐我關於你的事:我們的孩子此生所得的東西都將失去,就像我一樣。他將會在某一天踏上江湖,這是命,不可能與之違背。總有一天你會去探尋玉盤的秘密,這也是命,不可能與之違背。我只想在我死後,我的墓旁能有一顆陪伴我的櫻花,我命格如此,此生都受這個玉盤左右。」
「為此,我將這個玉盤給予你,還為你母親從不遠千里的西藏運回了一株櫻花樹。」
「玉盤的秘密?這個玉盤能有什麼秘密?命?這居然都是命?」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以前聽你母親稍有提起過雨化派。不過靈難之後便被徹底毀滅了,那是一場江湖上的大波動,捲入的大多數人都死了。具體是因為什麼,不是我這個小小的商人能夠知道的了。」
「靈難?」
師傅給的書中也曾提及此事,如果師傅所說的屬實,那麼師傅便是在靈難中內力盡失的,而如今我的母親也....
萬曆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元庶的表情有些凝滯。
「你如今並無什麼大神功護體,所以,我勸你把那塊玉盤先藏起來,你娘雖然不會算命,不過目前的事態就是朝着她所說的那樣發展。」
父親的臉上掛着一絲擔憂。
「你知道的,我肯定不會放棄查詢真相的。」
「對,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希望,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活下來。」
元庶低下了頭,「放心吧,爹。我一定小心行事。」
話畢,王元庶便起身,拿起身邊的行李,徑直走向了遠處。
不過馬車半日便到達了金華雙溪水馬驛,這個驛站有這附近唯一的一個能直通京師的馬車隊。坐上馬車經杭州府、蘇州姑蘇、揚州廣陵至濟南府。
一個飽經風霜的車隊緩緩的走進城門。這是一個非常熱鬧的城池,隔着厚厚的城門都能聽見裏面的叫賣聲,來往的人很多,絡繹不絕。護城河上的懸索橋非常的大,兩輛大馬車並排行進都綽綽有餘。高聳入雲的城牆上站着很多威武的士兵,盯着橋上來往的行人。這些雄壯的場景深深的震撼到了王元庶這個農村人的內心。
許久,馬車緩緩的停靠在了官府規定的地點上,王元庶嗖的一聲竄下了馬車,向著四周張望。看着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內心充滿著新奇。
「這,就是濟南府嗎?真大!真好!」
王元庶笑了,彷彿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他在人群中快速的穿梭,聆聽着各種各樣的聲音在耳邊流過,望着眼前急速閃過快到看不清臉龐的每一個人。沒有人認識他,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他感受到了自由,在這裏,他將不是一個商人的庶子,也不是一個留守在鄉村私塾里的奇怪的大孩子。
他就是他,一個自由平凡的個體。